东方,旭日渐渐透出薄云。
柳胥的剑,潇洒如风。
剑落,剑出,都能看出他修长身子的质韵。
用鸾儿的话说,就是自家世子练剑时最英俊。
所以一时她看呆了。
一同看呆的还有其它女婢,她们站成一群。
因为柳胥晨起练剑,不穿上衣。
所以它们的目光迷离。
迷离也无怪,因为离火宫的女婢,除了她们的世子是男人,再能见着的,就是少监。
这时节,又正值思春的年纪,如何不伤情?
“世子累了吧,奴婢为你擦擦汗。”见柳胥停下,鸾儿过来,手拿纱帛。
“书桌上有封信,饭后你差人传向母妃。”说话时,柳胥低头,以便少女的手不必扬的太高。
“知道了。”少女应答。
约莫一个时辰后,早饭完毕,柳胥动身前往稷下学宫。
季考后,休整一日,如今业已四天过去。
算算时间,他迟课已有三天。
不过知其受伤,文武少师自然体谅。
一路行走,不多时便来至学宫剑心斋。
却柳胥迈步入室的那一刻,陡然有变故生出。
他的心一寒,登时目光大变化。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他没曾想到今生还会遇见的人。
一瞬间,那女子亦看向他,表情丰富到有伤有喜。
柳胥旋即收回目光,毫不在意的走过。
因为现在,他们是陌生人,并且以后也只能是陌生人。
“老大,你来了。”这时杨属宫三人过来。
“嗯。”柳胥强做镇定,让自己恢复平静,点头道。
“昨日我们去离火宫看你了,但鸾儿没告知你的去处。”左钦道。
“你的伤势如何了?”柳胥问道。
“已无大碍了。现在能吃能跑,都不成问题。”左钦笑然。
“他们这都是怎么了?为何见了我给见鬼似的?”柳胥张口又问。
三人没说活,楚玉麟指了指他的桌子。
柳胥轻然来至,随手翻了翻,文课八目,八张试卷,无一不是满分。
这也难怪,苦练三载,剑术上突破大天位也便罢了,如何这文史也都满分?
柳胥轻叠起试卷,随手扔入废篓。
这样一来,才觉得桌面清洁多了。
“喔,这不是付昕公主吗?”柳胥坐下,转目一望,正见一蓝衣精致女孩。
“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能打过我们,就想欺负我们公主。”唐应心过来,语出很强势。
“我何时要欺负你们了?我和你们公主可是有约在身。”
“什么约?我们公主才不和你有约呢。”唐应心依然强势。
“不是要反悔吧?千里骑射前定的赌约,难不成忘了?”柳胥发问。
唐应心做想象状,而后突然乍道:“是了公主,是有这么回事。”
她这样一说,想赖也赖不过去了。
“你想做什么?”杨付昕望来,气质出尘。
“自然是来索要赌注。”柳胥莞尔一笑。
“不行公主,不能答应。这里这么多人,若被他亲了,将来就嫁不出去了。”唐应心道。
这样的队友,委实容易让人有内伤。
杨付昕转脸望了她一眼,好似不太善。
唐应心立时闭口。
“青阳世子,皇宫内任何一物你只管提,但我皇妹她...”十二皇子硬着头皮过来,语气温和,求全道。
“皇宫内任何一物都比不上她一吻。”柳胥望向杨付昕的眸子道。
“你这是迫人所难!”十二皇子有些发怒。
“是了。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柳胥笑问。
“抱歉的紧。今日我在这里,你可不法实现!”这时刻,近处又过来一人,正是烈阳世子杨潼。
然柳胥根本不瞧他一眼。
他望着杨付昕,“你说?”
二字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向这个容颜绝美的女孩。
“你果真想要,还是欲逼我自陨。”
这句话是问题,也是回答。
柳胥笑了,说道:“兑换赌约,何谈逼迫?若你自知兑换不了,这赌约本就不必立。你只是你,救不了天下人!”
“可是立了。”那女子道。
“所以我想要。”柳胥望着女子的眼睛,说出她问题的答案。
“行!晚课结束,来我蓝月宫。”女子很平静。
“兑换的时间,由我定。”
杨付昕目光望来。
“现在。”柳胥接着道。
“你混蛋!”唐应心突然谩骂。
然柳胥根本不以为意。
“你若不同意,我便强行。这偌大剑心斋,无人能阻我行动。”这句话是说给十二皇子,乃至杨潼听。
“我不同意,这赌约还有味道?”杨付昕反问。
“要什么味道,我只要你。”说着时刻,柳胥动身,走将过来。
杨潼、十二皇子怒极。
但却杨付昕未动。
是的,她坐在那儿,未反抗,也不曾动。
所以杨潼与十二皇子动也无意。
两人在接近,柳胥来至,半俯身。
“我不要你亲别人。”却这时,兀自身后传来一个楚楚可人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孩。
柳胥身体一怔,但未动。
“胥哥哥。”那女孩唤了一声,声音伤情。
同时这一声,包含了太多情绪。
有不告而别的质问,有今日初见的怦动,还有久久思念而不得的长情。
柳胥的心,开始颤动。
这一声轻唤,伤到了他。
因为他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望着青水湖就能呆一天,一生只合适有一个朋友的女孩。
但不幸乃至不忍的是,她的玩伴叫柳胥,三年前已经死了。
现今他姓杨,名唤杨玄卿。
调整好,柳胥转过身,问道:“你是谁?”
问的极冷,像陌生人。
女孩的脸色瞬间惨淡。
因为她的手中拿出一段白缨,是热的。
“胥哥哥。”女孩儿颤抖着柔弱的身体,又唤了一声。
相较上一声,这声呼唤,少了不告而别的质问与今日初见的怦动,只剩下久久思念而不得的长情。
这一声与上一声的变化,柳胥听得出来。
但是他却表情纳闷,表示不明的问了句,“什么玩意?”
声音与笑容皆滑稽到位。
“我是灵儿啊...你忘了吗?”女孩泪水在眼中打转儿,声带哭腔。
自三年前,失了一人,她的生活便如是孤寞。
然偶有一天,她早已绝望的时候,一张画像飘入了她的墙。
她不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以及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来到这里,只为说一句,胥哥哥,我是灵儿,你忘了吗。
“我管你是灵儿、胥儿,到底叫我做甚?”柳胥厌烦道。
“我不要你亲别人。”她突然哭了,两串泪骤然落下。
柳胥做出郁结非常的表情,笑道:“我亲别人,到底与你有何干系?麻烦你看仔细了,你的什么胥哥哥穿我这样的虎袍、坐在这里上课吗?”
“我不要你亲别人!”女孩执拗,只认准这句话,此刻梨花带雨。
“这人是谁,哭怏怏的,搅的我心情都没了。”柳胥问向杨属宫。
“我也不甚清楚,好像也是位公主,叫杨青灵,昨天才来的。”杨属宫回答。
“哦,算了。被她这哭怏怏的一搅合,什么情趣也没了。老师要来了,你们也回座位去吧。”柳胥对左钦三人道。
同时转身回自己的位置。
那女孩见柳胥不吻杨付昕,立时破泣为笑。
众人见她这样,只觉更怪。
柳胥坐下,惊魂方才安定,他不敢回头,乃至向她多望一眼。
因为这一场戏,不仅需要演技。更重要的是,他和那个叫柳胥的人,再无干系。
片刻后,文课老师到来,是地理学。
他一开讲,所有子弟头疼。
因为这位老者十分顽固,且脾性不佳。
这时近桌杨付昕递来了一个纸条。
柳胥接过,轻展开,字小且清秀,写道:“即便没有她,你也不会。”
柳胥看完,一抬首,恰见杨付昕惊世的笑容。
那笑美艳的犹若桃花,使人痴迷。
就算柳胥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笑,美丽极致。
“那可不好说。”柳胥道。
杨付昕执笔,片刻后,又递来一纸条,上写道,“晚间,蓝月宫见,敢不敢?”
切!
柳胥取笔画一个不屑的小人儿,递了过去。
杨付昕接过,轻噗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柳胥画的小人儿,表情不屑,十分**。
柳胥有些迷醉,因为对面女孩这一笑,更使人荡心。
“你这人真奇怪。明明心不坏,却偏偏想让别人都知你坏!”杨付昕道。
柳胥有一刻目光变化,这一句话让他异动。
因为天下女孩最心性敏感。
他担心接触多了,会有一天暴露。
“引我入蓝月宫,不过是你告发太后的罪证。欲再囚我三年,我自不入当。”柳胥回应。
噗哧!
一声轻闹,杨付昕笑意更盛。
而后道:“你这不敢的理由,太过牵强。”
“杨玄卿!”却这时,台上的老者点其名。
语出带怒意,好似生怒了。
尼玛?
笑的是她?
说话的也是她!
柳胥慢腾腾的站了起来,表情郁结。
这老者,每课必点他名。
“郦道书上言,湖河入海,山不可阻,是何义理?”那老者发问。
“文师,这你还没讲到呢。”柳胥更加郁结,他感觉这老者是有意与他过不去。
“我现在问的是你。”老者语气十足。
“湖河入海,是水势,势不可改。山虽高,却有低处,水绕千山,以势而动,终究入海。”柳胥回答。
咦...
那老者唏嘘。
“万川归海,长久而来,海何以不溢?”老者再问。
柳胥一怔,这一问,委实不易,至少在书上没有真解。
“这问题,学生不敢答,所以答不上来。”柳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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