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一人在甲板上练剑,百丈的甲板上我渺小如蝼蚁。
过去的某一天我纯洁的小弟弟开始莫名其妙的长毛,我曲折地向海盗弟兄们问礼后,不知dào
怎么传到了我娘的耳朵里。她和我讲了一通圣人“四正”(非礼勿听、非礼勿闻、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长篇大论,第二天,我爹派给我的练功量就比以前加重了三倍。
现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忙一档子事,就不会想那档子事了。
父亲以前是叱咤东大海的“七小龙王”之一,练的是一种最有效率的杀人剑法。我母亲蛋疼地起名为“夜叉流”——她认为七小龙王只不过是大龙王的探海夜叉罢了——那个大龙王是父亲组织的总头目,我记得好像叫南宫什么的。
夜叉流的功架有三十几个,杀人一般只靠直劈横切的一招,之前全是欺骗敌人和掩饰杀机的前奏。
夜叉流的教条是:一旦拔剑,染血才能归鞘。
辅之以力量、平衡、速度、柔韧的相应训liàn
,这是我十三岁前接受的外功修liàn
。
我束发之后,父亲又开始传授我《正宗八段锦》,在这门内功上的传授他比教授我剑术严肃和缓慢了许多。
夜叉流如果说是外在的杀人技巧,那内功则是强dà
武者的内在根本。
世界上不缺乏高超的杀人技巧,甚至蛮夷人的杀人技有些能凌驾于中原武学。但只有中原武学有内功,所以没有能匹敌中原武学的蛮夷武者。
内功是修真者的发明,系统完备的内功法门甫一出世,就让天下震动,神州大乱!
人类是有限度的生物,寿元不超过二甲子,力量略大于鬣狗,喜聚群而居,性情脆弱,贪生怕死。
文明时代的所有帝王学都是在研究如何支配和组织这种生灵。
内功改变了我们这种生灵的特质:寿元达到十几个甲子,力量能降龙伏虎,体力无穷无尽,心志百折不挠的修真者,哪个世俗军队可以抗衡?帝王们骗人的天命学说能唬住哪个有见识的人?
这是父亲说的天下大乱千年的原因。
或许没有内功,天下就不会大乱,他也不会去做杀人掠货抢女人的海盗,也不需yào
在晚年和我们母子背井离乡,而是做个王法治下的良民,出卖体力劳动为生。
不过,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五七百手下,他靠的终究是千辛万苦得来的正宗玄门内功。
我能够清楚认识的是,内功虽然不能直接对敌,但对一切外功都有放大效应。在没有练习内功前,我的真剑才能劈开木板。学习内功后,我的真剑可以砍下钢板几寸。
父亲夸我母亲教我念书识字是对的,我能够借鉴医理和道典上的类似术语触类旁通。他早年正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在内功的修liàn
上走了弯路,后来虽然得到奇遇,也只能止步在金丹境界了。
在没有出海前,他对我的期许是,能当上南宫大头子那样的大海盗,这老东西可是元婴境界的内功修为。
出海后,他依然期望我能练到元婴境界——这样他归天后我能独霸那个不知dào
在哪里的白云乡,也弄个海外国王来传子传孙——我们离开的中原,元婴强者割据一郡,返虚强者称王建国的事情不胜枚举。
人体的四肢百骸是外,臓腑脑髓是内,又有三百六十五穴窍,四万八千毛孔作为内外周天运转、河车搬运的轨道。内功就是把身体视为炉鼎,以臓腑为五行之柴,以真气真液为火,把人身炼成一枚大大的金丹。等金丹成胎,我们就能化为元婴,成为不亚天龙的存zài
。如果有志者再往前精进,就能冲刺返虚境界,渡过天劫而成为万劫不灭的仙人。
p.s.元婴、返虚,还有更上的层次一半来自我父亲的胡扯,一半来自我母亲讲的神仙故事,各位读者不要当真。我能确信的只有金丹境界(这是我老子的水平)和筑基境界(我父亲有几个手下太阳穴高高鼓起,据说已经练通了周身经脉,让真气流转无碍)。
我现在的水平是内功初层。在放大我的外功战斗力之外,我最明显的感受是我的食色本能也被放大了:十五岁的我现在的饭量大了十倍,二三十盆土豆(坑爹的土豆!)才刚刚觉得不饿;而一联想到女人,骨头都开始痒。
这么一想,妈的,我的身体又在嗷嗷叫了,
束发礼的那年,我就开始做奇怪的梦:
一个女人走到我船舱里。
有我娘的熟,妹妹的奶香。
她对我笑了,
我不由自主地凑近她。
“你……”
我本来想问她叫什么名字,这是做人基本的礼数。
不过这是梦里,时间有限,我还是省去繁文缛节,直奔主题。
“躺下。”
我把她扯倒,然后撕开她裙子骑上去,
——这是春-宫书里画的,我从藏书阁的角落找到,
我母亲是个淑女,收藏这种书的理由不得而知。
然后——
下面没有了。
下面怎么回事书上没有画,我也不知dào
。
咸湿的海风滚过来,大浪把船摇得一起一伏,
大楼船的尾巴一会儿翘到我的头上,一会儿被颠下我的脚跟。
我的身体不叫了,因为性命更要紧。
冷汗从我的毛孔里冒出来,我完全清醒了
“去他妈的女人。”
——东大洋的浪极端恐怖,我们的船在二年中经lì
过七八次这样的险情,越往东大洋的深处,这浪来得越猛,越没有征兆。
“少爷,快去船舱避难,我们的船马上要潜到海里去了。”
是我奴隶本多的公鸭嗓子。
我一手接过他抛来的缆绳,滑猴般溜下去。
舱门刚好阖上,轰雷般的浪打在钢板门上,它往里面凹下去脸盆大小的一块。
第二下浪轰过来,舱门的接缝处吱吱呀呀地响。
第三下浪轰过来,豁得一声,舱门晃晃荡荡地摇着,水涌进了舱里。
“关上第二重闸门!”
我大声喊,
和本多疯狂地摇动机关转轴——他的肌肉鼓起,青筋凸出,就像上了青釉的铜器。
我咽了口水。
“梆!”
眼前一暗,第二重闸门阖上,
大楼船完全潜入了紊流之下。
海底的颜色不断变幻,从浑黑到清明到浅暗到全昏。
“噗”、“噗”、“噗”、“噗”、“噗”。
舱内的灯火全开。我和本多在妖红的灯光下看到了彼此的脸,相互傻笑了下。
灯芯是用特别的发光晶石(萤石)制作,在极端暗的情况下会自动照明,
萤石和照明装置在文明时代末发xiàn
和发明,一千年来已经普及到地下开矿和深海勘探。
我们这条远洋的海盗大船自然也配齐了设备。
“现在我们是在哪里?”
“该是船头偏后的库房二层,我估计离其他人的疏散区还有五十丈距离。”本多说。
“你的方位感真好。”
本多忠胜是我父亲以前洗劫神风岛抢来奴隶的后代。
洗劫神风岛是父亲经常吹嘘的三大英雄伟业之一。年轻时候他们在南宫海盗大头子的带领下和东大海的神风国做生意。老国主死掉后,新的国主绝了与海盗联盟的贸易。发飙的父亲独率一只敢死队奇袭神风国主的天守,二十炮轰光所有守备,然后亲自带队冲锋肉搏,完成百人斩后先登入城,烧了国主的金、银二阁,满载而归。
本多家族就是战利品之一。
“那我们往下面走,哎呀,前面的灯好像坏了。本多,你有火折子吗?”
我们手搀着手,生恐在遭遇的黑暗中失散,再生什么麻烦。
“刚才的浪打湿了。”
“还有一段黑路呐。也不知dào
大人们什么时候会来。难道干等着?”
我犹豫了下,
“喂,本多,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啊?少爷有什么秘密。”
本多憨憨地坏笑,
“不是什么藏春-宫的地方。”
我静静地站着,体会体内小耗子般真气的流转,想象着习惯成自然的出剑收剑,每天亘古不变的日出日落。
“看。”
我的左手食指弹了下拇指。指尖生出一团巴掌可以握住的火焰,悬浮在眼前一丈内。前面的路照亮了:
“是放土豆的仓房,”
我兴奋叫到,
“往前笔直走,然后在两处岔口打弯就是了”。
“少爷,你变出火球是什么戏法?”
本多恭敬地问。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夷人一定看傻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法术。我娘说这是门最简单的地煞法术,叫火诀。我其实也没有练过,身体长大,自然就会了。娘说这是仙家宿慧,平常每天让我吃特别的药,把这门神通压下去:一不要出风头,二是担心控zhì
不好,烧了船。其实我每天都把药偷偷倒掉的。你不许说出去,我爹都不要说啊。”
“这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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