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九难试的路线继xù
往前飞行。我愁苦附近都是人迹罕至的水域,没有什么活人可以问询。
中原战乱,各处音信难通,所以在每一座城池都有专门的消息贩子——要是凌牙门这样的大城,甚至有专门以出售消息为行当的大组织。
——可惜远水不解近渴,敖家和南宫家手下厮杀的军队就横亘在我们的眼前,不能去凌牙门预先获得情报做准bèi
。
“何必这样思虑重重呢?我们都是世外宗门的弟子,世俗里的地盘争斗和我们一概无关,飞过去的时候晃出自己的弟子令牌就是;如果有不识相的金丹,直接剁掉——呵呵,反正元婴强者是不会在这些小场面登场的。”
——欺软怕硬,我想。
“琳公主,你对那些探海夜叉的编队很了解吗?刚才你说的言之凿凿的。”我忽然想到直接问颜若琳就是,她在世俗也历练了一两年了,天下的事情比窝在白云乡的我清楚。
“恩,探海夜叉千只为一大队、三百只一中队、三十到四十只是一小队。化形的鲨妖是普通兵种,加强小队再配一条蛟精做强力兵种。刚才那头蛟貌似还学会了绝,冲上海来无声无息,一点妖气都没有泄露,脏腑也练成了铜墙铁壁。”
“那么,敖家和南宫家为什么决裂,南宫家往常派遣到敖家的质子是谁,你知dào
吗?”
“完全不知dào
。”
颜若琳干脆道。我一时无语。
“因为我不关心。我和探海夜叉发生冲突,是受到满盈会的委托去保护沿海的镇民——那些军纪松散的探海夜叉经常上岸或者登岛抓人去吃,所以我拿钱去干掉它们——我虽然好杀,哈,毕竟只会在合情理的渠道释fàng
自己。而且看到人类的镇民以仰望英雄和神灵的目光崇拜杀掉妖魔后的我,我也很享shòu
。”
“世界上居然有你这样的奇葩,杀了一年多,连对手的上层背景都不知dào
?”
我完全不能接受了,如果我们海盗对杀,起码要搞清楚对方最大的老大是谁再下手。
“我爹说过,每个人只要做好他目光所及范围内的事情就行,之外的事情无悔无怨。我的目光只注视委托我去杀掉的目标。其他的事情都是满盈会的问题了。”
“满盈会是一个什么组织,你追杀四十大盗这群金丹就是他们的委托。杀金丹的委托都敢发布,绝不是一般凡人能想象的。”
“听名字就是最强的黑道啦。恶贯满盈嘛!哈哈!”
少女笑了下,
“严肃说,是在黑白灰三道游走,天下最大的消息贩子,总部在帝都。满盈会号称为全天下的朋友解决麻烦,让朋友们逢凶化吉,持盈保泰。我下山后要去哪里游历、杀什么妖魔、有什么宝贝洞天出世,只要问满盈会,都能得到完美的答案。某些情况,甚至比我们宗门向弟子发布任务的通事殿都要耳目灵通。”
“那,琳公主可不可以直接问下满盈会,敖家和南宫家出了什么状态?毕竟他们在我们前头必经的路线上交战,还是预先了解下心里有底——用平安珠可以联络满盈会吗?”
南宫家曾经是我父亲效力的帮会,我胸前至今还有青龙会的纹身没有搽掉。好奇原来东家的现状也是我请求颜若琳的原因之一。
“真麻烦。”少女的神念传递入平安珠,“花马桥在吗?”
片刻后一个憔悴中年男人投影出现。他的脸庞依稀有年轻时风流俊俏的痕迹,但红尘里翻滚半生已经消磨了男人大半的英气。
(“满盈会和委托的代行者一般保持单线联系,花马桥是我的经纪人。此人是筑基下层,四十余岁,曾在昆仑学艺,最终无成下山,神念勉强能使用平安珠。”)颜若琳给我传了个神念。
“确实消息,四十大盗又死了十六个。不过不是我杀的,貌似是星宗的星出手。赏金我不收,把出马费和这条消息费给我就好。”
颜若琳和那个男人打了个招呼。
男人呀了一下,
“公主殿下真是神武!四十大盗您已经没有必要追杀下去了,我来时收到的情报是,第一名到第四名已经在这个世界失踪了,完全没有了踪影。所以,四十大盗已经彻底灭绝了。”
颜若琳愕然了一下,回望我。我也微微觉得奇怪,这个世界上人的生死是很明白的事情,但失踪非常蹊跷。
“追杀大盗的事情完全了结了,那四个失踪大盗的线索另外有人打探,和我这条线无关。我向上线申报下,把那二十个大盗的赏金都给你。星那人太神mì
了,我们满盈会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完全搭不上他的线,他杀了那些大盗也没有好处,真是浪费……修真的人我们真不懂——啊,我没有说公主殿下您的意思——四十大盗前十名一条命值一库丹药,后三十名一条命值半库丹药,我算算——”
男人掰起手指,
“脑子不灵光,算术一直不太好……是十三库丹药,我抽掉半库做中介费。如何?”
“好说。”
男人向自己的平安珠又传递了一个神念,
“丹药马上会转到您在京兆钱庄的户头,十二个时辰后就可以确认……”
——幼时我在广陵城就知dào
,京兆和亿万是中土世俗里两大钱庄,每日有无量的丹药财宝进进出出,客户无分黑道、白道、凡人、妖精、修真者,而京兆钱庄的势力一直压过亿万钱庄一头。颜若琳和花马桥确定无疑地是在讨论生意——丹药是赏金,猎杀的对象是邪道的金丹和妖魔。她的神情仿佛是在世俗里和人为衣裳首饰讨价还价一般。
“啊,这位是琳公主哪里的朋友?久仰久仰,真是玉树临风,丰神俊逸!我远远一望,就是绝代英雄之姿——琳公主是要介shào
这位少年英雄来和我们满盈会合zuò
吗?”
我四处张望,最后确信花马桥口中吹捧上天的少年英雄是我。
“我是昆仑外门弟子原剑空,正在完成宗门的一个任务。”
我打个马虎眼,然后问,
“其实,我才知dào
贵会的耳目遍天下,想打听一些敖家和南宫家的消息。请简明扼要地告sù
我他们为什么事决裂,敖家现在追杀的南宫家质子是谁?如果你们有能力,能否告sù
我前方有多少南宫军和妖龙军?”
花马桥愣了一下,满脸堆笑,但语气为难地说,
“公主的这位师弟似乎刚刚下山,不懂我们满盈会的规矩。”
少女嘻嘻笑了起来。
——什么规矩?我转念一想,心中升起了一阵明悟,
“消息是要钱购买的吧。你要多少?我都出的起。”
“师叔真是聪明。”颜若琳夸了下我,对花马桥说,“原师叔前生是元婴强者,和我爹爹是至交。看我面上,给他打折,你回扣不要吃太多。”
“失敬失敬!还要靠原师叔日后多多提携,我不求长生,只求吃饱喝足,生意兴隆。”
花马桥像虾一样蜷起身来,几乎要对我三跪九叩了,然后他毫不含糊、斩钉截铁,如同绝代剑神一招取人首级地淡定道,
“三千粒黄芽丹足矣。”
——真是狮子大开口,三千粒黄芽丹就是三千两黄金,能维持一个金丹一年的基本用度。幸好我道心凝固,没有内伤吐血。
“师叔不是出得起吗?要不要我借你点,利息每月收百分之十的复利就行。”颜若琳坏笑起哄。
我把四枚纳戒给花马桥,
“每个纳戒是一库丹药,合计价值二十万粒黄芽丹,替我在帝都的京兆和亿万钱庄各办二个户头,二真二假。消息费等办完后我再转你户头。我再送你一万粒黄芽丹做初次合zuò
的酬金,以后消息都靠你。”
——千金散尽还复来,有了满盈会这个情报网,我在九难试中就不是睁眼瞎了。
“原师叔真是豪爽!”他翘起拇指,仿佛和我成了心心相印的刎颈之交。
“海盗果然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啊,你父母居然给你那么多遗产!……当年我爹这样的元婴强者,在长安教小孩读儒门经典,一年也不过进账一千粒黄芽丹,还是我娘用嫁妆补贴家用……”少女喃喃道。
——其实很多纳戒是我和小芷在坠星洞天收刮那些死掉金丹的。不过,我可不会说出去。
花马桥和我用平安珠相互留下了神念,然后他似乎又向满盈会的上线传递出索要情报的请求。
片刻后,花马桥神mì
兮兮地对我们讲,“原师叔,恐怕你还要再加我们七千粒黄芽丹,这消息和最近世俗里军国的征伐大事有关——虽然师叔逍遥世外,但我们世俗里的人可是吃土的。要是师叔不慎透给有心人,恐怕一些地方的米价就要波动起伏了。好事者卖空买空,又是大笔钱的出入。”
——你这种塞钱就办事的消息贩子,不需yào
从我口中,从别人的口中,就能把消息撒出去。
我又许诺加他七千五百粒黄芽丹。
花马桥笑逐颜开地讲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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