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作为当世一大教派的创教之祖,殷末箫仅仅是失态了片刻就回过神来,外泄气息也完全平复。只不过虽然他已经足够收敛,但眼睛里不时闪烁的光芒则表明他的内心绝然不像外表那样平静。
这,是足以改变整个法门纲领的契机,由不得殷末箫不思虑周全,谨慎对待。
“那,不知建国之后,王在法下,还是法在王下?”
束带当风,斑驳的发丝拍打在脸侧,法门教祖却是紧盯凛牧双眸,如磐石一般不为所动,这是最后的确认,关系到法门纲领是否能真正贯彻,如果不行的话,任凭凛牧先前说了再多也只能说废话。
只不过听殷末箫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以为如果按照凛牧的计划建立了一个王朝,那坐上那个位置的就是凛牧他本人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误会。
虽然在许多年以前,凛牧就和殷末箫阐述了自己的一个构想,他想要再度在苦境建立一个国家,但那只是因为被他抄来的马列思想虽然披上了苦境修行的外衣,但本质还是为了社会进步而产生的思想,想要贯彻这种思想的话,建立一个易教作为执政党的国家是最具有可行性的办法。至于说凛牧他本人,已经没有了自己上台的愿望,用苦境的话讲就是皇命已尽,不可强求。
不过这种时候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一个保证:“王,在法下!”
紧接着,在法门教祖得到保证放宽心之后,凛牧继续补充道:“所以,立国之前,我们需要先立下公法,这部法将为天下公约,是人心之宪,亦是国法之母,王亦须在此法之下。”
话里没说出来的,是王也只会在这宪法之下,不属于其他子法的管辖。但这也是应有之义,毕竟比起以前的皇者至高无上,已经前进了一大步。
话谈到这里,双方已经有了足够的共识,连带着整个小境的气氛都舒缓了很多,接下来的结果已成定局,也就可以作些深谈了。
一手捋着旺盛的山羊胡,殷末箫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道:“牧神所谋,皆是鄙人前所未想,发人深省,只是以易教之能加上这般构想,足以独自立国,何必一定拉老朽下水,以至于拖至今日?”殷末箫没问出口的,还有为什么凛牧明明是拉法门入伙的,却在刚才进法门的时候摆出那种姿态,徒惹起法门上下的不满,平添变数。
当然,按理来说,凛牧手头上的力量是足以建立国家的。
不过曾经有一位毛姓伟人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凛牧自己也清楚万象城那帮人当中存在着不少浑水摸鱼欺上瞒下乃至于祸害一方的家伙,只是由于本身万象城里也有各种拉帮结派的现象,想要在内部清理毒瘤很可能会演变成各种势力团体的互相倾轧。
所以,凛牧深深地知道,想要自己建立的这个新国家不布上它那千年前那个化为尘土“前辈”后尘,就必须在这个国家里加入法门这个独立在外的执法势力,和易教进行制衡。
“平衡,才是维持国家稳定的前提,那种仓促建立的国家兴也快亡也快,不足取也。”
既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凛牧也终于开始把全盘计划向着法门教祖展开:“吾立这一国,采取虚君之位,天子肱捶而至,国事由首相率众臣处理。吾原本属意计划,乃是芈圭葬担任首相,主管国之行政;殷教祖担任大法官,纠察天下不法,吾则领国之兵事,以护百姓安康。”
听上去,有点三巨头互相制约的意思,不过有一点问题似乎被凛牧忘记了。
“牧神总领兵事,那天子之位···”被凛牧的计划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殷末箫随即开口问起这个问题,而听到这个疑问凛牧只是微微一笑,完全是一股尽在掌握的神态:“吾在十年前,收下一名女弟子,这名弟子天生体弱病痛不断,更是在娘胎里边患有心疾。”
一口饮下已经冷下的茶水,凛牧拿起茶壶边倒茶边讲述着自己的发现:“然而这都是因为天妒,吾这名弟子是传说中的九九命格,比之九五之尊更加尊贵无匹,故而一出生就夭折之危。”
“但,这却是虚君最好的人选!”
衡量着凛牧所说的话,殷末箫从未觉得前途像今天这样光明:“一个从小遭受心疾的女孩,又拜了凛牧为师,不会产生过大的野心,动摇国家稳定。而她的九九命格,能保证她坐稳皇位,坐镇国家气运。而她本身,则会受到一国气运反补,不再遭受心疾的痛苦。”
这简直是完美的解决方案(虽然只是纸面上的)。但即便日后的操作中可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是瑕不掩瑜的完善计划了。
想到这里,殷末箫开始明白一些凛牧之前的思路,甚至他已经有些明白了凛牧来法门时为何那么嘲讽力十足,原来他那是想要激起其中某些人的心思,然后日后利用法门当中一些对他心怀不满人。这些人(例如法无吾之流)在立国之后肯定会盯着疯咬易教那些手底下不干净的人,从而帮凛牧来清理门户。毕竟,只有苍蝇才能更方便地找出臭鸡蛋嘛!
“如此,大事已定,还望牧神尽早安排立法之人,老朽可是急不可耐了!哈哈哈!”
“放心,吾早已料定此行必成,商量宪法的人早已在路上,现在差不多也要接近法门了。”
不用照眼默契已生,两人忽而同时仰天大笑,险些惊了长天默然无语的白云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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