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直奔皇城宗鲁巷,进了一家名作鸿渊书肆的书籍铺。
鸿渊书肆,乃是皇城最大的一间书肆。撄宁上一世的夫君葛郢平素里最爱的去处,便是此地。葛郢来此处看书,或买书,一个月里头会光顾七八次。钱氏不在家的时候,他尤其喜欢独自一人出来。
撄宁今天,想碰碰运气。
其实,早在当初进皇城的时候,她就想“结识”自己前世的夫君,只是那会儿她的处境并不好,也常常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困扰,总想着今世不可能重续的情缘,从一开始就狠心斩断,比起招惹了却不能在一起要好许多……可今天在乾清门见到钱氏,她忍不住了。
无论如何,她想见到自己前世的夫君,郢郎。
郢郎……上一世,她从未这样叫过他,却在心里这样唤过他千遍万遍。上一世虽为夫妻,却只有夫妻之名,无有夫妻之实,彼此之间,相敬如宾似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唤她一声“夫人”,她唤他一声“夫君”,她知道他对她好,却因为身有残疾总又表现得疏离,她更知道,自己心底有多爱重他,却因为顾及他的感受,不敢表露痕迹。
他们是相爱的,明明彼此都知道,却都不敢恣意。
那么,这一世做不成夫妻,做朋友吧!
撄宁在书架上拿了一本葛郢也喜欢的,名为《秦史通鉴》的书,在一个不起眼,但却可以看到门口的角落坐了下来。
而趁她随手翻书之际,李为止一个闪身也进了书肆,并在另一个可以看到她的角落坐下,以书掩面,不时窥探。
在这书肆一坐,却不料一坐就是一个半时辰。撄宁有些失落,想是缘分不够,天意如此。经过一个半时辰的冷静思考,她又觉得这是好事。不该见的人,不见也罢。
她终于起身,决意离去。
却在此时,门口一位相貌极为俊秀,眉间长有一小点美人痣的年轻男子,自行推着轮椅,终是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葛郢。
撄宁急忙坐了回去,心跳如鼓,面上却又装得一本正经。
书肆里的两个书童见是葛郢来了,忙上前帮忙,伺候葛郢进屋。其中一人一边推了他的轮椅,一边问:“小侯爷今天来,怎连一个随从都不带?你这腿脚不便的,多危险啊……”
另一人立马白了他一眼,低声喝斥一句,“怎么说话的?”
那人惊忙打了自己一嘴巴,愧疚道:“对不起小侯爷,小的嘴笨,口不择言。”
“无妨。”葛郢浅浅地笑了笑,一双柳叶眼温润无波。对于外人的“无心之言”,他早就习惯了。
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的撄宁,却是心疼得红了眼眶。待到葛郢在案边坐定,请书童为他拿了想看的书,正要全神投入埋首书中之时,她才收拾了心中震荡的情绪。
她整了整衣衫和冠帽,长吁一口气,随即轻摇折扇,尽显风流地来到了葛郢跟前。
“公子贵姓?”她憋足地搭讪,显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葛郢冲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却并不答她的话,低眸重又翻起书来。
撄宁突然急出了一身汗,觉得天气怎么这么热,不禁将折扇摇得又快又急。
风掀起了葛郢的墨发,使得他对眼前人,有些烦恼。
他放下书,抬眸直
看着她,问:‘这位小公子站在我面前,不知所谓何事?”
撄宁见机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而后喜笑盈盈,热络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仪鸾司司徒的身份。
然而,她的热情一点也没有打动葛郢。葛郢仍是一脸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对她是什么人,并无兴趣。他只想知道,她为何要打扰自己在此读书,如何才能让她不再继续打扰自己读书。
“卓公子若是无事,还请……”直接叫人走,他又说不出口,顿了顿,他便改口道:“抱歉,我想读书了,恐怕不能陪公子说笑了。”
撄宁的目光,陡然落在他的轮椅上,突然灵机一动,嫌弃道:“公子你这个轮椅,用起来一定很吃力吧?虽然镶有宝石玉碎,木料也是上等的紫檀木,可一看就很笨重,并不利于你行走方便。这样,我做一个新的给你如何?”
上一世,为了夫君方便,撄宁翻阅鲁门手札,就差把自己学成一个工匠,只为给夫君打造最方便的代步工具。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她终于做成了一个史上最轻便,也最好操控的轮椅。轮椅上的机关按钮,可不用手推,即可使轮椅自行移动一段距离,方便至极。
今世初见,她没有什么好送他的,就送他一副这样的轮椅吧!
“你我非亲非故,才刚见面,你为何要送我东西?”葛郢自然不肯接受。“这副轮椅我用了很多年,习惯了,不需要别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的手究竟有多巧,做出来的轮椅究竟有多好用。”撄宁自信满满,“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做好轮椅送过来,你随时空闲了,就过来取。我还有事,先告辞。”
她不等葛郢推却,快步离开了书肆。
来到书肆外边,她靠在墙上,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让她觉得伤感,觉得悲痛。
跟出来的李为止将她的古怪的情愫看在眼里,对她,更是万分不解。
她看来单纯无知,实际上,却藏有这么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李为止眉宇紧皱,实在看不透,也猜不透。
回到仪鸾司,撄宁便找来了几根老杉木还有面漆,以及其他很多别人看也看不懂的小部件,一天到晚,只要有时间就开始捣鼓。三日后,一副特别的轮椅当真被她做成了。
陈将等人都夸她是鲁班后人,心灵手脚令人钦佩。
完工这天,她又到李为止处告假了。
“又要见谁?”李为止明知故问。
“还是上回那朋友。”撄宁早就打了腹稿,“他伤到腿了,我这两天给他做了一副轮椅,想给他送去。”
李为止从未见过这样说谎话犹如说真话之人!他想,便是前两天去了骁骑营任职的萧显,说谎说的也不如她说的随口拈来。
她平素里跟自己说的话,又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话?
李为止越想越气,越气脸色就越难看。
撄宁见了,不禁心生忐忑,忙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又莫名触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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