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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堆雪球的时候,手指是一直直接碰触到冰冷的雪的。
选定几处稍微矮一点,又积雪厚重的树枝,苏陌素走了过去。她用手中的长长树枝大力打到积雪上面,甩出去一下后,人就迅速地跑开。
已经堆积起来的雪块重新被摇开,变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云朵落了下来。
虽然这个动作并不费力,但是……
苏陌素反复三四次之后,看了下地上并没有变厚多少的雪,有些郁卒。
这样打下去,还不知dà
什么时候能堆够大雪球呢。
苏陌素望向花清越,只见他正弯着腰在全身贯注地滚雪球,并没有望向自己。
一种孩童时候才有过的侥幸心理溜了出来。
趁着花清越未注意到的瞬间,苏陌素用力跳了一下,攀了一根矮矮的梅枝,大力摇晃起来。
虽然拉住的只有一根枝桠,而这根枝桠并不细弱,粗壮的旁支摇曳,几乎是大半树的雪都被抖落了下来。
与先前那小小飘落的云朵状雪块相比,此时的雪雨才是真真zhèng
正的大雪纷飞。
虽然头上已经带上了披风,可是正面这边依然有不少雪花飘到苏陌素的脸上。
微微的凉意过来,苏陌素舔了舔嘴边的雪花,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沁入心脾。
似乎有些微甜。
“夫人,你在干什么呢?”花清越抬起头,正好kàn
到苏陌素手里拉着一根梅枝,而这梅枝上的大部分积雪都已经落下的情景。
看到苏陌素发丝眉间的一缕微白,花清越忙制止道:“夫人,将那梅枝松了。这样会打湿你自己的。”
被发xiàn
了!
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让苏陌素忍不住伸了伸舌头。她“哦”了一声,有些怅然地将梅枝轻轻地松了开来。
花清越站起身,仔细看了下苏陌素的身上,他有些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我们今日本就是出来玩耍,又不计较时间。你不必做这般冒进之事,慢慢来就好了。”
“嗯,知dà
了。”苏陌素点了点头,任命地重新拿起了被扔在地上的长树枝。
见苏陌素没有再做那般危险之事,花清越这才低下头继xù
滚起雪球来。因为苏陌素方才那样做的原因,他手下的动作不禁更快了一些。
用长树枝又打了几下积雪,苏陌素看着那摇摇欲坠、却就是不落下来的积雪有些不得劲。
对比方才,这简直就是一种老太太嚼肉的感觉嘛。
苏陌素回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花清越。
没有想到的是,花清越也正好在抬头看她。
“夫君,怎么不做了。”苏陌素只能暂时将心底的小心思收起,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
她指着自己先前摇雪的地方说道:“夫君,你去那儿,那儿雪多。”
花清越望了望苏陌素,确定对方的手没有扔掉树枝的想法后,便将手中那已经比西瓜大的雪球放在了最初的第一个大雪球之上。
其实两个雪球堆出来,已经是可以做一个雪人了。
不过花清越看了看这孤零零在梅树下的雪人,还是转身走向了苏陌素先前摇雪的地方。
他与夫人是两人一同来赏梅的。那么这做的雪人,也要两个才好。
见花清越已经重新蹲下去做新的雪球,苏陌素往梅林里面走了一些。
她攀住几根梅枝,迅速摇了几下又迅速松开手。
松手以后,苏陌素不忘立即弯腰捡起地上的长树枝,做出一副才打落雪花的模样。
花清越正好抬头又望向她。
苏陌素朝花清越点点头,双手合拢,放在嘴前向花清越喊道:“夫君,你就在那边先堆,我多打落一些后你再过来。”
花清越未发xiàn
苏陌素的小动作,于是只是叮嘱道:“夫人不要独自进去太深,就在这附近就好。”
“我知dà
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脚下的步子苏陌素却没有停下来。
她尝到了摇雪的甜头,再也不肯用树枝慢慢打雪下来了。只要花清越一个不在意,苏陌素就迅速扯了几个树枝摇了两下。
虽然因为害pà
花清越发xiàn
,她摇的动作幅度和时间都不如第一次,落下的雪也明显少一些,但总之比起那个笨笨的办法,这速度已经算很快了
苏陌素玩得有些乐不可支。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长久地放风过吧。
今生,一闭眼一睁眼就成了自己的仇人,接替了仇人的庶女身份、不受宠姨娘等所有不利的一切后,苏陌素根本就没有什么时候是顺从自己心意的。
心意压在最底端,首先想的永远是怎么样可以不像前世一样,不要重蹈覆辙、不要落到同样的结局。
至于前世,她确实算是个任意妄为的大小姐了,虽然家世不足以在随便撞一下都是个官的京城傲视众人,但就论她父亲对她的宠溺来说,足够她养成任性的性格。
但说起来有些可笑的是,在尚待字闺中的时光里,苏陌素虽享shòu
着父亲的全部宠爱,却总是认为父亲随时会将这些宠爱转移到那尚未存zài
、甚至最后也没出现的嫡子身上去。因此,那些年里,她也并未完全地放纵过自己。
很多时候的刁蛮只是为了发泄,对自己不自信,对幼年丧母的发泄。
而为**后,首先是初为人妇的羞怯,之后就是与对她父亲一般的方式。用盛怒、用最大程度的闹腾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不过夫君不是父亲。
作为父亲的苏瑞文,在女儿及笄出嫁前的十五年里,能一次又一次、无条件的包容,但作为夫君的傅尧平不可能。
妾室进门,送往老宅。
自此,苏陌素前世拥有过的菱角分明的一生拉开了悲剧的序幕。
轻笑声忍不住从口中发出来,摇着雪的苏陌素第一次从心底里不自觉地发出笑声。
可她松开梅枝,想要回头拣长树枝的一瞬,笑容却是凝固了。
捧着一个大雪球的花清越不知dà
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背后。
无论是他毫不上扬的眼角还是轻抿的嘴唇都表示了他此刻的不悦。
苏陌素顿时有些心慌。
她的笑容僵了下来,手往下捞了一下,树枝根本没能握住。反而是手和脚撞到了一起,整个人崴到到了地上。
“有没有伤到?”花清越忙扔下雪球,蹲下身去看苏陌素。
可苏陌素却是低着头,将脸整个转开来。
是夫君,更是一个大夫的花清越几乎没有迟疑地就把苏陌素的脸强行转了过来。
他在那双熟悉的眸子里看到里从未见过的慌张和泪意。
花清越顿时慌了。
他见过许多时候有些恼意的苏陌素,也见过有些伤心的苏陌素。那些恼怒也好、伤心也罢,不一定每次都是轻描淡写,也不一定每次都是痛至骨髓。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没见过落泪的苏陌素。
花清越在见到苏陌素眼泪的这一瞬想不到其他动作,他把她揽入自己怀中,满是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吓到了你了吗?”
是,苏陌素方才的眼神他如何不熟悉。
这样深至眼底,发至内心的恐惧,因害pà
而产生的泪水,花清越曾经在孩童身上见过。
常年被父母责罚,深知殴打的孩童就有这样的眼神。
或者说,常年被夫婿拳打脚踢的妇人也有这样的眼神。
是啊,他怎么就忘记了,虽然他是关心苏陌素才不喜她方才的行为,可对于他这位夫人而言,曾经受过的否定应该太多太多了。
他不该这样的。
越是想清楚原因的花清越越是内心愧疚不已,他更紧地抱住了苏陌素,生怕她会推开自己。
他一遍又一遍地朝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用那样的表情吓你。”
怀中的苏陌素一直不说话。
花清越也感觉不到她其他的动作。他甚至不敢低头看苏陌素到底怎么样了。
作为大夫,他深知有过长年累月创伤的人一旦被重揭伤口,再迈过去是多么的困难。
而作为夫君,他无比心疼怀中人的此时的情形。更为痛心的是,这还是他亲手导致的。
苏陌素能听到花清越在自己耳边的道歉,也能感觉到抱着自己人心中的慌乱。
她想开口说,没事,是我错了。
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想推开花清越,对他笑一笑,把今日的事情遮掩过去,可却没有半点力qì
。
如果此时的花清越不仅仅是一个见过苏陌素童年的人,而是一个知dà
她全部经lì
的人,他就会明白,这创伤不是童年的。
这是来自上辈子的、深入骨髓的一种痛意。
整整十五年了,苏陌素已经重生了十五年,以新的生命活了十五年,可前世那一池湖水的冰澈依旧能透过前世今生,牢牢箍住她的脖颈。
她是害pà
了。
她害pà
自己再一次重蹈覆辙。
不仅仅是害pà
作为夫君的花清越舍弃自己,更害pà
的是,她害pà
像前世一样深爱一个人,为对方生下一个共同的骨血,而又因为自己的失误,因为她这个母亲的失败,而失去了孩子的生命。
元徽。我的傅元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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