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手中的火把烧得噼啪作响,虎丫让他把火把举得矮些,他太高了,蹿腾的火苗几次都险些引燃他头顶的树枝。
两名白袍架着我走到石脸的旁边,越是临近石脸,脚下的水流就越显得湍急,这显然不是它们本应该有的自然流速,接着火把的亮光向水下望去,石脸的水下部分被几棵榕树的冗杂根茎所缠绕,周遭布满了打着旋的烂叶,而石脸本身则早已被青苔和苔藓所遮盖,这让它看起来尤为的丑陋和怪异,特别是当我离近它后,反而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
我摸索了很久才断定,这石脸完全就是一整块巨石雕磨而成,没有任何拼隙,更奇怪的是,在石脸与水面的结合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条围绕在石脸四周的水温螺旋,形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旋涡,而旋涡的中心,正是石脸沉入水中的底部。
我推了推巨石脸,它纹丝未动,而虎丫也发现了这旋涡的异样,结果黑牛手中的火把干脆直接贴在水面上以便我能瞧得清楚;
“珊娜,你来看看,这水底下是不是有个洞?”,虎丫指了指石脸的正下方;
水面非常清澈,顺着虎丫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的确确有个模糊的黑影,黑熊缺心眼儿般作势要伸脚往那个黑影里试探,却被虎丫一把拽住:
“别冒险,所有人向后退”,虎丫低声嘱咐了一句,说话间白袍们便已经向后退了五六步;
我在水里摸了团烂树叶,洒在了那团黑影的正上方,只片刻之间、烂树叶便随着乱流被吸入进了那团黑影当中;
“这石脸下面有通往地下的路...”,我嘬着嘴对虎丫说道;
“我觉得这好像不是给人准备的,珊娜你看,这个水洞是单独的,并没有被石脸压住,而且洞这么小,人怎么进得去?”,虎丫摇了摇头说道;
我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难道是有人故意把这些水排到地底下去?”,虎丫把头贴在水面上,注视着水洞说道;
我忽然想起刚刚被溅了一脸水的地方,灵机一动的说道:“也有可能,刚刚咱们趟水的时候那些巨大的水泡儿,很可能就是此前被堵住的排水口被咱们突然踩通造成的,想解开这个谜,咱们往回走看看刚刚冒水泡儿的地方是不是也有水洞就知道了”。
而事实与我所预料的完全吻合,几乎每过一百步,就会均匀的排列着一个水洞,而那位置正是刚刚水泡儿冒出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排水系统,是这个大小的主人造的”,我晃动着手中的透明石头在虎丫的面前颠了颠说道;
“这些水会不会流向那些水潭?也许咱们钻进洞里就能返回来时的水潭也说不定!”,她拧着眉看了看我;
这也是我在想的事,虎丫虽然不懂什么是排水系统,但她说的也是一种可能,假如这真的是排水孔,那这里的地下就一定有着一个非常精米的排水道;
既然有排水道,那它的出口就一定是条大河或者直接入海也说不定,我突然想起秃子此前所说的那条断崖底下、冒着热气的大河,保不齐水就是通向那里;
可问题也就在这儿!根据此前虎丫和秃子所说,这里的水源不能喝,喝了会死人,秃子手下的白袍不就是因为喝了水惨死在矮山边?那么也就是说,这里的活水资源就显得无比珍贵,可那些人又为什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心甘情愿的排往地下呢?
还有,如此奢侈的排水系统显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所能造就,也就是说,此前在这里居住的人绝不是单独一个人,造出一个排水系统即便是在北上广这样的机械化先进的城市,也同样需要成百上千人利用工具才能铺设而成,难道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儿、挖出个地下坑道专门糟蹋水玩儿?
这里曾经居然住着这么多人...我看着手里的透明石头,心里合计着这块石头上所写的字也许并不是在指引后来人,而是他们之间所标注的记号也说不定;
“珊娜,如果这些水真的是流向那些水潭,他们会不会是想把水储存起来呢?”,虎丫见我没说话,又问道;
深挖洞、广积粮?我的脑海里突然嘣出了这么一个词儿,这也是一种可能,那些水潭的水人也许真的能喝,我们穿过了那么多个水潭,那些水一定有意无意的灌进了我们肚子几口,至少我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水潭里的水并没有毒;
“你在想什么?”,虎丫见我仍旧不说话,冷冷的问道;
“我...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是想把外人能在地面上看到的安全水全部抽走,储存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只留下那些毒水让外人喝?却不料我们误打误撞的先找到了蓄水用的水潭,并且反向一路到了这里......”;
我越说越觉得这种判断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如果那些水潭被人破坏了,那么造这些的人不一样会被渴死?”,钩子凑了过来看着我问道;
“所以才有了那些大白肉虫子,他们就是用这些白肉虫子守着水潭,任何靠近的人...只要不是他们的人,就一定走不出水潭边的淤泥滩”,我笃定的说道;
......
“珊娜,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可能让咱们再找到来路,对吗?”,虎丫问道;
“理论上是的,他们不会让外人有机会靠近那些水潭,更不会修好一条路引咱们过去”,我说道;
这是一条有来无回的单行线!
“你不是也说你们在我昏迷的时候找了十几天,怎么也找不到最终那个水潭下面的出口吗?”,我对虎丫问道;
虎丫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说:“既然这样,咱们就挖开这些排水洞,顺着排水道游回水潭不就行了?”;
“姑奶奶,您千万打消了这念头,你不是鱼!这底下的水路一定很复杂,就算真的是鱼都未必能或者找到出口,更何况万一其中的哪一段儿只有钩子的腰那么细......”;
我对着钩子的小蛮腰瞄了一眼,认真的向虎丫说道,几句话瞬间引得钩子咯咯娇笑,手不自觉的便向我的手伸了过来,却突然看到脸色铁青的虎丫正瞪着她的腰出神,转眼间便又缩了回去;
“你们可真麻烦,我刨开这些洞一看不就知道了?”,一直在虎丫身边没出声的黑牛突然憨声说道;
“不行!别断了水潭里的水脉,咱们不知道后果,最好别闯祸!”,我立刻阻止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咔咔声,那声音很像是树枝折断的响动,与此同时,我们头顶的树冠和周遭的树群顶端也在不住的颤动,咔咔声连绵不绝,无数落叶随着声音飘落在水中;
自从月余前进了这鬼地方,看到石碑,深入水潭再到了这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林中的响动,现如今突然出现这种异变,十几个人瞬间吓了一跳,转头向身后看去;
树木林立,我们的身后什么都没有,除了空中的落叶和还有些轻微颤动的树冠外,一切都没有变化,石脸还在那里安静的矗立着,渐渐的,声音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密林再次回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我和虎丫迅速的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这种响动绝不是个小家伙儿所能搞出来的动静,现在看来,这密林中还有其他能喘气儿的活物儿,而我相信,虎丫现如今所想到的,一定是那条我们三个人曾遇到的“黑龙”;
“别管这些破洞和那个快沤烂的石脸了,咱们按原计划往狼烟山顶撤,这里比想象的危险”,就在大家一愣神的功夫,我低声对着虎丫命令道;
可还没走出几步,虎丫突然喊了一声:“等等!”,她的声音很大,自从进了这林子,从没有人敢这么高声说话;
我问她干嘛,虎丫缓缓的转过头去,用手指了指立在不远处的石脸,咬着下嘴唇轻声对我们几个问道:“刚刚它的脸是朝哪的?”;
虎丫的问话把我也问得一愣,忙向石脸看去,却发现此时的石脸居然不知何时转了个方向,满是苔藓的石雕双眼在那张冷冰冰的石脸上显得狰狞无比,此时的它正巧被身前的两个巨树遮挡住半个面孔,在我们的位置看过去,石脸就像是躲在树后观察我们的一个活人阴恻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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