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裹在四个形如木笼般的物体里、用脚踏着木笼的软木向前滚进,看起来这似乎很难掌握,但事实却说明,即便是如哑巴这样的土人,也可以在十几分钟里便学会要领。
由于是贴着林边行进,原本预想的在沼泽内艰难行进、举步维艰却变成了一次彻彻底底的竞速赛,秃子在笼子里玩儿得不亦乐乎,甚至几次都想甩开手里抓着的长藤超到我的前面去,我们就像四发被红夷大炮打出的炮弹,与炮弹所不同的是:我们只需要将炮弹的质量、方向、初始速度和加速度填进牛顿的方程式里,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的知道着弹点在哪里,可现在我们像瞎子摸象般、以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教条主义思想盲目的前进着。
当然,牛爷的物体运动定律后来被证实是一种不那么完全正确的理论,这才有了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作为补充;
人这种生物最令人生厌的便是自己拥有矫正意识和自我批判思想,比如当我们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行进五六公里后却仍旧一无所获时,我便开始自责,为什么在那片密林下我们不向另一个方向“滚”?或者那里才是通往“断崖”的方向;
这种“欢脱”般的竞速直至我开始隐约听到波涛的轰鸣声才算有了终点,但很可惜,我只是教会了秃子和虎丫他们如何通过踩踏木笼而加速前进,却没有教过这几位如何“刹车”,当然,我承认其实连我自己在此前都没有考虑过有关“刹车”的问题,情急之下只能转过身反向踩踏木笼才能将速度减下来而不至于自己冲出“赛道”飞入崖底;
但这明显是个错误,速度渐缓的木笼随即便被身后“奔跑”而至的秃子木笼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再也无法保持平衡,直至我爬出笼子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这天杀的笼子到底带着我滚出去了多远,那种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的眩晕和疼痛感令我在接下来很长时间里都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反观哑巴和虎丫却很淡定,哑巴只是在跳“车”时摔在地上脚步蹭破了皮流了点血,虎丫却连根头发都没伤着;
秃子就比较可怜了,他面色苍白、一直在吐,嘴里含含糊糊的像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每每话还没出口就已被肚子里的秽物生生又憋了回去;
我想这可能是在我服役之初曾经受过翻滚眩晕训练而得来的好处,毕竟一个人在近似原型球体内以人类奔跑每小时十二公里的速度前进,那么也就代表着在我翻滚的那十几秒里,木笼的惯性带着我们滚出去足足五六十米之多,由这么长的惯性距离来看,秃子的人类自然反应便不足为奇,更甚者,我们没有被这场“车祸”而导致摔成残疾这本就是一个奇迹;
耳畔水流的轰鸣不绝于耳,甚至我身下的地表都仿佛由于峡谷之下的巨河奔流而有些颤震,那断崖距离我们笼子停住的地方仅仅一两百米左右,而直等我近距离、在断崖上探出脑袋望向峡谷之下时才发现,自己此前是多么的孤陋寡闻;
这峡谷深得根本判断不出距离,如果真要给出一个判定,那么这个距离大约在一两公里,谷地是一条犹如巨龙奔腾般的滚涌河流,那河水非常急,即便是如此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其湍急的程度,河面上没有任何裸露的礁石或浅滩,两侧的崖壁犹如被刀切成两半相仿、整整齐齐没有任何凹凸,显然这条河潜在谷地至少几千上万、甚至数万年之多,才能风化成这样;
峡谷左右一眼望不到尽头,却也并非笔直,正如秃子此前所说,这断崖峡谷的确像是把他们包裹了一样有着明显的弧度,这令我无法判断断崖的尽头在哪里,与此同时,星星点点的水珠儿随着四处飘散的硫磺味儿不时的拍在我脸上,那水珠来自于一条倾泻而下的泄洪口;
是的,我的确无法找到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种喷涌而出、又倾泻而下的水柱,那就像是我看到的一些拦河大坝在泄洪时的场景,无比震撼;
这这些飘在我脸上的水滴却令我想起秃子曾告诉我的那些上游的滚水池,依照我判断,那很可能是温度极高的温泉,这才有了谷地巨河表面的那些蒸汽,事实上这样的温泉的确不多见、但却不是没有,据我所知的黄石公园温泉带,那里的温泉水内温度甚至可以达到沸水的水平。
“秃子,咱们还有多远能到你发现透明石头的地方?”;
我趴在悬崖边,恐高的炫目感令我双手有些发颤,甚至问向秃子的话都有些颤音,只是河水巨大的轰鸣声遮盖了我的声音,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秃子的答复;
我又把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退,直至距离那断崖足有一二十米才敢放心的站起来走到三人身边,秃子正用脸贴在虎丫的屁股上装死,而虎丫却对此似乎毫无察觉,双眼紧紧的盯着远处一望之内正冒着白烟儿地方,但我明显看到秃子眼皮的眨动和嘴角的抽搐,像是美得不行的感受,哪里是昏迷的样子!
“起来,别装了,现在不是你过瘾的时候”,我用脚点了点秃子的小腿说道,而闻言的虎丫也回过头盯着秃子看了半晌,旋即便是她的拳头不偏不倚的砸在这孙子的脑袋边;
我的话似乎扰了秃子的美事,致使他起身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对我怒目而视,我明白他的这种行为,毕竟这样光明正大耍流氓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难得;
“死了没有?没死赶紧帮我看看咱们离你发现透明石头的地方还有多远?”
“不知道!”,秃子没好气儿的对我一字一字的咬牙说道;
“秃爷,求求你了,到底在哪?”,我抓住秃子的胳膊晃了晃、收起刚刚的语气撒娇般的说道,竟说出了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不仅仅秃子,连虎丫闻言都转头盯了我半天;
“你这样的怎么就成了头领的?”,秃子嘟囔着向四周望去;
这种张望也不知是他的眩晕未愈还是因为刚刚的翻滚导致脑袋有些短路,竟足足用去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随即,张望变成了勘探、勘探又变成了俯身摸索,直至他跑回来时,脸上竟已布满汗水;
“吴,好像...应该就是这儿!可那绊倒我的石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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