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等待谷物成长的期间,我似乎发现了那种来自岛深处的”咔咔“声的规律,那声音如此之大,如此震撼,绝不是什么树木断裂的声音,而且,那声音似乎只有晚上才会响起,就像是在我的耳边一直敲进我的心。
我对这声音还是存在有一些恐惧,虽然它对我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没规律的每晚响几下早晚会把我折腾成神经病,这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知道那声音只会在晚上传来,我便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在白天去主动寻找它的源头,这不光光是我的好奇心作祟,更重要的是我也一直希望能到我所知道的领地外面去走走,游历一次全岛。
这个想法存在了很久,而后也的确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最终,我被上两把鸟铳、火药和充足的子弹,另外还带了一整袋肉干缠在腰上,便迈出了我的山洞,刺眼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手搭在额头上朝西眺望,以前就曾观察到的那片小陆地格外的清晰,但即便是再好的能见度,我也只能看到那片小陆地的一角,那太远了,也不知道那里也是个岛屿,还是我的祖国的陆地,但,即便那就是陆地,我也绝无可能在现有的装备下到对岸去,当然,如果那真的是陆地,那么我这里就一定是绝佳的旅游胜地,甚至早就被开发的连鸟儿都没有。
但,坦诚的说,我脚下的小岛,实际上比原来城市要美得多,至少从环境上,就绝灭有可比性,无论是我的家乡北京还是我入伍的地方浙江。这里深林幽幽绿草如茵,随处都能弯腰拾起一朵野花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我甚至还在林子的一侧发现了很多鹦鹉的栖息地,那种鹦鹉在国内并不多见,通体白色,弯弯的嘴巴一直倒钩到它自己的胸前,我承认以前似乎见过跟它差不多的鹦鹉,但一模一样的品种却是头一次见到,但,它的个头儿不大,没什么肉,我也就不打算把这类鸟类当做餐桌上的牙祭了。
一支枪背在身后,另一只枪端在手上,这就是我这次游历的常规行进姿势,我决定这次行动的主基调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不犯险二不犯贱,坚决以“能活命”为最终目的,无论我遇到什么,哪怕是看见了“兰若寺”里一群身穿“简单”衣服的女妖精,也绝不多看一眼而转头就跑。
小心翼翼的每天向岛的另一端行进大约一公里,然后睡在树上,这倒并不是因为我太过于的谨慎,而是因为越往林子深处走,便越难走,有的地方根本没有空隙让我钻过去,而只能绕回来重新找路,好在这里没有什么参天古树,能让阳光透到地面,不然,我早就成了迷路的羔羊。
而且,我也需要适时的停住脚步等待深夜,因为,那“咔咔”的声音只有深夜出现,我需要那声音为我指明方向,毕竟,它是我此次游历的原因之一。
但绕来绕去,我却绕到了另一片海滩,这让我几次抬头看方向而仍然一脸懵逼,直到后来才想明白,这个岛的形状并不规则,而且还有很多小海湾。
眼前的这个海湾再一次让我产生了搬家的念头,看到我的“世外桃源”和这片海滩后,我更加的断定了我之前所选择的那个小山丘作为居住点到底是有多背运,那里简直就是这个岛上最烂最差最贫瘠的贫民窟,而眼前的这片海滩,无数的飞鸟就傻傻的在海滩上来回踱步,我之前吃过的那种毒龟在这里也非常多,一眼望过去最少有几百只。
内心再一次屏蔽了搬家的想法,毕竟,这儿再好、”世外桃源“再美,也好不过小山丘给我带来的熟悉感,我在那里住习惯了,而在这里,我始终会感觉到自己只是在旅行,而找不到那种家的感觉。
沿着海岸再向东走了大约五天,按距离算怎么也有二十几公里的路程,却发现茫茫的海岸线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我颓废的坐在一块礁石上,身后一直海鸟猛啄了的后背一下,虽然不重,但也让我意识到,这片海滩其实并不那么欢迎我,而在小山丘那边,就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决定回家,回到自己的山洞,然后把门换起来,除了“世外桃源”、老子绝不再走出领地一步,那“咔咔”声爱敲就敲、爱响就响吧,祝您敲到天荒地老,祝您响到海枯石烂!
骂着街的往回行进,走过那片海滩后回头望去,海水敲击岩石的声音依稀可闻,但内心中却丝毫没有眷恋之意,就这样按着原路回家,谁知经过了几天的路程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被鸟啄的地方!迫不得已,我只能选择了另一条路试试,我的想法是只要按着岛上的大致模样和太阳星辰的方向就不会导致我迷路,但事实证明这种书本上学来的东西到底有多不靠谱!
这次的路走出不到五公里就让我进入了一个很大的山谷,这山谷的四周完全被高山包裹的严严实实,而眼前的谷底却丛林密布,抬头寻找很久才能找到太阳的位置,更悲剧的是,在踏入这片山谷大约四天后,一片浓雾盖了下来,就像锅盖一样把我焖到了谷底,这让我恐惧极了,连着撞了几次错路差点掉下山涧,才又回到了那片被鸟啄的海滩。
这趟折腾过后,我吃光了身上带的所有肉干,淡水则在十几天前就离我而去,我不得不回到初到山谷的模样,像狗一样匍匐在烂水坑前一口口的吸吮,而食物也再次变成了椰子肉这种嚼起来像蜡一样的垃圾食物。
伴随着一身的疟疾,我跌跌撞撞的在半个月后爬回了我的小山丘,怀里揣着四五只小兔子,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捡的,他们的母兔死在林子里,而他们却似乎毫不知情,仍然在努力吸吮着母兔身下那仍然肿胀的乳腺。
我担心它们就这样成了别的动物的早餐,便把它们带了回来,饲养下来吧,也许将来能搞个驯化它们成家兔,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每天费尽心机的和野兔子们斗智斗勇了。
我心里很清楚这次的疟疾主要是水坑里的脏水和椰子油导致的,但我没有办法避免它的发生,只要还活着就好,在山洞里溜溜儿的趴了大约一个礼拜,索性山洞外面的院子没有什么变化,稀疏的庄家由于经常的雨水而长得非常结实并没有荒废,只是原本家底殷实的肉干和椰子所剩无几需要补充。
我把带回来的小兔子养在山洞里,却发现这东西的味儿简直令人作呕,不得不将它们转移到了“世外桃源”的别院里去散养,甚至还为他们单独圈了一块地竖起了不高的栅栏作为围墙以免它们跳出去逃走,我看了看栅栏里的地上长了很厚实的草,至少短时间里我不必为它们的吃食而操心,只是在围栏里放了个我自己烧制的土盆装了些水,我实在不知道兔子到底需不需要喝水,有备无患吧。
直到这事后过了大概十几天的时间我才想起这些小家伙的存在,那段时间恰好赶上了几天暴雨,我又着急晾肉干儿,就没在意它们,等我回到“世外桃源”,这些小家伙早就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后来我才知道,它们还太小,还啃吃不了整个草叶作为食物,而只能咬下叶子尖儿上的一点点嫩叶吞下去或者直接喝奶。
这让我很是自责了一段时间,虽然按照食物链原则它们本该是我的食物,但就这样践踏它们的生命直至饿死却绝不是“道义”所能允许的,即便这个“道”只有我一个人在遵守,我也决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一次的把他们揣在怀里带回山洞,细心地摘了很多嫩草尖儿摆在土盆里喂养它们,却发现吃饱后的它们根本就不用再用栅栏圈养,甚至会乖乖的跟在我的身后我走到哪它们就跟到哪,完全一副认作妈妈的感觉,这让我内心感动了很久,甚至自此把它们当做了家人,虽然我之后还圈养了很多野兔,但这几只小兔子我始终作为种兔为它们繁养后代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我。
转眼间,又是一个雨季的降临,按照我的时间刻度来看,我应该是在这个岛上生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了,九月二十三日,那是我海难的纪念日!
就像新年祭祀一样,我把自己拾捣的立立正正,用匕首削去了已经垂肩的头发,又在溪流里光着身子好好地洗了个澡,那水很阴冷,但我早已适应。
整整一年了,我来到这里整整一年的光景。回想这一年,我建起了自己的家、还收拾出来了一个乡间小庄园;我治出了土陶、甚至还鼓捣出了连自己都叫不上名字的谷物庄稼;我弄出了肉干还学会了如何在椰子身上榨取精致的植物油;我由刚来时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遇难不惊;由初到此地时听到“咔咔”声就真的尿裤子到现在没有这声音就似乎睡得不安稳;这一切,居然只是一年的光景!
但我最为满心期盼的“救援”,却毫无踪迹,自那场差点要了我的命的疟疾开始,我便不再亵渎神灵,或者说我便不再拿任何神灵开玩笑,无论是基督、天主还是佛教,我都不再用他们打趣,因为他们给我食物、给我水、给我阳光,给我作物、还给了我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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