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总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小杰想要像往常那样哈哈几声缓和气氛,可惜对面的银发少年的目光太可怕,令他最终也只摆了个尬笑的表情。
他们进门时正好赶上了宝可梦中心的午餐时间,于是小天十分通情达理地先和众人一起吃了饭。不过,探险小分队的四个人一致觉得这顿食不知味的饭还不如不吃。
尤其是小杰,回忆了一下自己都做过什么之后……他只想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
这么一看小天居然还算是好脾气了,被吼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话,又被四只宝可梦的翅膀糊了一身的灰,居然还没当场暴走把飞走的家伙们打下来。
静默地解决掉了午餐后,小杰用不着小天再提醒,很自觉地将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交代了出来——虽然之前决定了暂时隐瞒以防“噩梦传染”,但是如果现在还隐瞒,小杰觉得他可能会在被噩梦杀掉前先被冰山小子掐死。
小天似乎是很平静地听完了小杰的讲述,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这就是你们故意隐瞒这件事的原因?”
假面图案已经变得模糊的卡片在小天的手中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又被轻飘飘地丢回了桌子上。轻微的碰撞声令两只金毛齐刷刷地抖了一下,立刻五体投地——好吧,现在只能趴在桌子上——并齐声大喊,“对不起我们错了!”
小天着实被这新鲜的道歉姿势惊了一下,火气都被吓没了。再往旁边一看,连年长四岁的桐叶都是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的表情,搞得周围的人都以为小天是欺凌人的恶霸,纷纷投来或谴责或不满的眼神,就差冲出来见义勇为了。
“好了。”小天无语地将两只金毛的头从桌面上摘下来,示意小杰和小玲不要继续趴在那里丢人现眼,“我不认为这种事有隐瞒的必要,难道你们也跟小夜学坏了不成?”
什、什么叫跟我学坏了?
一直默不作声充当透明人的小夜顿时委屈成了海螺。
小玲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好意思真的附和一句“是的都是小夜的错”,转而沮丧地挠挠头,“抱歉啦……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避开你的,之前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还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了呢。”
“嗯,我知道。没关系的。”银发少年点点头,语气出人意料地平和,似乎真的不再介怀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了。
了解了全过程后,小天看得出这次事件在今天之前都还只是小打小闹的级别。噩梦连连确实令人困扰,但训练家在野外露宿时被梦妖一类的宝可梦捉弄的情况并不少见,仅仅是这样的话并不足以大张旗鼓地求援。
直到今天,先是乘上不该存在的列车,经历了疑似全员阵亡的情景,又看到诡异的假面若隐若现地在人脸上闪烁——据小杰说,那个面具贴在他的脸上时居然还流下了血泪。一系列的遭遇这才令事情的性质急转直下,导致众人都没来得及告知他详情。
“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作战会议吧?”见年轻的小家伙们终于将矛盾说开,桐叶也悄悄松了口气,笑着说起了正事,“接下来的行动还没有定下来呢。”
“是啊。不明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果然我们还是需要再去一次地铁站吧。”小杰看起来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显然不想去重复体验险死还生。
“关于你们描述的地铁站中的所见所闻,我倒是有个想法。”小天说道,看了一眼旁边的桐叶,果不其然地从那双森林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意味。
“我们这么做吧……”
六月十五日,凌晨五点。
昏暗的房间中,四个年轻的训练家以垂死病中惊坐起之气势同时猛起身,小玲甚至一激动撞飞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在地板上滚成球的手机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令人心碎的响声,屏幕可能已经壮烈牺牲。四个人在这阵热热闹闹的动静中默然对视,眼神中都写满了悲痛。
还有头痛,物理的那种。
被惊醒的星海茫然地睁开眼睛,望望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又望望齐刷刷地坐着的四个小孩,迟疑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小杰和小玲几乎不假思索地说:“早睡早起身体好。”
另外两人只卡壳了一秒,也立刻训练有素地齐声道:“他们两个说得对。”
星海:“……”
见多识广的搜查官先生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毛,有点怀疑自己睡出了幻觉。
四个人在银发青年充满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好不容易完成了洗漱穿衣等工作,和在大厅等待的桐叶汇合,走出宝可梦中心后才终于敢大声说话。
毕竟五点就开始起床折腾实在是有扰民的嫌疑。
“所以,小天也做了同样的梦?”桐叶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小天点点头,“细节和你们之前的描述基本一致。”
“果然卡片和邮票是传染源?或者说……都市传说本身就是?”小杰被自己的脑补搞得毛骨悚然——这到底是都市传说还是烈性瘟疫?
“今天如果还是一无所获的话,我们就把卡片和邮票都烧掉吧,说不定会有点用。”小玲苦哈哈地抱着头,“头好痛,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提前退赛了……让我们做梦的那家伙是不是偷偷用我们的脑袋砸核桃了啊?”
“……噗。”
虽然当事人抱怨得很真诚,但她的难友们还是因为她的用词而忍不住笑出了声。金毛少女顿时更加沮丧了,“我没开玩笑!现在你问我怎么对付恶系宝可梦,说不定我都会回答你用念力。”
“我懂我懂,用念力搬石头去砸也不是不可以啦。”小杰安慰地拍拍妹妹的肩膀。
一群人苦中作乐地笑成一团时,反而是暂时没怎么受到头痛困扰的小天完全没能笑出来,反而把眉头皱得更紧,“如果今天的行动失败,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请求他的帮助的。”
“喔,如果星海先生肯帮忙的话就太好了,区区假面怪物肯定不是星海先生的对手!”
金毛兄妹闻言立刻开心了起来,小夜和桐叶倒是没有跟着马上高兴,显得都有点迟疑。像是提前读懂了他们在想什么一样,小天紧接着说,“不用怕麻烦到他,父亲喜欢被麻烦。”
来自儿子的耿直评价顿时将比较客气的两个人都噎得说不出话来。不介意被麻烦倒是可以理解,但喜欢被麻烦……难道这是当搜查官必备的职业素养?
小天:“如果你们有麻烦却不让他帮忙的话,他会生气。”
小夜:“……”
桐叶:“……”
太职业了,心服口服。
清晨六点半,五个人准时站在了日比谷线的终点站,H18南千住的站台旁。
这个时间的地铁站向来是很安静的。年轻的训练家们像是怕惊扰了凝滞的空气一般静默着,雕塑似的并排立在那里。
熟悉的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又一次响起。仿佛来自异世界的黑白列车席卷着腐朽的气息驶来,在站台旁停下,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它的门。
探险小分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着小天做出了约定好的手势,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精神强念!”
莹蓝的辉光在嗡鸣声中从天而降,制造了一场以训练家们为中心的飓风。眯着眼睛的小杰隐约看到,老旧的黑白列车寸寸龟裂——不,不对,碎裂的并不只是列车。
是整个世界。
如同万花筒的碎片一样,眼前的景象扭曲到极致后轰然炸开,露出了被遮挡的真实模样——站台前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黑白列车的影子?
“果然是幻觉。”小天望着隧道尽头惊慌逃窜的几道身影,轻声说。
无论是黑白色的老旧列车还是吞吃人的怪兽,都并不是在这座地铁站中应该出现的东西。比起始作俑者神通广大到能令三原市的地下出现不可思议的异状,“幻觉”是可能性更高的答案——而在幻境破碎后不慎露出身形的那几只鬼斯和梦妖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悄悄悬浮在顶棚许久的几只宝可梦也飘飘忽忽地落了下来,回到训练家们身旁。小夜的鬼斯通,小杰的凯西和金属怪,小玲的勇基拉,桐叶的巴大蝶——这五只掌握了精神强念招式的宝可梦是他们用来对付幻觉的关键。如果说黑白列车是幻境的开始的话,那么踏进列车之前便是最好的反击时间。无论是人类的游灵还是幽灵系宝可梦都能够隐去身形,但是为了施加幻术,它们一定就在附近,无差别向周围释放的精神强念必定会波及它们,令它们无法再维持幻术的施展。
“啊啊,我明明姓夏阳却这么轻易就被幻术拿下了,真丢人。”小玲沮丧地垂下了头。
“不光被拿下了,还好半天都没想到可能是幻术,更丢人……”小杰干脆失意体前屈了。
智商全程在线的小天和桐叶给了彼此一个轻快的眼神。至于小夜……虽然早在波导探测失灵时就猜测到了这可能是幻术——幻境会直接作用于人的五感,但是无法模拟出五感以外的感知手段——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在她对桐叶坦白自己是波导使者前,乱舞的假面和怒气值破表的小天接二连三地打乱了他们的作战会议,小夜只好像个海螺一样把满肚子的话默默憋了回去。
“虽然施展幻术的是地铁站里的幽灵系宝可梦,但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是和那位假面魔术师有关系。”小杰望了望幽灵们逃窜的方向,沉思道。
“我也有同感。”桐叶点点头,“我们确实只在清晨六点半这个时间点中了幻术,梦中也频繁地出现假面的怪物,甚至刚才假面魔术师先生的灵魂可能就在附近——你们还记得昨天我们走进列车后听到的电话铃声吗?假面魔术师先生的个人传记中写过,他在出事时正想要接一个电话,因此才分了神,没能躲过对面撞过来的失控货车。我们听到的铃声说不定正是他逝世前的记忆片段。”
小玲也表示了赞同:“确实,游灵留在世间会渐渐失去很多记忆,只有最刻骨铭心的内容才不会丢失,比如死亡时的情景。而如果正如我们猜测的,假面魔术师先生生前是一位幻术型超能力者的话……”
“幻觉的构建基于幻术师的记忆,在他的灵魂所施加的幻觉中混杂了最印象深刻的信息也是正常的。”小夜补完了小玲的推测,将目光投向隧道深处,“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看到这些幻觉,我想只要继续往前走就会知道了。”
或者说,波导探测的结果其实已经向波导使者少女传达了答案——
五个人敏捷地跳下站台,顺着地铁的轨道继续深入。前方并没有任何站点,本应是地铁回转并重新进入站台的区域,但途中出现了一处岔路。他们选择了更加破败的那条路,昏暗的废弃隧道中没有光源,只能依靠宝可梦的闪光招式来照明,而终于来到路的尽头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在交错的裂缝和碎石之间,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物体比任何东西都要显眼。
关注过新闻的人会很熟悉它的样子——
那是前不久的三原爆炸案中,犯人所使用的炸弹中威力最大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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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系统提示:尊敬的玩家,我不得不提醒您,如果您继续像海螺一样委屈,或者像海螺一样把台词都憋回去的话,以您的戏份之少很快就不能再当主角了。
小夜:……(委屈成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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