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果然没有心……”云织这一声轻叹,我立马委屈地想要直接钻进水池当中去了。
有时候吧,这个人呐,想法就会很奇怪。比方说,对于我没有心这件事,我自己怎么说都行,但是一旦有旁的说了,我就会立马委屈万分,自卑万分,觉得对方歧视我。哪怕现在说这句话的是我的云织,我还是极其小心眼儿了。
云织眼波流转望了过来,大概是见我快要把头扎进水当中去了,这才急忙牵了我的手缓声道:“绘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dà
。”我抬眼道,我又何尝不知云织没有讽刺我的意思,可这别扭,一万多年了我也没能适应过来。
“不说我了,”我向来有个习惯,遇到比较尴尬的情况时就会想着换个话题,目光瞥到云织眉目之间隐隐漂浮的那一抹忧色,一时间又担心了起来,“云织,你这段时日,可是过得不太开心?”
云织闻声却有些愣神,我愈加担心,又唯恐自己问错了话,便又忍不住地想着再换个话题。这时云织却轻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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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了口气,望着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绘心,你说奇不奇怪?我们这么几天不见,相见了倒不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倒是总在互相问是不是不开心。”
我默默不言,有些不知dà
怎么答话,干脆就不吭声了起来。
好在云织也并不是非要我一个回答,她只是继xù
玩i弄着手边的池水,微微笑着,只是那笑意只停留在唇边,并未到达眼底,看上去有些勉强。
“绘心,你猜得没错,我这段时日,过得确实不太开心。”她的眉目低垂,并不看我,继xù
拿手舀了水轻轻地泼着,“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到我在哪里。”
“我又去找他了。”她低垂了眼睫,茂密修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下一层阴影,也让我看不到她眼中到底是何情绪。半晌,她才叹道,“他其实一直知dà
我到底是为何而陪伴在他身边的,他却不肯面对。”
“有时候我会在想,没有化形时,过往的神识没有醒来,我在九重天上活得也算逍遥自在,有你陪伴,已然足矣。”一滴水从云织的睫毛上滑了下来,晶莹剔透,落在池水当中瞬间便消失不见,连荡起的小小波纹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存zài
的痕迹。
我望着平静的池水,突然有些不能确定我刚才看到的那滴眼泪,是不是我的幻觉。
“可我还是遇见了他。”她依然低垂着眉目,不肯流露出半点儿情绪给我,声音亦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因为遇见了他,所以我才能够化形,我一直以为,这是个恩赐。可是绘心,我好似错了,过去的事情如果只有我一个念念不忘,那又有什么用呢?终究还是得不到罢了。绘心,现在想起来,若我没有遇见他,没有幻化成形,依然是瑶池之上的那株睡莲,那该多好;我依然快乐,依然不识得他,也就再也不怕我会失去他。”
这一瞬间,我有些恍惚起来。
“有些时候想想,你睡着的时候也很好,起码我清楚明白你是我的,我就守在你身边,不用担心你会跟谁走了。”兮泽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同云织的话交杂在一起,让我一时有些分证不清楚。
“绘心?”许久未曾等到我的答话,云织终于抬起眼来,轻声唤道。
我这才回神,望着她,本想安慰她一番,却脱口而出:“你喜欢的,真的是现在的他吗?”
云织明显愣了一下,显然她并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吧。
“什么……意思?”云织喃喃道,目光有些迷茫。
我原本就后悔自己一时失言,恨不能甩自己两巴掌,现下自然不能再继xù
说下去,只讪讪笑着:“没什么。云织,你方才对我说,我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可是云织,你可曾想过,对你而言,亦是同样的道理。”
云织的前世空桑,作为木族圣女,不能嫁娶,虽然心系炎帝,却也只能一腔痴情随水逝;灵威仰对她仰慕了几十万年,却也无可奈何,孤身万年不得伴。可她如今转世而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木族圣女,她原本可以不那么辛苦的——灵威仰爱她那么多年,若她肯分给他一丁点儿目光,他略略转移的衷肠定然会重新回转到她的身上。
可她却只是望着我苦笑了一下:“绘心,你我都一样。”
我摇摇头,这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她不愿意而已。
“云织,你明白的,我们不一样的。”我亦将目光转回到池水上,不知为什么,越是心事重重,反而越是愿意看这些山啊水啊的,“我没有心,前事已忘,做什么选择都是徒劳而不公平的;可你不同,云织。你若是想要重新选择一次,随时都有机会。”
云织这才没有再沉默,也没有再愣神,她只是突然抬眼正视着我,明灿灿地对我一笑,那笑容美丽得赛过天际的朝霞,可我却在里面看到了落寞与伤色。她叹道:“绘心,你只是忘记了你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罢了。”
我怔怔地望着她愈加明灿的笑容,最终也随着她笑了起来。我与她争辩这些,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用,都说凡人的命运由神仙来掌控,其实神仙的命运,未必就能由自己掌控;若能事事顺心如意,也就不必有我们司命府的存zài
了;而若是司命府能够事事预知,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多的烦恼在了。
这般想着,便也没有再说话,我与云织只静静地坐在池畔旁,心绪宁和。
“对了绘心,”云织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饶有兴味地望向我,“你为什么要一直用了隐身决在这里?是不想被谁看到?”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到了池中去——我怎么忘了,从大殿内出来之后,我便一直隐了身形未曾恢复,见到云织倒是让我太过兴奋了起来,却是忘了我是隐着的了,而她,又是怎么看到我的?
“我……你怎么知dà
……”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云织大抵是明白我的困惑在哪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我同你相识了这么多年,自然熟识你的气息;能辨别出你的气息,那就自然隐身决就无用了。”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回转过神来——那,那兮泽他……他也是看到我了?那,他为什么要装作没看到我呢?
“你这样去找兮泽了?”云织很能看透我的想法,张嘴便猜中了。
我点点头,有些苦恼。
“你不必如此苦恼,他也未必能辨得出你的气息。”云织低敛了眼睫,口气疏淡,说不出是安慰还是旁的什么。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云织说的是,我与兮泽相识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千年,中途我还睡了一千年,虽然是未婚夫妻,也未必就熟识到那种地步了——身为未婚妻的我,连未婚夫都给忘了,他辨不出我的气息来,也实属正常。
“云织,我醒来这些日子一直有些疑惑。为什么我谁都记得,唯独忘了兮泽是我的未婚夫?”我扬起脸来,努力地朝云织笑着,我总觉得当中有什么重yà
的事情被我忘了,不仅仅只是兮泽这件事,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若我真的喜欢上了他,为什么就唯独忘了这件事?”可是,怎么可能呢?一个连心都没有的我,要怎么才能爱上兮泽?
云织低头不言,只是默默地看着池水。我便又后悔起来,这当中的事情,师父既然不愿意告sù
我,那定然是不好启齿的,我又何必在这里逼问云织呢?
我还在后悔,却听到云织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绘心,关于以前的事情,你到底记得多少?”
记得多少?
我记得我是如何到司命府的,我记得我是如何同云织相识的,我记得我是如何与玉颜不和的,我记得我是何时被天君封了口的,我也记得我是何时遇见了兮泽与灵威仰的……好似,与我相关的,我都记得。
“你记得灵威仰曾送给你一粒固元丹吗?”许是我回忆的时间太长,云织便开口问道。
固元丹?一些零碎的片段闪过,可到底还是没有想起来。我摇摇头,有些黯然——原先我以为我只是忘了一部分关于兮泽的记忆,现在看来我忘记的应该远不止这些。
“但是我记得,帝君曾送给我一个很重yà
的东西。”那个东西,师父说很宝贵,但那东西到底是不是固元丹,到最后我用在了哪里,我现在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云织定定地望着我,目光有我说不出的犀利,此时她周身散发的气息已不仅仅是我熟悉的云织了,她还是空桑,上古的圣女。
“我明白了。”云织终于还是收敛了气息,重新语笑盈盈地望向我,依然是我熟悉无比的样子,“与兮泽有关联的事情,你全部忘了。也难怪……”
“难怪什么?”我一直等着云织说下去,等了半天,我瞪得眼睛都酸了,她却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
“没什么。”云织却朝我微微一笑,顺便还朝我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妩媚与诱i惑,“你不是下你跟知dà
以前的事情吗?我讲给你听。”
“真的?”我很是兴奋,一个激动就忘记了我现在是在水边坐着的,身子一弹便扑腾到了池子当中去,还是头先进的水——所以我从水中冒出来的时候还是挺狼狈的,索性就恢复了原身,慢慢舒展着枝叶立在了水中。
云织显然是未曾想到我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目瞪口呆地看着池中的我,半天才拿手弹了弹我的叶子,娇嗔道:“你做什么?快上来……啊——绘心!”
“哈哈哈……”我笑得花枝乱颤,浑身的莲叶都在水面上拍打着水,扑腾出一片水花来。我看着云织毫无防备地被我拉下了水,实在是忍不住。
“我们还像从前没有化形的时候嘛,呆在水里,谁都不知dà
我们在说什么。”我也是一时想起从前我与她都年幼的时候,刚刚修出了神识,两株莲花便互相扑腾了叶子挥舞着枝梗缠笑在一起,无忧亦无虑。
听到我的话,云织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神往,她现在一袭华丽紫衣浸泡在水中,浑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分外的美丽;我想起那次她化形时也是从这水中倏忽冒了出来,也是这般浑身湿透,所不同的是那时的她红衣似火,亭亭地从水中钻出,分明就是一朵艳红的睡莲,比如今更多几分天真娇憨的魅惑。
“好不好嘛!”我继xù
用莲叶舀了一捧水来泼向她,想要看着她当初那般莲叶田田花朵繁灿的模样。
可她却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一个转身,只听见一阵水花飞溅的声音,她已出现到了岸边,只是一瞬,身上的衣物又是干爽如初。
她却没有再看我,只是道:“绘心,不要那么小孩子气。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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