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镇长的头颅挂在高处，正下方一滩血迹已近干涸，朱葛连连倒退好几步，幸有武功在身后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定是因为我……”教书先生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双拳紧握，硬生生忍住了眼里的泪，他知道现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更想尽快将镇上的鬼子一网打尽。
“奶奶的，老子定要这帮狗日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武功恨道。
为防止出差错，二十个人用泥土抹黑了脸，蹲在保安队大院五十米外探照灯死角里，直到不远处的庄稼地里传出几声婉转的鹧鸪叫，队伍才径直奔着保安队的大院里去。
“我们是去县城执行任务的，现在回来了，请开门。”
朱葛用日语朝探照灯方向喊道，那里是鬼子值夜勤的地方。
一人多高的铁栏杆大门缓缓打开，武功使了个眼色，跟着朱葛往探照灯方向走。
“兄弟，你们去休息吧，换我们站岗。”
几个鬼子看样子是真困了，见有人愿意替他们站岗，乐呵呵的出了岗亭。
十几双眼睛都盯得紧，看着这些人进了西厢。
“那里肯定是鬼子休息的地方，不要打草惊蛇。”朱葛低声道，“现在咱们分成两组组，一组跟着武大当家的进鬼子宿舍清剿，一组跟着在下找到高桥原野。”
“不行，你得跟我一块儿。”武功拉住起身要走的朱葛不撒手，“那狗日的跟个狐狸似的，你找着人也未必抓的着他，先解决了西厢的，在一块儿去找高桥。”
土匪头子拿出老大的架势，往身后招招手，事先被高连长交代过要听令于武功的十几个人便跟着直奔西厢去了。
等了一刻钟，估计刚进房的人睡着了，武功抽出小腿侧的短弯刀，拉着朱葛低声道：“一会儿老子要杀人，看不下去就把眼睛闭上。”
“那在下干脆就不进去。”
“那怎么行，”武功用刀背蹭了蹭朱葛的面颊，“你得看看，老子是怎么杀人的。”
门被无声推开，透过探照灯的光，能看清房里是两排土炕，几十个鬼子头对头挤着，睡的正香。
几个人留在门外把守，剩下的全都手持匕首，悄无声息的沿着土炕分成两排。
朱葛关好门，回身正看见武功的弯刀从一个鬼子的脖颈切下，熟睡的人在梦中就丢了命。
其余的人也开始行动，一刀刀直插敌人咽喉，看着一股股鲜血从这些人的身体里喷薄而出，朱葛胃里止不住翻腾，只得转过身，不敢再看。
越往屋子里面走就越黑，一个不小心，有人扎偏了位置，痛醒的鬼子一睁眼，正对上举着刀欲扎第二次的八路，吓得“啊”了惨叫一声。
虽然第二刀还是刺死了他，可声音却吵醒了剩下的人。
“怎么回事儿？”
“有人……啊！”
枪声随之而起，剩下的，全都死在了枪口下，可这么大的动静，全镇人都能听得到了。
“赶紧撤。”朱葛拉开房门，大声喊道。
可才刚到门口，对面东厢的人鱼贯而出。守在门口的几个人率先开了火，鬼子虽看见对面站的是穿着自己人衣服的，可既然开枪，也就没在犹豫，迅速形成攻势，子弹如雨点砸了过来，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倒下了。剩下的慌忙退到屋里，紧贴窗台下，躲避疯狂射来的子弹。
“还有没有人受伤？”武功边把枪递给朱葛边查看情况。
“没有，只是外面三个……好像已经死了。”
“现在大家伙都不要动，等着高连长他们来救援。”
果然没过一会儿，从外面听到枪声的大部队便冲了进来，正打得起兴的鬼子突然背后受袭，都乱了方寸，武功趁机用枪托砸开木窗，顺着窗口往外射击，背腹受敌的鬼子彻底失去攻击力，没多久便全都横尸在地了。
大院里二当家带着山上兄弟，寻找没死透的人。
“二叔！”武功推开门叫道。
朱葛本想跟着上前，却看到二当家不善的目光，转了方向去清点鬼子的伤亡情况。
二当家见着武功没事儿，上前去拍肩膀，却发现他肩头已经被血浸透了。
“你这……”
“没事儿，可能伤口裂开了。我说不用什么军医，还不如山上的兽医有本事。”
“等咱们回山上，让兽医再好好给你瞅瞅。”
“对了二叔，那些个八路呢？”
二当家刚要回答，远处传来大片枪声。
“学堂那边儿的鬼子听到枪声，往过来了，八路在那迎战呢，我看咱们不如就拿了这帮死人的家伙回去得了。”
有些按捺不住的，已经去捡地上的枪了。
“还没杀了那个高桥。”武功望着认真数数的朱葛。
“功儿，高桥杀不杀，跟咱们没关系，兄弟们是冲着武器来的，既然拿到了武器，还留在这儿给八路军卖命干啥？再说你这伤，也经不住再举枪了。”
八路军小队听见远处传来枪声，可山贼却在忙着捡枪，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其中一个跑到朱葛身边，焦急说道：“先生，咱们需要马上过去支援。”
朱葛数了七十多死尸，估计着那边还有一百三十多，山贼加小队，近六十人，高连长他们手里连一半人都没有，若再不过去支援，恐怕凶多吉少。
“大当家的，咱们得马上前去支援高连长他们，”朱葛扶了扶眼镜道，“那边敌众我寡，拖延下去，恐有变数。”
“朱葛先生，”二当家抱拳道，“不是我们不帮，只是……你也知道，山上兄弟都是无家可归被逼无奈才追随我乌鸡山山贼，万一伤了亡了，我跟功儿没法向他们交代，我看，我们就此别过吧。”
“二当家的，敌人就在当前，你怎么能临阵逃脱？你们要是走了，这乌鸡镇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回答朱葛的是二当家的枪。
“姓朱的，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帮八路的存亡跟我们乌鸡山山贼没关系，这乌鸡镇的有无老子也不关心，你凭什么说让留我就得留，别仗着有功儿撑腰就得寸进尺！”
朱葛听出了话中的轻蔑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二当家一定是知道了武功对他存着的心。他明白二当家的为何一直看他不善了，因为他眼里的自己，是个不堪之人。
“二叔！”武功站到朱葛身前挡住枪口，“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你中意这小子，所以他才不能留！”
满院子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个个嘴张得鸡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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