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立在石门下,看着兽医用很粗的绳子把昏睡的大当家的捆得严严实实。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先生,”他又回头看着整理衣服像是要走的朱葛,“先生你要下山了吗?”
“恩,不过先生很快就回来,你帮着兽医叔叔看着大当家的,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朱葛摸着铁蛋瘦的皮包骨的小黑手,心里难受。
兽医领着他到了一个算得上宏伟的石室门前,云雀拴在那里。
兽医按了门边上的一颗石头,石门吱呀一声开了。
外面是一个斜上坡路,朱葛牵着不愿离开的云雀跟着兽医往前走,路的尽头,又是一扇门。
他看着兽医上前开门,又把门外的什么东西挪了挪,光线进来了,朱葛以为门后面就是爬满藤蔓的前山了,看到门外的情景却意外的惊呼出声。
“怎么会是……”怎么会是武功的卧房?石门就在武功房里的衣柜后面?
“这是当年大当家的父亲亲自设计的,为紧急关头留的后路,伪军攻上山那天,我们就是从这里逃进了墓室。”
兽医按着云雀的头把它也牵了出来,随后掰了一盏嵌在墙上的蜡烛底座,衣柜后的门自动合上了。
“真是太神奇了……”朱葛不禁赞叹。
“先生,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兽医抚着云雀道。
“在下会尽快将山下事情处理,最多不过一两天就会回来,不要给大当家的松绑,就算他求你也不行。”
“我……我尽力吧,哎,都怪我当初老糊涂了。”兽医扳动开关,石门开启,他勾着背往回走。
“保重。”
朱葛挪回衣柜,牵着云雀从屋里出来。
外面的雪早就停了,朱葛眯着眼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瘸着腿想往后山去,正迎上郑亮他们提着打来的猎物往回走。
“等你半天,还以为你下山了。”郑亮骑在马上开心的笑道。
“哦,有些怀念,到处看看。”朱葛尽量隐藏腿伤,挣扎着上了马背,“回去吧。”
“好。”郑亮看着朱葛身后的脚印,只有一条,通向一个房子,“那是谁的房间?”
朱葛回身看到自己的脚印,愣了愣,低声道:“是我在山上时住的。”朱葛没抬头往前走。
郑亮纳闷,怎么才一会儿就不对劲儿了?
“你怎么了?”郑亮驱马向前。
“没什么。”
朱葛一路在想怎么找借口离开,刚一到镇口就见一个士兵迎了上来。
“报告团长,上级发来电报,让咱们即刻拔营去县城,三日后,皇军的高桥中佐要亲自到县城检阅队伍。”
“他妈的,一个中佐还想来检阅老子的队伍,再说,城里有八路,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去打仗吗!”郑亮愤愤骂道,“凭什么听他的!不去!”
朱葛骑在马上,听着士兵汇报完,又看了看郑亮,心中突然来了主意。
“我看不如这样,我给城里的高连长去个信,就说你们要进城了,他势单力薄,必然不会死守,势必要后撤。”
“你认识城里的八路?”郑亮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是,我在县城时就结实了他们的连长。”
“你的性格,想也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真打起来,八路军会吃亏。”
朱葛不说话,只看着郑亮,可心里却在使劲儿的冲他喊:“快进城吧,进城去吧。”
“行,就按你说的,一会儿咱们就进城,你去收拾东西,跟我坐车走。”
朱葛连忙摇头。
“我就不去了,毕竟我是这乌鸡镇的镇长,要是我走了,这镇上有什么事儿谁来管。”
郑亮为难了。他奔这儿来,就是冲他朱葛,如今要分开,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伪军的团长,上面一天不发话反攻,他就得当一天的汉奸。
“要不……等鬼子走了我再回来找你。”
“再说吧,我先去写信。”
朱葛驾着云雀回了家,拿出纸笔,写出了现下的情形,叫人送去了县城。
伪军的队伍很快开拔了,走之前郑亮一再说过几日便回来,朱葛口中应着,心却全都在乌鸡山上。
大军一走,朱葛便找来镇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称自己要回乡探亲,让他们代管镇上的事情。
一切交代妥当已是黑夜,朱葛简单收拾了行李,又带了些吃食,骑着云雀直奔乌鸡山而去。
为了不被人看见,朱葛特意从别的山道上了乌鸡山前山,这一绕,就又是几个时辰,等他到了武功房里,已近半夜三更。
他凭记忆抹黑进了武功房里,挪开衣柜,扳动蜡烛底座,石门缓缓打开。
云雀像是有上次的记忆,朱葛刚一上前,便低下头跟上。
进入石门后,朱葛又将衣柜搬回到原来的位置,找到机关,关闭石门,下了斜坡。
还未打开最后一道门,朱葛已经听到了墓室里传来的大声呵斥和嚎叫声。
是武功发狂的声音。
他焦急的跳下马,却不小心碰了伤腿,疼的冒了一头冷汗。也顾不得其他,朱葛直接冲进了石室。
武功正五花大绑的拼命往石像上撞,兽医和铁蛋两个人都按不住他。
朱葛心下大惊,赶忙上前帮忙。
“先生你可回来了……”铁蛋一见朱葛,哇的一声就哭了。
“铁蛋别哭,去弄点儿水来。”
铁蛋跑了出去,朱葛见着额头渗血,衣衫破烂,满脸眼泪鼻涕的武功,皱着眉叹了口气。
“大当家的,咱们回屋躺着吧。”兽医一再央求。
“谁让你来的,滚!滚出去!”
武功一见朱葛又折了回来,顿时更是疯狂,脑袋拼命往石像撞去。
“大当家的……”
没等兽医拦着,朱葛已经先一步挡在了石像前,武功一头撞在了朱葛肚子上。
“呃……”朱葛忍着疼,抱住了武功的脑袋。
“鸦片……给我鸦片……快给我拿来,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武功的头不断向朱葛怀里撞,兽医拦也拦不住,干脆抹着老泪退到了一边,朱葛任是肚子被撞得直想吐,也没松手。
“解开……给老子解开……教书的……快给我解开,你让兽医给我拿鸦片来,教书的……朱葛,你他妈快给我解开……我求求你了……”
朱葛觉得脸上有温热的东西滑了下来,抬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此时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他心中啃食,啃得他生疼却抓不到,看不着,只能忍着。
这一切,都是他作的孽,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武功终于折腾的没了力气,半昏半醒的倒在了朱葛怀里。
黑暗中,蜡烛传来噼啪的清响,铁蛋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先生,水来了。”
朱葛看到了铁蛋通红的双手。
“从哪里弄来的水?”
“外面不是下雪了吗,我收了些在盆子里,用手捂化了,要不就得去前院井里弄,太远了。”他高兴的端过盆子,像展示战利品一样给朱葛看。
“铁蛋……”朱葛黯然,“放下吧,有毛巾吗?”
毛巾是武功屋里的,朱葛认识。他和兽医合力将武功抬到床上躺下,但是依然不能解开绳子。
朱葛将毛巾放在盆子里沾湿,给武功擦拭头上脸上的血迹。
冰凉的水惊醒了武功。
他睁开眼看到是朱葛,便扭过了头,朱葛再想给他擦拭,都被他躲了。
“鸦片不是好东西。”朱葛按住武功的肩膀,继续擦脸上的血。
脱力的武功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朱葛,恨不得能从眼珠里飞出刀来,把朱葛碎尸万段。
“要想杀我,就先戒了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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