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心里美得很，边走边摸着胸口揣着的信，几个银元碰撞，从衣服里发出不算清脆的撞击声。
“切，老子在这儿吃得好穿得好，哪用得着你这俩破钱。”自己嘀咕着，可还是乐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有情况！”走在最前面的人马上蹲伏。
几个人迅速扑到就近的一个小山丘后，静静观察。
一队二十人左右的日本鬼子正顺着山间小路排队前行，如果不是细心，根本听不到脚步声。
“不对呀……”其中一人道，“不是说刚打了败仗逃过来的吗？看这衣服，这装备，怎么看都像是要去上战场的呀武排长？”
武功正用自己从朱葛信里意会到的内容骄傲着，哪管得了这么许多，看对方人不多，又是下方位，直接从后腰摸出个手榴弹。
“一会儿我一扔，你们就开打，争取把这帮狗日的qiang炮啥的全都缴喽，咱们也过过小日本子洋玩意儿的瘾！”他还想着到时候留一把小玩意儿带回去给教书的。
几个人趴在小山坡后隐蔽，举着qiang，武功用牙咬下了手榴弹的引信。
炸弹在敌方炸开的一瞬间，武功就知道他们遇到的一定不是打了败仗的散军。
鬼子连死伤都没查看，没有任何慌乱，几乎是立刻找了掩体，架起了qiang，没有任何犹豫的向手榴弹来的方向开火了。
“他奶奶的，武排长，我说什么来着，看着就不像是善茬，咱们还是……啊……”
话没说完，身边的人就倒下了。
“老郭！”武功爬过去查看，只见叫老郭的脑门正中了一qiang。
“他们有狙击手，都隐蔽！”
武功一个滚儿转了方向，趴在地上往山下小路上看，敌方已经压制住了他们的射击，并且正迅速向山坡上移动。
“咱们退到侧翼，从侧面伏击，快！”
几个人收起qiang，匍匐着前进。
突然前面树丛中有人影晃过，武功心中一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分散！他娘的狙击手好像抄了咱们的路了……兄弟几个散开，撤吧，一会儿到山下集合，咱们这是让人给摆了一道！”
排在最后的人首先站起来往左跑，却在跑了两步之后惨叫着倒地了。
武功顺着子弹来的方向看过去，头上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子凉水。
两个狙击手，挂在树上，qiang口正对着他们。
只剩四个人，武功顾不上许多，只能带着三个人不停的移动以降低两个魔鬼般盯着他们的qiang口的精准度。
武功带着人继续往前跑，可山下的鬼子已经拦住了去路，正向他们逼近。
“怎么办？！”有人吓得站不住了。
“往回跑！”
狙击手再厉害，好歹是在树上，身后十几个鬼子端着qiang可不是好对付的。
前面两人，后面一人，武功刻意跑在了中间。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不能丢了命，教书的还在乌鸡镇等着他呢。
后面的人最先倒下。
武功加快脚步，用身边的树做掩护，又跑到了前面两个人的中间位置。
等只剩他一个活人的时候，前面已经没路了。
他站在陡峭的山坡边缘，回头看到一个狙击手率先追了上来，那人全身披着伪装，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武功慢慢举起双手，装出自己已经投降。
眼看着狙击手端着的qiang要放下了。
他突然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手雷往前扔去。
可武功再快还是没能快过子弹。
胸口一阵钝痛，强大的冲击力推着他后退两步，滚下了山坡。
那个他从山上带下来，用来保命的自制手雷，安静的躺在地上，原来是哑了……
郑亮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低声道：“兄弟们，武排长他们为了分散敌人注意力……牺牲了。”
几十人笔直站立，脱帽致敬。
郑亮手指摩擦着冒烟，低着头，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铁蛋背着背篓，跟在师傅身后，走在山间小路上。
“师傅，这柴胡根这么细，一次要用多少才能退热？”铁蛋手里拿着一株药材问前面的王川芎。
“退烧不光用这一种，要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下药，这柴胡虽能退烧，可也不能只用这一种……你看，前面那片紫色不正是一片开花的黄芩，快去挖来！”
“好嘞！”
铁蛋从背篓里摸出一个小锄头，兴冲冲跑了过去。
“师傅，这里有个死人，好像是当兵的……”
铁蛋吓得扔了锄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川芎赶紧跑过去，拉起徒弟，小心翼翼往前走去。
一片紫色的黄芩花中间，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他用力扳过侧趴着的人的身体，想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大当家的！”铁蛋首先反应过来。
哭着扒开武功胸前染了一大片血迹的衣服，一枚子弹赫然钉在他们老大心脏的位置。
“大当家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川芎抬头看了看前面陡峭的山僻，手指又在武功脖颈间探索了一会儿，才放心的说了声还活着。
他奇怪的咦了一声，伸手去摸那枚子弹。
“竟然……”
竟然是衬衣口袋里的几块大洋挡住了子弹，只有弹头冲进了皮肉，估计是心脏受了外力撞击，加上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才晕了过去。
远处出处传来激烈的qiang炮声……
“铁蛋，赶紧带他离开这里。”
王川芎脱下外衣披在武功身上，将人背在后背上，铁蛋在后面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跑去。
朱葛别了同窗好友从隆县中学出来，走在街上，听见远处隐约传来qiang声，街上的百姓匆匆来匆匆去，都赶紧往家里躲，他怕此时往乌鸡镇赶不安全，正打算再回学校去，就见远处有个很眼熟的人匆匆走来。
“铁蛋！”可不是铁蛋嘛！
朱葛连忙招手，铁蛋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没跟着武功参军？兽医又到哪里去了？朱葛一肚子疑问，正想拉住铁蛋问究一番，才看清旁边跟着一个陌生人，后背还背了不知死活的人。
“先生……”铁蛋见到朱葛，就像见了亲妈，整个人扑上去抱着先生的腰哇哇大哭。
朱葛心中不详的预感一掠而过，他颤抖着伸出手，抬起了被背着的人的脸。
“这……”他连退两步，扶住铁蛋，强忍着鼻间的酸涩，颤声问道：“他……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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