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雪莫测高深地瞅着家倩,抿着唇,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家倩嗷嗷叫起来,“看我干啥,快说说,陈厉宁怎么样,能不能入得了你老人家的法眼……小雪,你别光笑啊……说说啊……小雪……”
巩雪但笑不语,手指在光滑的桌面滑啊滑,最后把陈厉宁放在桌上的书拿了过来。
那是一本法学书,艰涩枯燥的内容,是法律系的家倩深恶痛绝的一门科目。家倩也看到书名,反射性地拧眉,朝着学生队伍里等着点餐的陈厉宁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听他宿舍的毛宁勋说,陈厉宁是邻市去年的文科状元,不知什么原因,他放qì
去人大,到了我们学校。”
哦?
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吗?
巩雪不禁朝陈厉宁的背影望了望。
陈厉宁很高效,不一会儿,他双手稳托着两个托盘回到座位。
巩雪的田园鸡腿堡,热橙汁,还有一盒新出炉的紫薯蛋挞;不知dà
是不是陈厉宁有意为之,他的食物和家倩的混在一个托盘里,最明显的是家倩每餐必点的上校鸡块,整整四盒,都推放在她那边。
炸鸡的香气刺激味蕾,巩雪也没客气,剥开汉堡的包装纸便吃了起来,橙汁很暖,和平常不大一样的合适的温度,让她啜饮后,满yì
地眯起眼睛。
陈厉宁,还蛮细心。
忽然,一个熟悉的食品包装袋,推到她的眼前。
“新出炉的,趁热吃!”映入眼帘的是家倩比橙汁更加香甜温暖的笑容。
她迟到的原因是这包热腾腾的炒板栗吗?
也只有家倩,会记得她最喜欢吃的食物,每次相聚的时候,她总是不辞辛苦地跑到几个街区外的小店,等上个半小时,买上一包热腾腾的板栗带给她。
板栗有价,但是蕴含在里面的情谊却是无价。
巩雪低头,看着冒着糖油的板栗,笑了,“我不想总说谢谢,是你逼我的……”
家倩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隔着桌子,探过胖乎乎的手,用力地握握她,眨眨眼:“那就多说几句呗,证明我真的是个好人!”
巩雪噗嗤喷笑,连面色淡淡的陈厉宁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冰的东西吃多了,家倩跟巩雪使了个眼色,谎称去隔壁的书店买书,实jì
上要去蹲厕所。
没等巩雪戳穿她的虚伪,陈厉宁却忽然出声叫住心急火燎的家倩。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稀有品牌的面纸,递给家倩,“你忘记带了!”他的目光,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家倩石化,巩雪再次喷笑的时候,陈厉宁美到极致的手指朝着刚刚空出来的卫生间,轻轻一指,“晚了,就没位了。”
家倩面色如霞,狂奔到海不复回。
卡座上的巩雪和陈厉宁默然相对,气氛有些奇怪,但绝不尴尬。巩雪发xiàn
,陈厉宁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安定人心的气质,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交流,也不至于让他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巩雪肩负重担,趁家倩不在场,那些同样藏在她心底的疑问,需yà
他给出一个答案。
陈厉宁忽然笑了笑,摸着饮料杯的杯缘,目光淡淡地主动开口说:“巩雪,你想问我什么?”
巩雪啜了口饮料,态度从容大方地问他:“三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喜欢平凡的家倩;第二,你为什么没去上人大;第三,你的家庭。”
简单扼要,直奔要害。
男女恋爱,终逃不过俗气却实jì
的现实,他亦是凡尘俗子,既然有表白的勇气,也该有承担爱情的能力……
陈厉宁没有立kè
回答,脸上的表情也没寻常人该有的惊讶和慌张,他只是静静地垂下眼帘,默然思索了一会儿,才重新把清亮亮的目光投向面前这个与众不同的聪慧女孩。
“我是个孤儿。”他先回答的是,第三个问题。
巩雪愣了愣,看看他,等待下文。
“我常听家倩提起你,你也是个孤儿?”他的目光里没有恶意。
巩雪敛起笑容,缓缓地点头,承认,“嗯。我的父母是军人,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陈厉宁的视线变得比刚才深刻了许多,里面有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他看着巩雪,笑了笑,继xù
:“你比我幸运,至少,你对父母是有印象的。我……我和你不同。因为我是一个弃婴。”
弃婴?!
巩雪的心抖了抖,手指攥住桌上的纸巾,直直地朝他望去。
陈厉宁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带着怜悯和关心性质的注视,他笑了笑,把饮料杯转了个圈,说:“我在福利院长到六岁时,被我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他们是邻市著名的商人,而我也随之成为拥有上亿家产的富二代。”
他的语气很平静,完全不像是个从福利院长大的土豪,反而像是一个博学广才的学者。但是,巩雪却觉得莫名的心痛,从这张从容淡然的面孔望到的事实,却是一颗历尽人间沧桑,千疮百孔的心灵。
正因为她经lì
过那种痛,所以,她才知dà
陈厉宁的微笑和平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陈厉宁说:“至于我没去人大报到,和你报考漠北大学的原因有点相似,我的养父去年查出早期肾癌,在北京切除了一个肾,我想离他近一点,方便照顾。”
巩雪看着他,“不后悔吗?”
陈厉宁笑了,眸中闪着淡淡的光华,“知识面前,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有求知的欲望,在哪里都可以成才。”
巩雪也笑了,这一刻,她才觉得,她和陈厉宁真的是同一类人……
“那你对家倩……”
提起家倩的名字,陈厉宁的表情愈发显得柔和。他漂亮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唇角逸出淡淡的笑意,似是在回忆一些有趣的往事……
“我和家倩是在一次福利院的慈善活动上认识的。你也知dà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所以,当她和我分到一组,帮zhù
劝慰一个五岁弃婴女童的时候,我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的温暖,比那个尚在幼年的女童,不知多了多少倍……”陈厉宁淡淡地笑开,看着眉目渐渐舒展开的巩雪说:“动心其实很简单,爱上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家倩能带给我一辈子的喜乐安暖,而我,也想用我的一生,好好爱hù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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