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聿这才微笑着说道:“我当初之所以能从封地回到丽京,是因为他病重,若非身体极差,他不会轻易召我回京。后来,他身体渐好,虽然如今仍然离不开药物,但和那时相比,却是好得多了。他重病时,正是白皇后执政之时,你不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问题?”
秦玖一愣,继而有些了然。
颜聿说的不错,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她以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想来,庆帝重病,得利的是白皇后,有人若是想在这方面做文章,嫁祸姑母,假若对方再有了所谓的证据,那么,定会让庆帝相信。
秦玖唇角慢慢浮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影,只是双眸之中,却浮起一抹冷。她思量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蔡供奉在宫内多年,若要她查庆帝重病那段时间所用的药物应不是难事。
“玉衡,多谢你!”秦玖是真心感谢颜聿。
颜聿似乎对秦玖这句谢谢并不满足,深深凝视着她,一袭黑红色衣衫迎风翻飞,让秦玖忍不住想起当年在这里和他初遇的情景。那时,她以为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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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不过是他偶遇的一个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怎么也没有料到,后来,她会和他有那么多的纠葛,更不会想到,有一日,她还会和他在这里重聚。他的强行逼婚,曾经让她恨他厌他至极,到了如今,她竟也不知自己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此时,面对着他灼灼的目光,她妩媚一笑,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送入到他的大掌中。
两人虽不是第一次牵手,但是秦玖主动却是第一次。
颜聿黑眸中涟漪潋滟,甚为愉悦地轻笑,双目眯得弯弯的,甜滋滋地反手握住她的温软的小手,两人并肩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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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夙没有赶上早朝,他从刑部天牢出来时后,先是回到府中,对着镜子将自己鬓边的白发一根根拔去,然后便乘坐马车进了宫。
庆帝没有在御书房议事,而是在养心殿内歇息,据说是早朝时被气得旧病发作。颜夙在养心殿门口一直候到了夜色初临,才得以见了他的父皇一面。
殿内龙床前,层层明黄色帐幔被金钩高挂,他的父皇坐在龙床上,身侧两个如花似玉的嫔妃正在为他捶着背。看到颜夙进来,庆帝一挥手,两名嫔妃施礼退了下去。
“你也是为白家之案来的吧?”庆帝端起李英递过来的一杯茶,慢慢抿了一口。
“是的!”颜夙抬头对上庆帝的一双眸色深沉的目光,定定说道。
庆帝脸色本就不太好,听了颜夙的话,眉头深深凝了起来。
“已经过去三年了,你果然还是没有忘记。这么说,你也想让朕重审白家之案了?你不要忘记,当年,这个案子,你是主审,难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审错了?”
“父皇,儿臣只愿真相大白于天下!”
当年,他不相信素萱是那样的人,凭着对挚爱之人的信任,他也不相信白皇后和白家会谋反。可是这案子证据确凿,让他很是棘手,原本想要审了素萱让案子能够峰回路转,可是,那一场火烧毁了他的谋划。最后,庆帝做主定了案!
“大白于天下?”庆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身侧桌案上。
今日在朝堂上,他便气得不轻,谁曾想到,到了晚间,还不能消停。
“父皇,这件案子本是冤案,既然那些证据是苏青命沈风假造的,那么这个案子就是疑点重重,儿臣请求父皇重审,父皇是一代明君,既是知dà
这是冤案,相信父皇绝不会容忍的。”颜夙略略抬头,眸中清寒无波。
庆帝咳嗽了几声,冷哼道:“夙儿,你到底是长大了,这是来逼迫父皇了吗?”
“儿臣不敢!”颜夙清声说道。
“你有什么不敢?”庆帝一把抓起桌案上的茶盏,摔了出去,碎裂的瓷片与热水飞溅在颜夙脚下。颜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暗淡灯影透过流苏纱灯在颜夙脸上投下重重阴影,俊美脸上幽冷孤傲的表情直逼人心。
“父皇不肯重审白家之案,难道有什么不肯告人的理由?”颜夙一字一句问道。
“你出去,你给朕出去!”庆帝气得抚着额头,怒声说道。
李英过来扶住庆帝,朝着颜夙使了个眼色。
颜夙皱了皱眉头,目视着庆帝一言不发,良久才慢慢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殿外起了风,尚是秋日,可是他竟觉得这风极其寒冷。也可能不是风冷,而是他心底生凉,那凉意透过肌肤,衍变成了蚀骨的寒意,那寒意就那样侵蚀着他的人,他的心。
许多纷繁芜杂的问题如同一团乱麻,冲击着他脑海深处,掀起千层浪,辗转反复。到最后,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了一个念头。
这一个念头,是以前的他绝不会去想的。两队宫娥持着八宝盖珠琉璃灯在前头开路,大内侍卫一路簇拥着他。
颜夙步下台阶,只见前面几盏宫灯若隐若现。待走得近了,见两队宫娥持着八宝盖珠琉璃灯在前面开路,数名太监宫女簇拥着一辆凤辇慢慢行近。他看清坐在凤辇上的宫装妇人是自己的母妃娴妃娘娘,忙避在一侧,微微施礼。
“停下吧!”凤辇行到颜夙跟前时,娴妃娘娘温柔淡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凤辇在颜夙近前落地,一身素淡宫服的娴妃娘娘从凤辇上漫步走下,丽目瞥过颜夙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微微颦眉,“夙儿,是不是审苏青的案子累到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颜夙垂头道:“儿臣没事,让母妃担心了。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
娴妃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今夜早点歇息。我听说你父皇又犯病了,你去探望过你父皇了吧?”
颜夙眉头扬了扬,慢慢说道:“儿臣刚从养心殿出来,儿臣出来时,父皇已经歇下了,母妃也早点去安歇吧。”颜夙并不想母妃此时去探望父皇,他知晓母妃此刻去,恐怕父皇会将对他的怒气转移到母妃身上。
娴妃眉眼一弯,淡淡笑道:“恐怕是你又惹你父皇生气了吧,你父皇的脾气我晓得,你放心,母妃不会有事的,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颜夙点了点头,目送着母妃上了凤辇向养心殿方向而去,他这才转身出宫。
颜夙回到王府时,正是晚膳之时。
他命颜瑞出府去请谢涤尘和谢濯尘过来议事,自个儿沿着青石路一路到了后院。方入了院门,他便看到了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光,白亮,让他的心陡然更加凉了起来。
他在院门口站了片刻,便见玉冰从屋内掀帘子出来了,看到颜夙立在院门口,似乎并不意wài
。她快步走到颜夙面前,施礼道:“王爷,她闹了一日要离开王府,被奴婢拦下了,这会儿却怎么也不肯用膳。”
颜夙眉头一凝,负手向屋内走去。
玉冰忙跟在后面,到了屋门前,快步上前两步掀开了屋帘。
颜夙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头的厌恶和憎恨,这才进了屋,转过一道屏风,便见在明亮的琉璃灯下,苏挽香静静端坐着。她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膳食,但显然,她并没有动过。
听见门响,苏挽香慢慢抬起来头,目光静静地落在了颜夙身上。
苏挽香的双目很漂亮,透着一丝清傲和淡定。
到了此时,颜夙还有些迷惑。
这双眼睛看上去确实和白素萱有几分相像,不光是眼睛,苏挽香有时候的一颦一笑的神色也和白素萱有些神似。昨晚,若非那盛开的昙花没有让苏挽香身上起红点,若非是她不知清夜苑之事,那么,他会不会还在受着她的迷惑?还当她是变了模样的素素?
颜夙此时,是有些钦佩苏青的,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极品?
在这个世上,你若是能够找到两个模样相似的人,或许并非难事。但难得的是,找到两个长相不太一样的人,却有着相似的神情,相似的气质。换句话说,模样再相同,那只是模仿的下策。难得是,内里相似。她如此了解素萱,她到底是谁?
颜夙慢慢将目光从苏挽香身上移到桌上的菜肴,眉头轻皱,对屋内的粉雪和翠兰道:“你们都出去!”
几人施礼退了出去。
颜夙慢慢踱到苏挽香面前,在她身侧的空椅子上坐下,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便去握她的手。苏挽香眉头轻颦,躲了过去,忽然扭头对颜夙道:“安陵王大人,你昨夜答yīng
的好好的,说要将我送走。忽然变了卦就不说了,怎么整整一日都不见踪影?如今你既回来了,那我便告知一声,我要走了!”
颜夙唇角轻勾,俯身凑近苏挽香,轻笑道:“素素,你就别耍脾气了。安心在王府中住着可好?你可知我整整一日都在忙什么?我入宫去见了父皇,求了他半日,他都没答yīng
要重审白家之案。你若是此时出去,若是被有心人查明你的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苏挽香垂头,似是思索此事,片刻抬首冷笑道:“那又如何?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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