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树海,毫无生机的浊气浮在山林的上空,原本翡翠般绿绿葱葱的海洋,此刻仿佛备受污染,呈现枯萎之迹。
“怎么会这样,”沙罗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只觉得似有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泼到脚,将自己这身老骨头冻得咯咯作响,她只觉得浑身都疲下来了,“仅仅只是,离开了一会儿。”
两人的眼前,原本顶天的神树矗立的地方,一颗树影都荡然无存,仿佛被某种力量给抹消在了这片天地的角落里,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下面是深邃的黑,不见底,神树似乎是被连根拔起的,但是又有谁能将如此巨大的一棵树给连根拔起呢?能握住神树的树干,也只有巨人的手了吧。
而神树的周围,无数的枯枝残叶,腐烂败坏的景象扩散开在四周,直到远方的地平线,皆是带着死相的枯树,凋零的树叶落在地面上,被埋在泥土里,越是原本靠近神树的地方,景象越是残酷,赛特踩在一片枯黄的落叶上,只是轻轻的脚尖刚刚触及,连声音都没有,叶片直接化为粉末。
“这个地方,已经快要死了。”赛特看着这片狼藉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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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靠神树获得超越普通生灵的生命力,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片山林的一切都已经离不开神树了,尤其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甚至可以视为和神树同化为了一体,神树就像是这片土地的心脏,”沙罗重重的叹息着,踱步到巨大的树坑前,此刻这个老人真的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年迈的老人,不,比普通的老人看着似乎更加苍老憔悴,那股本该出现在年轻人身上的活力,这个时候,也不再眷恋着这个老人了,“但这片土地的心脏,已经没有了。”
“依赖着这棵树而生存的万物都和树同化了吗,那么也包括神狼吗?”赛特问。
“神狼”沙罗轻声重复,“总感觉,有什么人从的记忆里抢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原因吗,”沙罗说,“对已经离不开神树生存下去的生物,没了神树的依存,只会走向死走亡,但对于神狼这种奇迹般的特殊物种,或许,还会有其他不得知的现象存zài
呢。”
“比如”赛特抬头望天。
“存zài
随着生命,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沙罗低头看着巨坑,她蹲下拾起一把泥土,土质很糟糕,像是一堆死灰。
“真让人头疼。”赛特想起了铃在自己面前倒下的场景,还有她最后的眼神与话语,他觉得头好乱,乱的让他急躁与无奈。
“即使做到这种程度吗,这让老太婆我,怎么舒心的度过剩余的时光啊,”沙罗叹息,看着泥沙滑落出指缝,“真是一群让人操心的,可怜孩子。”
“你知dà
什么蛛丝马迹?”
“天晓得呢。”沙罗只是敷衍的回答着,最后一撮泥沙在指尖轻碾,她感受着其中沾染着的,残余的魔力,一股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波动。——————从眩晕感和刺眼的白光中脱离后,博恩把寄宿着启示录碎片的手臂紧紧抱在怀中,身体整个落到了地面上,四周的幻境阴冷潮湿,完全被黑暗支配着,仿佛身处无光透入的地面下。
博恩撑起已经变得虚弱的身体,一手扶住墙壁,另一只臂膀塞进了衣服里,他依靠着墙面慢慢前行,空气里有着和平时感受到的截然不同的魔力波动,如果说普通的大自然里,各种元素囊括,仿佛处在一个五光十色的花园里,那么此时,博恩觉得自己虽然身处黑暗里,却仿佛被站在火焰的熏烤中。
但还好,只是外界的魔力波动,身体渐渐的可以去适应。
“这股让人感觉嘴中弥漫开甜涩到发苦的味道的魔力,一不注意,鼻腔里也充斥的满满的,”博恩用衣袖遮住口鼻,舌唇轻舔,舌尖弹跳着的甜腻感,仿佛能够点燃火焰一样,给人灼烫的错觉,“真是股让人感到压抑不安的魔力,像是什么地方藏着可怕的怪兽一样。”
如果让博恩来叙述他一瞬间在脑海中,到底对那所谓的怪兽有着什么样的印象,那画面大概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鲜血流淌仿佛燃料,而火焰便在血液上跳动,舞动着四肢的黑影跨过火焰踩在血池水面上,双眼带着最耀眼的血光,仿佛浓缩着千万滴的血液让火光尽情的反射。
可他现在,眼前依然只能看到黑暗,黑暗,还是黑暗,没有人为他指路,本以为是和昔日的家人重逢的光景,他此刻却觉得孤独寂寞,仿佛那个印象中等待自己推门而入的温馨的家的场面,终究只是个空荡荡的幻想。
“空?大家都在哪里?我回来了,这里有谁在吗?”博恩对着黑暗的那一头开口呼叫,听到自己的声音一直回荡到远处,“这是哪儿?有人在附近吗?”
他大声的呼叫着,希望有个熟悉的声音能够回应他,无论谁都好。
“人在呢,”终于有人回应他,但却是让博恩感到极其陌生的声音,“博恩·柯怀德先生,对么?”
博恩努力的凝视着前方,但是在这黑暗里,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瘦小佝偻的轮廓,再加上对方年迈的声线,应该是个老人。
“你是谁?”博恩皱眉,在未知的黑暗环境下,有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在周围,这让他不禁紧张起来,“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人间界,是空先生在人间界设下的据点,关于对这个据点的认知,我会负责引导你的,”那人说,有着一副苍老的声音,语气里带着狡黠和看不透,“在下的名字是诺华兹,是你们的帮手,空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为什么来接应我的会是你,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博恩觉得有些可笑,他要的是家人般的重逢,而不是一个从未谋面的老头和他搞一场神神mì
秘的接待,他又不是客人,那老头是主人家派来的管家吗?“其他人呢,都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们。”
“启示录带来了吧。”老人并没有照做,首先询问起了启示录的下落。
“带来了,但也不是给你的,给我引路吧。”博恩谨慎的开口。
“是谁的也不会轮到你来决定,”老人低沉的笑笑,笑声诡异,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嘲笑,“这个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空先生目前不在这里,他还要一些事情要处理。”老人说。
“那我们可以之后见,先带我去见其他人,”博恩有些不耐烦了,在这个完全陌生气氛压抑的地方,每一刻他都想立kè
看到那些萦绕在记忆的脸庞,老人奇怪的态度让他心情很糟糕,“你还在磨蹭着什么。”
“你这幅看不起人的样子也让我感到心情不好,在不知dà
对方身份前,这样真的好吗,不过算了,你焦急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老人说,“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你会失望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能够等你的人,除了空先生以外,已经一个都没有了,至少在这里。”
博恩忽然觉得脑子一空,紧接着像是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脑里嗡嗡作响,他觉得身体有些无力,四肢失去了力qì
支撑,身体快要撑不住倒下了,他扶着墙壁,给自己了几秒的冷静时间,告sù
自己只是自己想太多,都是环境给他施加的紧张感导致的。
“我知dà
大家参与了侵袭静庭的计划,但是在我来之前,就看到计划中说的巨阵破了,他们也该有空设下的空间转移的法阵,他们没一个人回来吗?”
“不知dà
,”老人不带一点感情的说,“也有可能,已经阵亡在那边的世界了呢,希望你最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bèi
。”
“你!”博恩猛地抬头,低吼一声喊出满腔堆积的戾气,老人的说辞让他怒火中烧,他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些他最想见的人们,在老人的字里行间,那么轻松和随意的就被定义为死亡了,他不能忍受。
可老人也丝毫不惧怕,博恩看到老人的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像个人类,倒像个冰冷的雕塑。
“你到底是谁?”
“诺华兹,我的名字,我已经说过了,是你们的协助者,人间界进行的许多研究,基本都由我一手掌控的,没我,你们的计划也不会这么快的进行下去。”
诺华兹,诺华兹博恩心里默念着这个让他不悦的名字,恍惚间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在很久远以前的记忆里。
博恩觉得头绪乱成了麻布纠缠在一块,他瘫坐在地上,忽然想起了临分别前,达乌斯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我可不想最后,空那小子,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往大家向往的理想之地啊
什么啊,这句话,是想说,大家都无法走到最后了吗,所以让我代替所有人,来做空身边最后一个陪着他的人,可即使如此,比起我,你们不是更好吗,达乌斯,乌尔法,都比我这个家伙好的多啊
博恩恨恨的捶了下墙面。
“为什么会这样,”他低声说,“说的像是,大家都要提前离开了一样,明明我们不是,已经快要抵达目标了不是吗。”
博恩觉得心有些冷,最坏最绝望的结果,等待他回来的,真的是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家人,没有什么温暖的灯光,没有一点期待中的温馨场面,除了寂寥还是寂寥。
“走吧,计划不能停止的不是吗,已经到最后了。”老人自顾自的说着,留给博恩一个背影。
博恩默默的注视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晃动,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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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界,某个无名的地方。
由于刚刚下过大雪的缘故,周围的地面以及被银白色覆盖,空气冷且干燥,一个男人站在这冰天雪地的中央。
几个人的身体依次躺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摆开。
“你们在那个世界看得到吗,这个地方又下雪了,冷的像是那个时候一样,”男人轻轻的开口,满是温柔和担忧,又带着悲伤的哭腔,“这个世界还是没有变样啊,从那时到现在,还会下这种让人绝望的雪花。”
他蹲下来,伸出手摸着第一个人的脸庞,那人的脸已经冷了,僵了,紧接着他又依次抚摸过所有人的脸颊,在最后一人的脸庞上,他的手迟迟不肯离去,眼眶溢出泪花。
安内梅斯,维普怀特,达乌斯,戴索斯,还有乌尔法。他们都仿佛睡着了,安安静静,安静的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他们的身体已经冰透了,冻得男人的手心发凉,凉到了骨子里,冰他心脏都要冻结了,冰的他心发痛。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非要死去不可啊,”男人忽然跪倒在雪地里,悲伤的趴在地上,“我已经越来越不明白了啊,明明最初大家一起约定好的,一起去往那个理想的世界的,可如果没有你们跟着,那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那里真的无尽美好,孤身一人,又和在这种地狱般的地方,有什么区别呢。”
他像是孩子发泄情绪般,用力的捶打地面,每一次都溅起半米高的雪花,捶的手面皮肤绽裂,血花红了地面。
“走走下去啊空”极其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男人猛地抬头,像是见到了奇迹,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激动的根本不等站起身体,在雪地上趴伏着就冲到了声音主人的身边。
“达乌斯,达乌斯你还活着吗,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男人抱起达乌斯的身体,激动的开口,喘着粗气,眼眶都红了。
“已经不能回头了你要是要是最后放qì
了那么大家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达乌斯声音微小,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把我们的启示录碎片带走计划就成功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dà
的啊,怎么能让你们白白付出这么多,即使走到最后依然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在最后的时候放qì
的,你们已经足够成为我走到最后的理由了,”男人呜咽着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决绝的样子,“达乌斯你再坚持一下,我想办法救你。”
“我真是到最后都无法忍受自己的领头也是个爱哭鬼啊”达乌斯苦笑一下,但他的脸已经僵硬,看不到明显的表情浮动,“对了,维普,维普他们还活着吧。”
男人愣了一下,他强行阻止自己回头看身边沉睡着的维普怀特和安内梅斯,对着达乌斯点了点头。
“是吗太好了”达乌斯笑着说,“麻烦帮我转告我可能要失约了没办法再活着和他们见面了让他们带着我的那一份努力活下去”
“嗯,我会帮你转告的,所以你别说话了,我先带你去找人,会想办法就你的。”空坐不住了,他立即就要扛起达乌斯的身体。
“别白费力qì
了让我让我休息会儿”达乌斯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空只能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最后又见到见到那老头子也不是很讨厌他啊还有你弟弟他似乎一直想要和你好好聊聊记得听他讲话”
空皱着眉头,脸色难看,他在忍耐着极大的悲伤,用力的点头,为了能让达乌斯看见,他不清楚达乌斯现在是否还能看得清眼前的光景。
“呵对不起了空”达乌斯不说话了。
男人沉默的保持着抱着达乌斯身体的姿势,任凭寒风吹打,雪花融成水湿了自己的裤腿,冷自己自己的肌肤。
天地寂寞冷。
最后像是确认了达乌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他把达乌斯的身体重新放在地上,视线依次扫过几人的安宁的脸颊。
“你们几个,现在应该活在稍微安心的世界里吧,我会把你们的身体安放在一个谁都不知dà
的地方,那是只属于我们记忆所在的地方,所以放心的睡吧,你们努力的够多了,是该休息下了,最后的工作,就让我去完成吧,”男人低着头说,“再见了,我的家人们,我们在那个世界,再相见,在那个理想的世界里。”
他忽然抬起头来,对着天空大声的咆哮,像是要把自己满腔的悲痛和怒火都吼出来,化为能把天空都刺破的轰雷,愤nù
和不甘像是要化为火焰把世界都点燃,悲痛和不舍像是要化为洪水把世界都淹没。
男人忽然有哭了起来,哭的那么悲伤,悲伤的比这漫地的积雪都要刺骨寒心,悲伤的,仿佛连世界都黯淡了。
(第六卷完,月夜启示录Ⅱ永夜国度完tb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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