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中立刻一片安静,连囚犯咀嚼大骨头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所有目光一齐看向燕千户,气氛十分凝重,有人的目光中充满蔑视和嘲笑。
燕千户目光向四下一扫,脸色一片尴尬,脸皮似笑非笑的紧了一紧,手一抬,一块油腻腻的大骨头出现在他干瘦的手掌中,这块骨头除了油腻,大小和燕千户手掌差不多大小。
“啊......”偏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大部分囚犯眼中闪出惊叹。
“另一块呢?”王鸣绷着脸,目光象一把锐利的刀子,继续逼问:“这盆中大骨头可是有定数的,再耍花招,本官便罚你以后没有大骨头吃。”
“不敢,不敢。”燕老头干笑两声,极不情愿的又一伸掌,凭空变出来般掌中又多出一块大骨头,“哈哈、哈哈、”众人再也憋不住,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算你识相。”王鸣绷着脸不笑,严肃的说:“下次若敢再伸出三只手,以后甭吃大骨头了。”
“不敢,不敢。”燕千户低着头,在囚犯们一片哄笑声中,端起木盆向偏殿下方奔去。
苏子昂目瞪口呆,瞧着正向殿下方右侧的尖角角中走去的燕千户,怎么也想不明白?隔着一道木栅栏,燕千户如何将大骨头盗到手,也看不出这两块油腻腻的大骨头能藏在那里?
大骨头终于分完了,大部分囚犯都已走光,只有大荒盟的水蛇腰男子又过来端了两次菜团子,然后一直极有耐心的陪着雷老大吃完,每一次经过苏子昂身边时,目光乜斜,都带来一股冷冰冰的敌意。
事后,王鸣告诉苏子昂。
大荒盟雷老大一伙的水蛇腰男子叫和士欢,是雷老大的相好栾童,燕千户以前是位名动天下的妙手窃贼,只在帝城洛都偷富户人家的财宝,然后分给吃不上饭的穷人,来无间海后也时常手脚不干净,因此受到众人鄙视。
“栾童是什么?”苏子昂想着在偏殿中发生的事,自言自语的说“和士欢这名字好怪,还有那个燕老头方才把大骨头藏在那儿了呢?”
王鸣感觉以苏子昂眼下年纪,栾童话题还是不解释为妙,便挑开话头说:“无间海中虽有神秘天力限制,无法运用任何道法灵力,但大荒盟人多势众,尽量少沾惹为妙。”
“大荒盟很厉害么?”苏子昂年少好奇,又追问:“神秘天力是怎么回事儿?”
“大荒盟是本朝境内一个厉害帮派,具体有多厉害,在下也不清楚。”王鸣又补充说了几句:“不过大荒盟有个对头,便是任方圆那伙人,好似叫什么雷音寺太华派的。”
“哦,太华派的?”苏子昂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在遥远的江上县,武六七曾提及过太华派,只听王鸣又说:“至于神秘天力嘛,在下所知不多,只知在无间海中任何道法灵力都无法运用,只能凭普通体力来干活。”
“哦,对了。”苏子昂想了想,追问:“那个统万城的赫连血狼是那一伙的?”
“统万城?”王鸣也想了想,说:“只知道他们好似在河汉沼泽中居住,和另外两伙人不搭边儿,别的一无所知。”
也许因祖上曾同朝为官,也许因苏子昂年纪不大,也许仅仅只是因为寂寞,王鸣非常乐意和苏子昂多说说话,还给苏子昂准备了一间单独居住的灶间石室。
石室中很狭窄,仅有一榻一桌,把灶间的活儿干完后,苏子昂回到石室中,见虎头短剑不声不响的躺在桌子上,这是来自桃花小镇家中唯一的纪念,它孤独的隐在昏暗中,默默的欢迎他归来。
“铮”一声。
虎头剑刃在幽静中出鞘,一道冷芒一闪,苏子昂将剑刃贴在脸上偎了偎,轻声自语:“娘,姐姐你们还好嘛?你们现在那里......”
太守许雅之从江上县返回江城郡,数月后,一直未见江上郑县令的递补公文,确接到吏部一纸升迁令,调回王朝帝都任御史大夫。
古夏王朝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属正三品官,比郡太守品阶高一阶,关健是可以直接向皇帝进言,虽然升官了,但许雅之在江城郡仍有心事未了!
返回王朝洛都后,许雅之找到好友刑部侍郎卜安生,请其留神查看江上县呈递上来的报斩公文,如有苏子青一案消息,一定要通风报信。
御史大夫职责之一便是监察百官过失,不论在公在私都符合法理情义,卜安生一口答应。
一个月后,卜安生传话,苏子青一案报斩公文果然呈递到刑部,刑部尚书田文林亲自批复同意。
“这可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啊!”许雅之大感不服,立刻上奏折弹劾江上县令郑县令枉法,替弟弟郑员外公报私仇,桃花小镇民女苏子青的名字立刻直达古夏王朝太和宫。
太和宫代表古夏王朝的权柄之殿,千年来经历几多风雨,巍然屹立在洛都的正中央,宫墙高耸,散发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时光的痕迹。
金碧辉煌大殿上,许雅之与刑部尚书田文林据理力争。
“田大人,案发时苏子青尚在守孝期间,何来婚配之说?”许雅之绷起脸,认真的历数说:“而苏子青一来刚束发及笄,二来当堂认罪,均符合陛下诏书中的降罪条件!”
他直视田文林,又问:“而且本案中还有疑犯苏子昂一直未曾归案,何以判苏子青谋杀亲夫罪?”
“许大人,江上县呈来公文中,有苏子青的舅舅亲书供词,证明苏家确收下郑员外的聘礼。”田文林一脸横肉,半步不让,口气咄咄逼人:“是否苏母贪图郑员外的银帛?有意隐瞒守孝之事,而且公文中还有苏子青亲手画押证词。”
他目光如矩的瞪着许雅之,大声说:“郑县令判苏子青谋杀亲夫罪依律而断,合理合法!”
许雅之道:“田大人,若郑母收下郑员外的聘礼,这便表示同意这门婚事,两家便不会发生争执,何来凶杀一说......”
争执半天,双方仍然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陛下,苏子青一案中死者郑员外乃江上郑县令的亲弟弟,而郑县令是田大人门生。”无奈之下,许雅之只得抛出杀手锏,奏道:“本官认为田大人身为刑部尚书,应主动回避此案。”
“自古举贤不避亲,本官根据《古夏律》断案,何须避嫌?”田文林面色一黑,板着脸说:“若主动回避,岂不反倒说明本官心虚吗?”
“陛下,臣有本奏!”
“陛下,臣也有本奏!”
御史台和刑部各有一批官员纷纷出列上奏,双方言词激烈,主要争执一个焦点,苏子青是否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在大夏王朝属忤逆之罪,等同杀父弑君,属于不赦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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