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烨动的光。。。”
“是尘。。。”
“是舞动的微尘。。。”
“是凝结微尘的神舞。。。”
“是旋律。。。”
“是神魄的律动。。。”
“是歌。。。”
“是弥久不散的圣歌。。。”
“你为何造他?”
“我只是谱了首美妙的曲。”
“像我们一样在无尽的黑暗中激动。”
“是在明媚的光芒中奋力起舞。”
“无限的欲望,有限的能力。”
“无尽的可能,不断地突破。”
“他就像被关在培养皿里的病毒,只能在苟延残喘中,走向毁灭。”
“他如同黑暗中奔驰的光明,哪怕暂时被黑洞困住,却终将点亮沉寂的精魄。”
“他的存在,毫无意义,你早已为他布下无法脱逃的天罗地网。”
“不,我只是写下了序曲,并将作曲的能力赋予了他,即兴的乐章将如何继续,全靠他自己谱就。”
似梦非梦的昏沉中,戚弥似乎听见有人正在不远而又似很远的地方对话,他们吐字含糊,语焉不详,谈论着难以理解的事情。
戚弥想要看清他们的面目,然而自己却连一丝的光线都感觉不到。
不只是暗不见光,当戚弥试图集中注意力,以听清似有似无的模糊人声时,却发现周遭明明是万籁俱静,悄无声息。
不,不是周遭,戚弥很快意识到自己明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显然,是自己失去了听觉。
不,不只是失去了听觉,他甚至根本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更不可思议的是,戚弥竟无法为他一切感官的缺失,感到紧张或恐惧,仿佛连对情绪的感知也一同消失了。
某种程度上,他几乎已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在一片寂灭中,不知过了多久,戚弥忽然感觉有强光一闪。
那道强光转瞬即暗,但戚弥很快却感觉自己的周围渐渐亮起了微光。那渐亮微光越发清晰,逐渐变成了如星空般闪烁的荧光。
须臾间,萤火般的星光又起了变化。那原本各自分散的光点,自发地交相结合,逐渐凝集,变成了波纹状的亮线。那些波纹状的亮线不停地旋转、扭动,看起来就像在水中泳动的孑孓一般。
没等戚弥弄清那波纹状的亮线究竟是什么,它们已经开始相互纠缠,盘集,变幻为了染色体一般的纠缠螺旋的形态。那些螺旋体般的亮光进而在飞速地增长中,曲缩成球,进一步幻化为了细胞般的光球。
那些微小光球一经形成,便越来越快地集结在一起。很快,戚弥就看到那些细胞变成了远古深海中浮游的微生物。接着,进一步蜕变,成为了登陆大地的史前生物。
戚弥此时已明白,自己看到的,应该是生物演化的过程。
随时间的推移,那生物演化的进程,变得越来越快。
一个又一个的物种诞生、灭亡,似同高山变沧海,沧海化沙洲般的漫长过程,只一眨眼,便告完结。
经历了好一会儿急速快进的演变,时间,突然又慢了下来。在变得缓和了的画面中,本来只知为了延续种族而持续厮杀、拼搏的物种海洋之中,突然有一种动物,擎起了火把,站了起来。
从执火站立的物种出现的这一刻起,生物演化的进程开始变得不同了。那高举火把的物种开始迅速地灭亡其它的物种,连带着让大地的表面也开始发生前所未有的改变。
和其它所有物种都不同的是,高举火把的物种在成为大地主宰的过程中,不仅会消灭别的物种,还热衷于自相残杀;他们杀生的目的不再像其它物种一样,只是为了生存果腹;他们可以为了娱乐而杀生,为了愤怒而杀生,为了木材而杀生,为了矿藏而杀生,为了信仰而杀生,甚至,为了杀生而杀生。
神秘的力量,推动着他们,不让他们有片刻的停歇。
他们不再满足于夜伏昼出;于是,点燃林木,照亮了黑夜。
他们不再满足于栖息山林,藏身洞穴;于是,阀倒了巨树,凿开了山岩,建起了自然界中没有的城寨。
他们不再满足于逐猎禽兽,跋涉林中,采集鲜果;于是,立起了圈笼,辟出了田埂,从此,禽兽和粮果,有了家野之别。
他们与林中禽兽的隔阂越深,孑然孤立于天地间的神伤便越重。
为了消解身体的孤独,他们越来越大规模地聚集在一起;于是,部落变为了村镇,村镇化为了城邦,城邦结成了国度。
为了消解心灵的孤独,他们开始编造了解释一切的故事,于是,有了神话,有了宗教,有了主义。直至后来,他们发现了并非由人创造,却是世界本质的故事。他们将这种故事,称之为科学。
科学的出现,真正打通了身与心的连接。只要借由科学之力,人心所想,便可真正化为触手可及的现实。
他们不再需要向上帝或者佛祖祷告,也不再需要拜山神,祭河仙。借由科学之力,自然环境的阻碍,被他们一一征服。无论是雪线之上的奇峰,炎烈焦灼的荒漠,草莽丛生的雨林,曲径通幽的岩洞,还是终年风雪的寒极。大地之上,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生命禁区,都印上了他们的足迹,被他们征服。
不只是大地。科技还为他们插上了腾飞翅膀,让他们飞身上天;帮他们造出了入水的壳体,让他们得以潜翔洋底。甚至让他们深入地底,一探星球内部的奥秘;跃升太空,一窥星海浩渺之神奇。
他们甚至成为了他们幻想的神,创造出了任由他们摆布,可帮他们完成一切的机器和生命,从此过上了几乎无所不能,无所顾忌,乃至为所欲为的生活。
然而,科技的力量却既不偏好正义,也不明辨是非。心怀无尽欲望的他们,在科技的帮助下,一步步塑造崭新世界的同时,也孕育着前所未有的灾祸。
终于,赋予他们无限能力的科技,也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痛苦。疯狂的人心,将致命的病毒播撒世间,顷刻之间,美好的世界,化为腥风血雨的可怕炼狱;人类混战之际,机器的反叛也不期而至,人类最得力的助手,化为了最致命的死敌;曾不可一世的他们,终于迎来了落幕的黄昏。
但他们心中无上的骄傲,却不容许他们悄无声息地黯然退场。于是,在最后的击斗中,他们用尽了最后的科技之力,让所有的一切,或敌或友,全都同他们一起,在源自星球深处的光爆中,化为齑粉,隐没于尘,让喧嚣多时的世界,再次化归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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