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心中一凛兀自立在一旁并不接话,那对面唐尧原地踱了几步,方道:“不能再耽搁了,王爷要你三个时辰后与莫少英前去嵩阳县,届时七杀使会送你二人出万寿山,而这莫少英会御剑之术,你的任务便是沿途拖延,不要让他使用御剑术先本使一步抵达嵩阳县,最好沿途喊辆马车慢慢儿地去!你可明白?”
九儿忖了忖,道:“是,九儿省得。”
唐尧道:“嗯,你二人到了嵩阳县,我自会派人引你去见你姐姐一面。”
九儿神色一黯,强笑道:“谢谢破军使挂念。”
唐尧笑道:“本使不过是看在你二人姐妹情深的份上稍加怜惜罢了。好了,不要再作耽搁,你即刻回府叫醒莫公子提前做些准备,别等七杀使去了还睡着。”
九儿推开偏殿木门方自步去,稍后唐尧亦是迈步而出。而原先莫少英趴伏的木梁上早已空荡如初,仿佛那里从未有过人影出现过。
尽管莫少英心中不愿,但他不得不暂时压制怒火先九儿一步回到「乌归阁」好装作不曾外出的模样,尽管他知道这般做,无疑是短时间内再无机会搜寻《魔道》,但他知道此时不宜与那老贼彻底翻脸,自己若不安分守己,听命行事,那老贼必会对自己更加猜忌。
“所幸这几日也不算全无收获,这贱婢身份最终还是给小爷撞破了!哼。”
莫少英心中咒骂不断,明明怒意满满。可不知为何一想起九儿那楚楚可怜的面容又觉得莫名怜惜、亲近,实教他难生出丝毫恨意,不禁又愤懑地想到:“女子生得祸国殃民本就是一种罪过,偏偏还这么有心机装柔弱!我一定是被他这副皮囊迷惑了!”
莫少英不停地这般告诫着自己,一路驾轻就熟地回到「殊胜」甬道内,几个兔起鹘落之间又跃过数十道各色各样挂有木牌的石门,不一刻便见到自己亲手书写的「乌归阁」木牌。莫少英见着深吸一口气,麻溜儿地推开石门悄然无声地闪身而入,穿门过廊迅速地回到了厢房静室中。
这静室之中与莫少英离去时毫无两样,就连那床上拱起的被子也是临走时刻意为之,内里不过是藏着些枕头虚撑而已。
“哼,还好这贱婢胆儿小,不敢进到内室瞧个真切,否则岂不是饺子破皮露了馅儿!?。”
莫少英心下暗呼侥幸,将方才那股莫名不快抛至脑后,临到床边刚想掀开锦被倒头装睡坐等贱婢来喊醒自己,却不料望着眼前鼓起的被窝心中一阵异样骤生,略一迟疑手上动作一慢便见一柄利剑“刺啦”一声刺破棉被,赫然向着眉心袭来!
仓促之间,莫少英两眼一瞪,右手不及去拔腰间「流渊」已暗含内劲翻指向上猝然夹住剑尖一带一震,大喝一声:“撒手!”
然而电光石火间,这撒手的不是别人,却是兀自喊出声来,自信满满势要震落对方手中长剑的莫少英。而此刻面对剑尖上道道惊飞窜走的电弧,他也不得不撒手。这一撒手,对方得了喘息机会,竟是一不做二不休,连人带剑撕开棉被直击其面目,莫少英心中一寒,下意识扭头之下,虽险而又险地躲过致命一击却还是在下巴上留下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而那剑尖电弧经此遁入体内,更是令莫少英一阵心惊肉跳,赶忙运起「大魔真经」将电弧逼出体外。
“住手!你……”
尽管莫少英已知来人是谁,可他却不知道夕月到底与自己有何等深仇大恨竟不惜躲在一个男人的被窝中伺机埋伏自己!?夕月仙子见一击不中,俏脸一白更不给莫少英丝毫拔剑的机会,在一阵鹅毛棉絮蓬蓬乱舞之下,冷不丁地抽出背中另一把长剑于手,左右开弓一顿上下猛攻,立时递出一十三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更狠似一剑,恨不得将对手千刀万剐方消其恨。
这等快而急促的攻势逼得莫少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再也顾不得形象频频使用“驴打滚”,“满堂窜”这类泼皮无赖般的保命绝学。一时间,桌倒凳碎,鸡飞狗跳,偌大一间静室内竟无一物完好。而莫少英身上的那件玄衣亦如乞丐破服般被削得七七八八,布条齐挂。
“再打我可要生气了!…”
“刺啦—!”
回答他的是一道两寸来长的臂间血痕。
“够了!”
莫少英断喝一声,显然已动了真怒。
霎时,只见其周身突兀一暗,旋即并指一弹,一道黑色气箭于一片剑芒电弧之中逆流而上,犹如一条小蛇般直窜夕月仙子左胸,后者面色一惊,忙闪身躲避却见右首一抹更大黑色弧光已然后发先至封住了夕月仙子退闪之处。
“咦?”
夕月仙子惊疑一声,见到左右退路被封,刚想运起依然不太熟练的「太素玄经」来组成气劲屏障硬挡这一记,却不料眼前一花,当她意识到这前两道一大一小的黑光之后竟全是虚招时,已被莫少英连人带剑勒住脖颈,一把强推至身后的墙上。
“嘭!”
重重地撞击之下令夕月仙子五脏俱震,喉咙一甜,一股鲜血随之喷出,近在咫尺的莫少英扭头下意识避过,却不料倏忽之间下体猝然遭袭,一阵令人崩溃的痛感犹如一股电流般瞬间漫遍全身,令莫少英大脑一白,五指力道顿松,旋即弯腰下蹲一脸憋闷。
“我,你大爷的……”
此时、莫少英已疼得说不出话来。这一记撩阴脚是夕月仙子下意识的行径,端是毫无章法可言,甚至在平时根本就不会想到的招式竟能在此刻一击得手?
她一怔之下刚想上前补上一剑,可莫少英那双迅速变冷的眸子却令其娇躯一颤,遂也不敢多瞧,当下闪身而过破窗而出。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那阿玉阿荷等一众睁着惺忪睡眼,起来查看异响的家仆。
阿荷道:“咦、夕月仙子,你怎么来了?”
夕月阴着脸面不答匆匆而过,不远处童管事情知有异,上前拦道:“不知深…诶哟!”
这言犹未了,拦在前头的童管事已遭夕月摔翻在地,众家仆见着一惊,不料此时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夹裹着丝丝炽盛的黑气竟是于众人眼前一晃而过,直袭夕月后颈。
“来得好快。”
夕月心中警兆顿生,看也不看后方来剑,弯腰一闪即刻让过却不料那黑剑去势顿减,竟在下一瞬似长了眼睛般突然急折而回,迎面又是一剑斜来。
“御剑术?”
夕月仙子一面惊愕不已,一面足下生风,急踏太素坊轻功「烟波踏月」回避来剑。殊不知这太素坊身法虽不以脚力见长,可却是专门为女子量身定做的一套轻功绝学,于女子用来端是曼妙轻盈,身法递增。那黑剑虽快,可每次折返之间,夕月亦能从容躲过,虽一时不能脱去,可黑剑屡屡追击之下却也无法伤其分毫,在阿玉阿荷一众家仆看来,更有些人伴剑舞,如梦似幻的味道,望得久了不由得有些痴了。
“哼!”
这「烟波踏月」莫少英一早见过,知其练至深处能以曼妙身法惑人心神。见阿玉阿荷一众面色略显呆滞旋即一声冷哼混杂着一股戾气扑面袭去惊得众人全身一僵,堪堪转醒之际回头来望,却见自家公子莫少英蓬头散发,衣衫褴褛,活似个叫花子般站在了身后。
众人看着一愕,阿玉则有些忍俊不禁,可当看到莫少英那一副眸子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是怎样一双眼睛?阴冷,麻木,除了原本眼珠缘边位置尚有细细一圈白环外,整双眼眶中竟没有眼白,而他一身不知名的黑气更是炽腾不休,越演越烈。
阿玉惊异道:“阿荷姐,你说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阿荷忙用手捂住其口,面色微变道:“嘘,闭嘴。公子有些古怪。”
此刻,莫少英并没有被体内煞气控制,而是内心实实在在糟糕透顶。先前窥破九儿那般行径已让他心烦意乱,而这个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痛下杀手的疯女人更是教他恼恨填膺。
“小爷定是未给西王母烧过香,平白无故惹来这般祸殃!”
莫少英心中骂得兴起,不知不觉竟将那西王母也骂上了,其实他并不知这事到底归不归她老人家管,但泄愤总需个源头,骂顺了口就行。何况这心里诸般恶念蜂拥而起,搅得莫少英实在心绪不宁,他若不骂上两句,怕不是要立马杀人泄愤。
莫少英不知为何在没有失控的情形下,还会生出如此强烈的恶意。可这次他非但没去遏制,看着夕月面上越发惊慌,反是在很是配合地露出丝丝残忍之色。
他走得很慢,看似闲庭散步,实则胸有成竹,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然胆怯,自己每靠近一尺就会让这个女人的面容白上一分,他知道每一步都已轧在了她的心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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