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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随意的在墙下走着,有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言*情*首*发【无弹窗baly】;.
宝珠笑盈盈:“可是,我为大姐抱屈,那里原本也是你的不是吗?”掌珠噎上一下,顿时无话可回。
“那就不看了便是。”
对着那墙看看,宝珠笑道:“我在想,好好的地方上打面墙,那边我记得还有不错的景致,这就看不见了不是?”
掌珠翻个眼儿:“所以啊,你就直说吧。”
宝珠笑眯眯:“自然,实话也要说几句的。”
“那你向着我吧,一直向着我说话吧,”掌珠大乐。
宝珠陪笑:“我不向着你说话,大姐你难道不恼吗?”
掌珠忍不住了:“你有话就实说吧,你不是来褒贬的,我竟然沉不住气。”
宝珠又道:“是这样的。”
掌珠冷淡:“都分了家,何必又应酬?”
“但是年节礼儿上,他们不来,大姐你也不送过去?”宝珠又笑问。
掌珠在宝珠面上一扫,就不作声。
本到为宝珠跑来,准备的总有话语,但宝珠一本正经:“是这样的。”
“怎么走动?难道过年过节的,不应该是他们来看祖母和我公婆?”掌珠胸有成竹,他们算上小辈才是。
宝珠瞄瞄那墙,低声道:“竟然没有再走动过?”
“你要说什么?”掌珠问得平静。
宝珠先皱皱眉,就是分开家,也犯不着把个墙垒得跟天似的高。难怪……别人会说话。
掌珠过来要打宝珠,宝珠避出厅去,笑道:“正要逛逛你家。”随意走着,就见到垒起的那面墙。
“原来啊,大姐嘴上说不想大姐丈,其实呢,都准备好悄悄话儿,又把捉空儿去说,也想在心里,哎哟,悄悄话儿…。”
“怎么样,”掌珠自己先红了脸。
“袁二爷”说话,总有三分厉害。宝珠慢条斯理:“悄悄话儿,捉空儿,哦,原来是这样?”
宝珠嘴皮子早就上来,不是以前在家的宝珠,温柔和气,话中安平。
拿个手指在面上羞宝珠。
掌珠不依:“我才没有你和四妹夫那样,离开一会儿都不行,办满月那天,就散酒的那一会儿空,你和四妹夫在树后面就要说上悄悄话,没羞,又不是才成亲,还捉空儿就往一处去?”
宝珠反过来取笑她:“大姐,看你说话,把夫妻拌嘴也说出来,应该是你想和大姐丈拌嘴了,你放心吧,他今年就要回来,你要是着急啊,那就找人去说说,让大姐丈早回来看你就是。”
掌珠猜测:“不是夫妻要玩耍,就是夫妻要拌嘴,再不然,你又同你女儿拌嘴了,所以牵挂直到我家这里?”
掌珠又一次叫她醒过来,取笑道:“你不想来看我,就不用来,既然来了,总要像做客模样,看你人在这里,心却没有跟来,”掌珠压低嗓音:“是妹夫在家里等着你?”
“宝珠,”
出门时是喜欢的,坐在车上也是喜欢的,见到掌珠后,嘴角噙笑,还是微微的在喜欢。
如果姑母和太子能留住表凶就此不做边城之想,宝珠想这日子悠游嬉戏,是不能再好了。
经过袁训习武的那块空地,现在已经是归了女儿,早扎下几个大小秋千。秋千边上回头见廊下三个身影,最小的那个最活泼灵动,在春光里似精灵一般,宝珠就要嫣然含笑。
宝珠和侍候的人都笑得不行,换过衣裳,回过袁夫人就出门。
加寿嘻嘻:“母亲自己去吧,我看着小弟弟。”一溜烟儿又出去,外面随即尖声更起:“皮蛋,我说了我吃皮蛋。”
“宝贝儿,带你去大姨母家里吃果子,可好不好,你不看着母亲了,不怕小弟弟偷吃了?”宝珠笑容可掬。
加寿正玩得好,摇头:“不去。”
“我是松花蛋,我要吃松花蛋,”加寿跑进去告诉母亲:“加寿要吃鸽子蛋,要吃鸭蛋要吃……”小脸儿在面前晃动,宝珠逗她:“母亲要出门去,你跟不跟来?”
“你是小坏蛋儿,”
“我是皮蛋!”加寿得意洋洋。
瑞庆殿下笑呵呵:“加寿是皮蛋儿,英敏是大坏蛋儿,”
走廊下面整个的就乱了。
“英敏大坏蛋儿,”
把念书给捣乱了,加寿很开心,念得最高兴:“加寿调皮蛋儿,”
“加寿调皮蛋儿,”英敏殿下再跟上,成了很不错的接力手。
随后,大笑:“加寿调皮蛋儿……”
瑞庆殿下想来是难过的,但吭吭半天,也许是让加寿和英敏殿下监视,她还是念出来:“姑姑是坏蛋,”
“姑姑是坏蛋,”英敏殿下跟上,听着和他刚才念的诗句,虽然少了字,但颇有押韵。
宝珠哈哈笑了两声,侧耳听外面怎么回。
加寿愁眉苦脸的坐回来,坐的总不安心,不一会儿,念书声里尖尖的有了一句:“姑姑是坏蛋,”尾音拖得长长的。
“大胆,”英敏殿下双手捧书,目不斜视,也喝上一声。
“大胆,”瑞庆殿下把个案几一拍,喝上一声。
加寿坐不住,不一会儿,就悄悄的想要走开。不是饿了的,就是想台阶下面玩去。
这种念法还是好的,但有加寿在,一般是好不了太久。
宝珠在房里听家人说话,也跟着一笑。
更尖的就是加寿,一把子小尖嗓子:“云淡风轻近午天,”尖得隔排房子,袁夫人都能听到,就笑容满面。
她念一句,在她下首的英敏殿下就念一句:“云淡风轻近午天,”英敏殿下的嗓子还带着童音里的尖。
三张小案几,摆在走廊下面。春风真正的和暖,蜂蝶在花树上缠绕。最大的案几后面,坐着瑞庆殿下,摇头晃脑念着千家诗:“云淡风轻近午天……。”
他跟着过来,是挟着方房说来看书,瑞庆殿下就充当起他的临时先生。
天气愈发的好起来,加寿和瑞庆殿下早早的就回来,英敏殿下不是天天念书,也有个放假的日子,跟着过来。
怕表凶生气,才没有在话里告诉他,而是一个人偷着乐。
第二天,宝珠就放心的享受在京里的日子,早上醒来见到丈夫,想到明天早上还能见到他在身边,宝珠就笑弯双眉。
就宝珠来说,住在京里和住在山西,只要是一家人在一起,有表凶天天在眼前晃,她都愿意。也想过“袁二爷”接的有差使,但孩子们对姑母来说,比“袁二爷的差使”要紧的多,太子殿下他会安排,这不用宝珠去多想。
……
宝珠心想这种主意,和以前掳宝珠一样,都有够阴招儿的。不过想到可以不用让加寿盯着,也松口气。
觑到宝珠面容,才没说下去。
瑞庆殿下道:“母后说再提离京的事,就再打。”殿下拍手:“这下子好了,你们不离京,我就不用天天教加寿回来搬小弟弟,加寿都不情愿说了,是我好哄着……”
宝珠毫不为自己丈夫难过,反而和瑞庆殿下有说有笑讨论:“下回还打不打,只打这一回?”
“是吗?”宝珠想没见到有伤啊。
瑞庆殿下几乎每天来看孩子,好回去学给中宫听。公主殿下鼻子朝天:“母后还打了坏蛋哥哥呢,”
宝珠呢,是由陪加寿出来的瑞庆殿下那里知道的。
第二天袁训又让太子叫过去骂上一顿,说他不懂事,然后交给他一大堆的事情,粗看不到明年办不完。
他拧着眉头,眼神儿还带着抱屈,宝珠扁扁嘴儿:“怎么看怎么像。”像让姑母骂过的。
袁训手一抖,险些烫到手。就这,“吸溜”一声回头怪宝珠:“真不会说话,你看我像让教训过的?”
用两个茶碗左右倒着冷茶水,背后飘来宝珠的一句:“姑母把你一通好训?”
“那让他把意思写明白,我这个人笨,见不到柳字,我照收。”袁训带着气去倒茶,倒一碗看看:“热的,这都什么天气,怎么不给我备碗凉茶。”
“这倒没有说。”宝珠满面“好心”地提醒:“但他的话像是这个意思?”
“他有说他的在里面?”
宝珠拍着手笑:“这话是你说的,那我再告诉你一句,柳……你没有争清楚以前,我还是叫他柳大人吧,柳大人说苏伯伯送的礼物厚了,是双份儿的,”
“不吃!见到他柳家的一叶一花,我都上吐下泻,起不来床。”袁训越发的胡说八道。
宝珠笑眯眯:“见到他的东西,吐不吐?嫂嫂留我吃饭,说让人请你…。”
“不去!今天见到他我要吐。”
宝珠看出他情绪不对,因袁训说过是进宫去的,就知道在宫里碰的好大钉子。忙眨眨眼睛,看着很俏皮:“你现在不正闲着,宝珠陪你去理论,争执起来可以帮你说话。”
“叔叔!什么伯伯!等我闲下来,就和他理论这件事。”袁训火冒三丈,一肚子气全对着柳至而去。
回家去,宝珠又追过来问:“柳叔叔说他是柳伯伯,是不是?说你说话不要鼻子,呃,还有一句极难听的,我学不出来。”
袁训来以前想好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十句没说上三句,就让中宫炮轰得紧紧闭嘴为上着,灰头土脸的出宫。
女人不讲理起来,不管大女人小女人,全是没道理可言的。加寿说弟弟偷吃奶是这样,中宫说袁训离京也是这样,根本不容袁训说话。
“那就让他慢慢苦衷去吧!”
“舅父有他的苦衷,”
“他没照看好你,你倒去照看他!”
袁训苦笑:“您怎么把这个也打听清楚了?”
“你绝情,就你最绝情!你倒来说我,还敢说我任性,眼里没人的东西,天底下最无情的人就是你,”中宫一指头点在袁训额头上,咬牙骂道:“不许走!听到没有。不像话,好好的在我身边呆着多好,你不呆,为了辅国公个老东西,你走那么远?”
她面色苍白,泪落不止,激动的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袁训吓得一哆嗦,抱住中宫的衣袖也哭了:“您千万保重自己,别说过激的话。我不把孩子丢下来,完全是出于心疼您。您不依,咱们好商议,绝情的话不能说。”
“住口!”中宫听不得这一句,心惊肉跳的站起。过来前是真的想打人,但手按到袁训肩头上,珠泪滚滚:“你不气死我,你不会罢休。你这个不听话的混帐!这一回我当家,再敢对我提一个字回去当将军,我,我……”
袁训哭笑不得:“我,我不回去,苏赫他也不答应,他还等着要我脑袋,我还等着宰他…。”
斜睨住袁训,见他呆若木鸡。中宫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了,这下子很好,父子都可以留下。中宫有了一丝自得的微笑:“就这样说定了,让太子给梁山王去信,以后别再来信找你,他手下有多少将军,没有你不能打仗吗?不像话。”
中宫板起脸:“我想着你心硬心冷,是不要家人的。我说,那我就帮你带着,免得孩子们跟着你,学成的全是冷硬心!你说舍不得,再正和我心意。”
娘娘威风这就尽情恢复。
中宫冷笑:“你舍不得是吗?你担心我是吗?那就不要走了!”以前的恼怒全都上来,中宫生气地道:“接你来,就是怕你有闪失,不在我眼睛前面,就知道你要生事情!什么大捷,我听人说到一半,就吓得不敢再听!梦里恨你好几回,恨你不听话!”
对侄子的温情没呆上一会儿,这就溜得光光,重又回到对孙子的疼爱上面。
“胡说,你说谁任性!”中宫又恼了。
心里滴溜溜让侄子的话说得又酸痛又爱他时,袁训叹气:“不要太任性了,也免得我在外面还要担心!”
由衷的话,由衷的打动人。中宫一阵伤感,泪落下来,这就正好把手收回,取帕子拭泪。
扬起的手僵在原地,没有落下,也失去生气的意思。
“这些年来,全是姑母和殿下照应我和母亲,我怎么能不知道姑母疼我?我越大,越知道宫里不是好呆的地方,就是殿下,幸得皇上宠爱,但在群臣与百姓之口之间,也是不敢松懈一星半点。人言可畏啊,把孩子们给您留下,我舍得孩子,却舍不得姑母您操劳。”
“姑姑,您是六宫之主,只是照应我,就不想想我为您担心?”袁训触动心肠。
既然没有人,小袁将军满腔的话尽吐。
袁训没有慌张,他是对着殿外看看,见这里轻幔遮地,后面并无人迹。静悄悄的花草开在窗外,只有风才引得它们摇晃。
中宫气得扬起手,镯子金钏儿一起往手肘上落,叮叮当当是她挥舞得急。恨声道:“我要是有两个侄子,也从此不和你啰嗦!往常依着你,越发的得了意!”
两个小孩子,把中宫所有的母性关怀慈爱都点燃,她正不知道怎么疼才好,侄子不识相的跑来:“我们要走了,不给你看了。”
在她还没有太子和公主的时候,她为谁活着,为她的家人。在她有了太子和公主以后,也还没有忘记,支撑她力争上游的,还是她的家人。
国舅虽只是中宫的弟弟,却是一家的血脉传承。同时也是中宫在最危险关头时,苦拼苦撑的希望。
历来母爱为人称道,也是建立在无私付出。
女性的天性中,有一个优点就是无私付出。虽然这里面会出现看错人,相错思,但女性天生的善良怜悯,这是不用置疑。
两个雪白粉嫩,面粉团子似的好孙子,怎么看怎么像国舅,中宫娘娘爱到心里,恨不能不放出宫,还是袁夫人劝着,说过几天还送进来,中宫才怏怏不乐的放行。
中宫怒道:“欠打!因为没打过你,所以你敢放肆!”
“请娘娘放我夫妻带着儿子,早早还乡去吧。”
袁训足的停盏茶功夫,才回话。已听出姑母语气中不对的他,索性不绕弯子。一开口就把中宫气了一个倒仰。
“无事进来做什么?”
进前叩过头,中宫冷冷淡淡,语气中先据侄子于千里之外,免得稍有娇纵,他就什么话都敢说。
中宫心中防备时,袁训也是暗暗留着神。
姑母她也想单独对我说话?
女官们,这就散去,袁训进来见到没有一个人在,让他想好的暗示中宫屏退宫人的话用不上,倒心里打起鼓来。
她能在六宫中稳如泰山,聪明机警。心思一转,直觉上侄子来的不寻常。一面提高警惕,一面起身:“带他偏殿来。”
因为那宫门对着那条大路,所以袁训是来接儿子的,就不应该走错路。
中宫生出疑心,从宫里直到袁家,有一条笔直的路可以走。侄子来接,除非时间错开得多,不然总会遇到。
中宫正在笑,就听到有人回话:“袁将军宫门外面求见。”淑妃轻笑:“哎呀,来接儿子来了,想是错开了,这不是他们才出宫去?竟然没有遇到?”
“她还年青,为什么不生?这就赶快的打发走,夫妻还相聚去,等到再回京,抱着携着又是几个,那才热闹。”
中宫带着心满意足:“像他固然更好,但不像他,再生几个也不错。”她犹豫一下:“都说宝珠的面相还能生不是?”
“孩子长得真像袁将军,当母亲的辛苦一场,生下三个来,一个都不像她。”淑妃看似为宝珠叹息,其实正正反反,在说袁训父子相像。
中宫信任的女官,不过只那几个。淑妃也在这里,正陪着中宫说笑。
……
夺过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着说话是不腰疼的。
柳至夫人目瞪口呆,多生几个?袁家弟妹已经生下三个,再多生几个,那是几个?横竖不是你生是不是?
他温温循循:“别恼,等我话儿说完再走,小袁这东西,就比我成亲早没两年,竟然生下三个孩子,我让他比下去,到底心里不舒服,你得给我多生几个,横竖在这个上面把他压下去。”
“我要走了,我还有家事儿呢。”说着,就要离去。袖子一紧,让柳至握住。
当不起自己丈夫若有所思的眸光,又想到花也看了,花也得了,还是大白天,夫妻良久的独处一室,难免害羞。
旁边柳至目光炯炯,柳至夫人飞红面庞:“你看我作什么,我说的是弟妹。”
柳至夫人拿手指抵住下颔,慢慢想了起来:“生完孩子,应该是胖的吧?”
“快别说她胖,她在乎的很。上车前问我,看她胖还是不胖。我以前并没见过她,我怎么知道她胖了还是瘦的?她以前若是胖的,我现在说她胖,怕她不喜欢。她以前若是瘦,我现在说她胖,那不是得罪她?我就拿话混过去,说她现在看着刚好,不胖也不瘦。”
柳至失笑:“你问我她的身材?真是笑死人,我怎么能打量她以前胖还是瘦?”
“我要先问你才行,弟妹她以前就是这样肌肤丰润?”
宝珠骂丞相的模样,在柳至看来,娇憨之极。
手扶上花,柳至夫人娇滴滴先分辨:“喜欢。”又更嫣然:“是笑袁家弟妹。”柳至微笑:“她又说了什么?”
“不喜欢吗?”柳至问道。
柳至的夫人完全明白丈夫为什么敬重自己,也由他的敬重又把宝珠想起来。“扑哧,”这就有了一笑。
他的面上,总带着敬重。
最漂亮的一朵芍药,开得鲜艳夺目。柳至掐下来,送到鼻端嗅了嗅:“香。”亲手簪到妻子发上。
柳至夫人扭捏着,还是没有甩开他的手,随他去到花房。
柳至忽然轻松了,也许是话尽吐露,也许是和宝珠说开。握住妻子的手,笑道:“我们去看花。”
“没事儿,我让小子们好生送回去的,再说安神的药,你当他没有吃吗?早就天天在吃。”
柳至夫人窘迫一下:“跟的人都不好过不是吗?”继续说丞相:“他没事儿吧?要不要抓几剂安神的药。”
柳至对她笑笑。
进房后,柳至夫人先关切丞相:“到底上了年纪,不管他对也罢错也罢,他错的如今也没有几个人肯跟着,”
也与柳至夫人在门上和宝珠闲话一时有关。
柳至夫人回来,柳丞相已经离开,可见柳至的话是说得飞快,这种飞快多见于内心的冲突过于激烈,话一出口,留都难留。
深深吸口气,柳至颓然地下了一个结论:“江山总由英雄起,却由自大而终结。”
“小时候我多钦佩您,大风大浪如履平地。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老!您不是老,您是自得了,骄傲了,太子妃殿下有了小殿下,您这就容不得任何人了。”
闷着头,柳至越说越郁郁。火气又似七窍里钻进去,却无处发泄。出口的话,火药味儿更足。
“我把他们全骂了,是我的叔伯我也骂了,再来烦我,我还打呢。这个家我必须得接了,败军如山倒,这时候去挡的,都不是一般的精力能行。只怕有人说我不自量力,但我不接,谁又来接?现在都各管自己去了,我不信您没看到!”
柳丞相震动一下。
“这就是丞相的错了,是您把他们的视线全引到小袁身上!我们家里本无事,您好好的对自己树个敌人,还树到圣眷正高,军中已有威名的小袁身上!哪怕你换个人折腾,也不会这么短时间把家里败成这模样!”
目光凛然,直指柳丞相。
“砰!”柳至恼上来,对着桌子砸上一拳:“好几个叔伯兄弟来找我,指望我在太子面前为他们说情,都不想想自己当差不谨慎,都把根源怪在小袁身上。”
“撑这个家不容易,这么些人,出息的少,没出息的多。这不,袁家弟妹才进京就拿住把柄,她说得对,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些没出息的!”
而柳至,也能意会。
他没有去看柳丞相,而柳丞相在柳至说出来他肯当家以后,忽然也平静了,像是千斤的重担就此卸下。
轻叹一声:“我不能再看着家里倒下去,家里都倒了,我一枝独秀,我挑这个家,可以把我累死。”
“商议过好些回,他们没有叫您,这不由我作主。本来我还年青,我不想担这么多的事情,但越看越不好,京外我们家有七处皆是大员,不日就要回京三个,也是接受审查。这消息只有我知道,今天我担个风险告诉您,百足之虫,一定是自己杀自己,才能死得完全。”
“半个月前,就有几个长辈来找我,说以后家里的事情,听我的。”柳至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与自己和丞相都无关的事情。
柳至没送宝珠,就是丞相还在房中。丞相没有话要和柳至说,柳至也有话要和丞相说。
房里,柳丞相没有起来,宝珠也没有对他道别,他又不是这里的主人,你丞相的正房不是这里。
……
宝珠只琢磨一下,手里的帕子就掉到地上。柳至夫人捡起来给她,亦是微笑着明白。
宝珠来意表完,这就告辞。柳至只送宝珠到房外,命妻子送出二门后,忽然对宝珠微笑:“弟妹,苏先送的礼,应该比别人多吧?”
“我收下,既如此,多谢弟妹。”面对宝珠的好意,柳至还是沉吟良久,不知道他暗想什么,是下定决心般的口吻,把欠条纳入袖中。
柳丞相直愣愣盯着那些欠条,想说袁氏夫妻甚是狡猾,他们若是好人,怎么会备下这东西,又张张嘴,还是没打算当着宝珠说。
柳至夫人干巴巴地笑,想劝,可让她劝什么?
说完,对着柳丞相又黑黑脸儿,把个脸儿一绷,是见到他就要气极。
眼角微转,就总有柳丞相的影子,他还坐在这里不是。宝珠看着他着实的烦人,又不好指住他骂,骨嘟起嘴:“我交付清楚,以后你们家再有什么丢官的事情,可就与我无关。”
宝珠想既问这一句,总是有还钱的意思。忙道:“不管我花多少,我是一分不收的。收下一文,我上门来就不是和谈,成了讹银子。”
心里想着,手翻开欠条。看了看,就问道:“弟妹共计花了多少银子?”
这才两个月,已经像二十年那光阴岁月,悠悠久久。
而且,打过来打过去的,真不知道几时是个头。
要他主持这上门去打袁训,反而让袁训所伤的公道,也是一件极得罪家里人的事情。但柳至话已出口,是不打算再收回的。
柳至叹口气,主持公道?他默默无言。
欠条,让宝珠推出柳至面前,她眸子里也满满的是诚恳:“就是伯伯刚才不说打杀人的事情不再追究的话,我也本想把这些奉还。又有伯伯肯主持公道,这些请收下吧。”
柳至夫人也苦笑了。
这可是你家,出了什么事情,就变成上门来吵架的。
她的眼神表情,都流露出对柳丞相的不满。有哪个是傻的,与你不和,还往你家里来会你?
“因不能出门,就托小沈将军夫人转告,她也肯帮忙,当天就来讨这里回话。这个,就是我不愿再交恶下去的心了。”宝珠说到这里,还有几分气呼呼。
肯对着你装,还算在乎你,有那一分儿尊重。
宝珠是说着说着火气上来,让柳至夫人拦下,就此打住,只点补一句:“嫂嫂说得是,我呢,只是解释解释,不是所有的人,我都跑来装相。”
柳至夫人陪笑的阻止:“弟妹,”使眼色过来,丞相到底是长辈不是?这样的当面说他,他该有多难过。
“我虽不出房门,但听到越演越烈,想到伯伯和我夫的旧日情意,心里着实的难受。”对柳丞相鄙夷的一笑:“自然的,丞相听到,要当我是装模作样。但你们家没有柳伯伯在,装,我都不会对着丞相装!有这空闲,我喝口茶也是好的。”
这里说话私密,柳至夫人亲自换上茶,先给柳丞相,他倒也接了。
柳至夫人听到这里,叹口气,也走出来。
宝珠并不后悔,也就越说越理直气壮:“我私下里弄来这些,刚才已经说过,这不是我家引着他们去玩去欠的钱,我弄了来,还花了钱的。如今是什么结局,已能见到。我也说不上我是来显摆手段,但我夫妻没有还手的能耐,在丞相手下早就成灰。”
见那雪白如玉的手指点点欠条,宝珠柔声款款,接着刚才的话:“我初进京就会丞相,是路上见到丞相的好计,想到我的加寿,我自然不肯罢休。英敏殿下的亲事,并不是丞相可以左右,他尚且敢起手段,我们为女儿,理当迎头痛击。”
“说吧。”柳至苦笑。当着袁训的妻子也好,当着哪怕是兄弟的妻子也好,让丞相没脸,是柳至也不想做的事情。
宝珠慢吞吞:“伯伯说得对,有话还是和你说。”
两道雪光似的眸子,压得柳丞相的话咽回去,“呼,”宝珠和柳至同时呼出气,在听到对方呼气声时,又都同时无奈。
柳丞相嗓子眼里一声咕哝出来,柳至和宝珠都犀利的瞪住他。
“弟妹,对不住,今天在这里,再说我不知道这事情也没意思,我只能说,小袁打伤打残的人,如再有追究,你只管来找我。”
宝珠心想你大上这一句能赚钱吗?但为这事犯不着再争,遂改口道:“柳伯伯知道我丈夫,他是为了女儿,而且你们家的人先打到我们家!”
“伯伯!”柳至坚持。
宝珠不理会他,把那堆欠条放下,侃侃解释来意:“我夫妻一进京,就恶意迭起,我夫是柳叔叔,”
“哼!”这是柳丞相的回答。
斜眼旁边坐的柳丞相,柳至淡淡:“丞相若是爱听就请安坐,若是不想听,我就送客。”
柳至错愕过,忍俊不禁笑出一声。袁训不在这里,和宝珠就理论不清这事。柳至还是请宝珠坐下:“弟妹,你有话对我说吧。”
听上去你们全是爱占年纪上便宜。
这带着咆哮的低吼,让宝珠想到另一个人,不过他是大吼:“爷爷我大!”宝珠匪夷所思地回答:“小王爷也爱这样的说。”
宝珠更加屏气呆呆,给他几个大耳括子?你是要打我丈夫吗?这个,宝珠为什么要代你打?正想着,柳至又冒出一句:“我比他大!弟妹回去对他说清楚,就说我说的,我大!他小!”
“弟妹等下回家去,代我打他几个大耳括子,不要…。皮,就敢说没叙过齿?”看柳至表情,因为宝珠在这里,才没有骂难听话。
呃,我家丈夫要鼻子的,而且鼻子极挺。
人还能有两张嘴吗?
什么叫哪张嘴?
他们平时胡说成习惯,宝珠听着茫然。
“这话是小袁说的?”柳至皱眉:“他气性倒有这么的大?他人也打了,气应该出去不少才是,这不要鼻子的话,用哪张嘴说得出来?”
宝珠委婉中夹着委屈:“这不是,你们还没有论过生辰八字?”称呼自己弟妹的好些,宝珠是看在柳夫人连夫人比自己年长,或大上半年,或大上一年的,才叫她们嫂嫂。但不代表真的是伯伯是不是?
望向宝珠,柳至啼笑皆非:“我说弟妹,我是伯伯?”宝珠屏住气对他,真是的,不愧是太子三近臣,不愧你们三个以前相处得好,这个问题苏先伯伯已经提出过一回,现在又轮到你柳大人来提。
柳丞相是想回几句话,但让柳至最后一个惊叹给截断。
而与此同时,宝珠在对孔青三人道:“柳叔叔不是别人,有他在这里,你们可以放心。”柳至就着这话,又对丞相说出第二句话:“连弟妹的见识也不如。啊?”
柳至把面庞再转出一个角度,沙哑嗓子轻声道:“您真的是老了?”
说怒火不像,说生气不足,说……他不认识的对着柳至看着,五味杂陈。
柳丞相从见到他由里间走出来,那脸上就紫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好似层层叠叠开的不同颜色的花。
以前和袁训是通家之好,可以直闯到房中。现在是家人也对自己不放心,柳至难堪的转开眼眸,和柳丞相对上。
多少总有点受家中的事情影响,好在还能把持,才没有真的生分到底。
柳至面现尴尬,难道我在这里还不行吗?他和袁训之间的不和,已经不是完全做给别人看的,有一部分渐生到心的根部,在那里发了个小芽。
素来谨慎的孔青面无表情:“奶奶,我们还是留下来的好。”
有刚才的事情出来,红花是一定不肯离开宝珠,但先开口反驳的,却不是红花。
见柳至出来,宝珠稍一诧异,就觉得他在家也应当。冉冉回身,同时轻抬手指,让孔青和万大同、红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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