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干正职的任免过程中所出现的矛盾斗争,反映出的问题可以说是一场人事权利方面的较量,但是紧接着而来的中干副职的任免,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
按照党政联席会议的决定,“各部门、各车间中干副职,由新任命的中干正职和主管副厂长联名推荐,再提交党政联席会议研究。”当任营岩拿到这些推荐名单后,他是越看眉毛拧的越紧,很显然,推荐的名单和他的想法距离很大:倒不是推荐的人有什么大问题,而是推荐的名额太多了——除了自己分管的厂办、财务处、质检科、项目处、综经办这些部门只设了一个中干副职外,黄智分管的生产指挥协调中心,李健分管的营销中心,周和分管的人事劳资处、总务科、保卫科和劳动服wù
公司推荐的中干副职,竟然人数比机构精简前还要多!原来的中干副职全部保留,被精简掉的部门原来的正职也被推荐做副职。任营岩认识到,这是老好人的意识在作祟,不打破人情世故的庸俗处世哲学,精简机构和裁减冗员的改革措施就落实不下去!
任营岩首先叫来了周和。
在和周和谈话前,任营岩已经想好,对于周和不能配合自己的工作,再不能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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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和来到任营岩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任营岩便严肃地问他:“周副厂长,你这些天有没有想过和我工作配合的事情?”
“想过啊,对你布置的工作,我都非常重视,像部门中干副职的推荐名单,我不就是第一个交上来给你的吗?”看到任营岩一脸严肃相,周和赶紧讨好地回答。
任营岩没有理会周和说的推荐名单,而是先谈起刘琦的事情:“上次党政联席会上,你为什么力挺刘琦做人劳处处长呢?”
一看任营岩提刘琦的事情,周和心里就发虚,真后悔当时收了刘琦的礼品,替刘琦说话。但是周和又一想,你任营岩又不知dà
我得了刘琦的好处,于是便说:“我也是替你厂长着想嘛,劳动工资技术性强,一下子给人劳处换个新处长,把处里的工作搞乱了,不是给你厂长添乱吗?”
“照你这么说,你这还是从工作角度出发了?”任营岩不满地反问。
“可以这么说吧。”周和底气不足,回答的有些勉强,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管做的对不对,我是习惯从工作角度考lǜ
问题。”
“既然你说是习惯从工作角度考lǜ
问题,那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你推荐的中干副职名单,为什么和原来的人数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这就是你的工作角度吗?职工代表大会你也参加了,职工代表要求精简机构,裁减冗员的呼声你也听到了,党政联席会裁减中干正职的过程你也经lì
了,难道你还要坚持你的惯性思维、惯性做法吗?!”任营岩疾声厉色地指责周和。
“我提供的推荐名单,也只是推荐么,事先也没有名额限制,多推荐几个人,是供你选择嘛。”周和婉转地推卸自己的责任。
“供我选择!”看到周和还在为自己辩护,任营岩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都让我选择,还要你这个副厂长干什么?!不要以为你第一个送来推荐名单表明你重视,你要是真zhèng
重视这项工作,就应该只推荐最合适、最能干的人选!不要以为我不知dà
你心里的小九九,你就是怕得罪人,怕人报复你,你就不想想,你这个人怕得罪,那个人怕报复,你就不怕得罪我吗?”任营岩说到这里,略为降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周和呀,你在官场呆的年数也不少了,官场的潜规则你该明白,你不能跟上团队的步伐,迟早是要被团队淘汰的呀!”
听到这里,周和感到问题严重了:“老同学,你卖我个面子,这个推荐名单让我拿回去,我一定按你的意思,重新拟个名单,明天再交给你。”
“你也不用这么急着交给我,下去和你管的几个中干正职好好商量一下,选副职,是给他们自己配助手,选好了不说,假如选不好,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任营岩语重心长地再三叮嘱。
“知dà
了,知dà
了,”周和连忙附和,“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赶紧去找马华、张孝悌商量了。”
“还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一下”任营岩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事情?”周和不解地问。
“记得宣bù
我当厂长的头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任营岩问周和。
“你说的很多,我不知dà
指的哪一段?”周和问。
“如果我的努力凑效,把你留在了班子,你必须改变自己的工作作风,切实负起责任,再就是要毫不迟疑地配合我的工作,不要让我为这次决定后悔!”任营岩很清楚地复述了自己那天晚上对周和说的这段话。
“我还记得,说这段话的时候,你的表情很凝重。不过你进厂后,我也是在努力配合你的工作呀。”周和觉得自己很委屈。
“配合不配合我的工作,不是看你口头上怎么说,而是看你怎样干;也不是光看你干就行了,还要看你干的结果怎么样;心是不是想到一起了,劲是不是用在一处了,这才是最主要的!”任营岩循循善诱地说。
周和还是有些疑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dà
你想什么呢?”
“你想不到的可以来问我呀,”任营岩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来问我,是笨人的做法,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聪明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聪明人应该怎么做呢?”周和不解地问。
“要从纸厂扭亏的大局着眼,凡是有利于扭亏的事情就毫不犹豫地去做,凡是不利于或损害扭亏的事情就坚决不做,这就是毛主席同志说的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就能和我想到一起了。”任营岩解释说。“就拿任免中干正、副职这件事说吧,这是我们扭亏增盈必须做的一件事,不但要做,还要做好,如果做不好,就会使全厂职工对我们这届新领导班子失去信心,一旦职工对我们失去信心,扭亏增盈就会变成一句空话!”
“得人心者得天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周和插了一句。
“明白这个道理就对了,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不要怕得罪人,实jì
上你要得罪也是得罪个别人,只要你人用对了,绝大部分职工就都会给你伸大拇指。”任营岩意犹未尽的继xù
说,“这次任免调整中层领导,就是要坚决落实职工代表们提出的精简机构、裁减冗员的意见,所以中干人数一定要大幅度减少,一定要把最适合岗位、最能干的人用起来,你只要按这两个‘一定’去做,就会和我心想到一起、劲使到一处了。”
听着任营岩的话,周和频频地点着头。但是任营岩觉得有必要再给他施加些压力,才能把他惯性思维和做事的习惯改过来。于是又问周和:“你知dà
当时局党组杨洪书记和市委组织部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同意把你暂时留在厂领导班子吗?”任营岩特别把说话的重音放在‘暂时’两字上,这点周和也听出来了。
事关周和的官场命运,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我从内心非常感激任厂长为我说情,才让我留在了现在的位子上,感谢任厂长的大恩。”
“你说错了!”任营岩断然否定了周和的说法,“我并没有为你说情,我只是告sù
局党组和市委组织部:免不免你,应该是我任上的事,你如果好好地跟我干,我留你,你要是仍然不思进取,维持现状,厂级副职,我第一个就是撤你的职!不是免,而是撤,这样才有威慑力,才能让其他副职感到压力,努力做事。”任营岩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话音越说越高:“我还告sù
他们,纸厂这些领导,厂子都成了省上的亏损大户了,他们也不急,必须得给他们一些压力才行!”
听任营岩这么一说,周和才明白,原来自己能暂时留在厂领导班子里,不仅仅是任营岩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而且把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自己的头顶,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时刻准bèi
杀鸡给猴看!周和头上开始冒汗了。
“局党组和市委组织部很认同我的想法,周副厂长,你就好自为之吧!”任营岩再次告诫周和,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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