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营岩和张达纯说事的时候,厂党委书记王忠也没有闲着。
任营岩离开王忠的办公室后,王忠的心一直安定不下来,凭着他对营岩的了解,知dà
任营岩是一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这样的大动作,可能不会仅仅是征求群众意见那么简单;即使是征求群众意见,如果职工代表把意见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那又该怎么办?王忠心里明白,纸厂在自己手里成了省上的亏损大户,作为党委书记兼厂长,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职工代表真的在职工代表大会上把火烧到自己身上,面子上下不来还是小事,事情闹大了,说不定好不容易保下来的书记职位也可能丢掉。想到这里,王忠出了一身冷汗,他真后悔刚才没有反对任营岩召开职工代表大会的主张,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任营岩一套“相信群众相信党、依靠群众依靠党”的大道理给蒙住了呢?
但是王忠毕竟是经lì
过多次政治运动的老油条了,不光有政治上的敏感性,同样也具备行动的能力。王忠思考了良久,于是打电话叫来了党办主任赵竟仁、厂办主任候乘道、劳资处长刘琦和财务科长仵瑞芬,王忠本来还想把总工莫怀诚也找来,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叫,觉得莫怀诚虽说被免了副厂长耿耿于怀,对任营岩怨气很大,可毕竟不是自己的铁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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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心腹,况且还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最好先不要让他知dà
自己心中的想法,以免节外生枝,以后如果和任营岩发生矛盾冲突,再利用他不迟。
赵竟仁、候乘道、刘琦和仵瑞芬来到后,王忠没有像以前那样和他们不着边际地开玩笑,说下流段子,而是一本正经地问他们:“新厂长上任了,你们都有些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听听。”
看着王忠一脸严肃相,这四个人未免都有些紧张,这新旧交替之际,王忠这样问话,明摆着就是让他们选队站,一旦应对不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赵竟仁最擅长的是看领导眼色行事,虽说心里紧张,仍然满脸谄笑地说:“想法当然有了,那就是继xù
跟着王书记干革mìng
,作为党办主任,肯定是王书记指到哪儿,我就打到哪儿了。”赵竟仁长相很普通,中等个子,圆脸,身材微胖,脸白,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无论是他说什么假话、谎话时,脸都不红。他本来是纸厂宣传科的科长,杨洪当书记厂长的时候,他和王忠是杨洪的哼哈两将,由于两人谄气相通,很快就成了相互吹捧的知交,王忠当了书记厂长后,立马把赵竟仁调任党办主任,为他的工作涂脂抹粉,赵竟仁配合的倒也是默切。
其他三个人看赵竟仁表了态,心里也就有底了。一起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他们都明白——知王忠者,赵竟仁也,只要效仿着赵竟仁说,准没错。于是刘琦接着陶素清说:“赵主任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跟着党委走,没有其他选择。”把一级党组织看做党的化身,把一级党组织的领导人看做党的领袖,这在当年还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所以像赵竟仁、刘琦这样表态,也算是见怪不怪,无可厚非。
“党办是近水楼台,直接归王书记管,我们厂办可是是厂长直接管的部门,照赵主任那样做恐怕有难度,以后还得请王书记多多具体指导。”候乘道虽说是面有难色,还是婉转地表达了跟王忠走的意思。
仵瑞芬三十岁刚出头,原来只是厂里的成本会计,因为和王忠走得近,王忠刚当厂长的时候,就把厂里的小金库交给她管,后来又把她提成财务科科长,两人在生活作风和金钱上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凭着这层关系,仵瑞芬在王忠面前说话从来是直来直去:“王书记,你也不用给我们兜圈子,直说吧,需yà
我们怎么做?”
听完了四个人表态,王忠心里舒坦了一些,他环视了一遍这些心腹,故作神mì
地说:“我给你们透漏点信息:你们来之前,任营岩也到我这儿来了,他来向我请示下一步的工作打算。你们想知dà
他想做什么吗?”王忠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注意把重音放在“请示”两字上,意思是说新厂长也听他的话。看着这些心腹都在注意听他讲,王忠自问自答地接着说:“他想做什么呢?他想召开职工代表大会,征求治理纸厂、扭亏增盈的意见和建议。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个新厂长至少是现在还拿不出一套完整的工作方案。你们说,我这个判断有道理吧?”王忠自负地问道。
“太有道理了,他哪儿能和王书记比,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有板有眼。”赵竟仁抢先回答,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你们还记得昨天工业局杨局长怎么说的吗?”王忠又问。
“王书记指的那一段?”候乘道问道。厂办主任是负责做重yà
会议记录的,回答王忠这个提问自然是他份内的事。
“就是讲党政团结的那一段。”王忠提示说。
候乘道对这一段印象很深,随口道来:“杨局长是这么说的:厂长负责制并不是说什么事情都是厂长一个人说了算,厂长也要接受党的领导,接受党的监督。”
“就是这一段。”王忠说,“杨局长说的很明确,什么事情,都不能没有党的领导,包括召开召开职工代表大会。顺便说一下,任营岩召开召开职工代表大会的想法,我已经同意了,下面我们要讨论的,就是怎样把厂党委的具体领导,贯彻到职代会的始终。”王忠的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由不得人不赞同,可是他内心想的,却是怎样避免职工代表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这种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心里男盗女娼的领导者比比皆是,败坏了党风民俗。
“我的意见是,”王忠接着说,“我们要在职代会上提出有分量的意见和建议,让职工代表的思路跟着我们走,不要横生出其它的枝节,你们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但是什么才算有分量的意见和建议呢?”刘琦问道。
“这就需yà
你们开动脑筋了,回去都好好想一下,想好了告sù
我。”王忠说到这里,又卖了一个关子:“想不想我来启发一下你们呢?”
“我的好书记,你就别难为我们了,有什么好点子,你就快说呗。”仵瑞芬开始嗲声嗲气地耍娇了。
“王书记,我们凡夫俗子哪里有你英明,你还是给我们指点迷津吧。”赵竟仁的奉承话也是随口拈来。
“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们提示一下吧。”王忠经不住这两人一娇一谄的夹击,很快就透底了,“你们在职代会上提的问题,一是要有深度,二是要有难度。像财务科,仵科长就要提流动资金问题,现在厂里的流动资金缺口很大,捉襟见肘,各家银行是帮富不帮贫,我找过多次,他们就是不给追加贷款,这个难题,财务科要督促新厂长尽快解决。再说厂办,候主任就要提精简机构、裁减冗员的问题,现在机关大楼里部门越来越多,人都快坐不下了,职工意见非常大,发展下去怎么得了。还有你们劳资处,要提职工的素质问题,现在的工人,只说奖金,不讲贡献,干活不咋地,工资不能少,素质培养,是当务之急。至于你们党办,”说到这里,王忠加重了语气,“记住,千万不要在职代会上提中干和厂级领导的问题,这些干部归党委管理,不属厂长的权利范围,提出来就把问题搞复杂了。”
听到这里,赵竟仁冷汗直冒,自己刚才还想着给新厂长出个难题,准bèi
在职代会上提出部分领导干部不称职的问题,看他怎么处理。因为赵竟仁清楚,现在的规定是厂长、副厂长级的领导,属于市管干部,厂长无权任免;厂里的中干,一直由厂党委任免,厂长只有建议权。提出这些干部的不称职问题,就是让你厂长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现在听王书记这么一说,自己差点捅出篓子,看来还是王书记霸道,事关权限,提都不准提!想到这里,赵竟仁赶紧应声道:“知dà
了,王书记,我坚决照办。”
客观地讲,王忠提出的资金、精简和素质问题,也确实是目前纸厂急待解决的深层次问题,问题是王忠提出这些问题,其用意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要给任营岩出难题,设陷阱,避免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看到这几个人都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自己的指示,王忠满yì
地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你们就可以回去准bèi
了。”
“我有一个问题。”仵瑞芬面露难色地说。
“什么问题?”王忠问。
仵瑞芬看了其他几个人一眼,支支吾吾没有明说。王忠心里马上明白,对其他三个人说:“你们先回去吧,仵科长留一下。”赵竟仁三人赶紧知趣地走出了办公室并且随手关住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什么事?芬。”王忠亲切地问仵瑞芬。
“忠哥呀,我有点担心,要是有人提出小金柜的事怎么办?”在这件事上,仵瑞芬的心很虚。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再说,账本都没了,谁想找事,没有证据,他凭什么呢?”王忠虽说也有点心虚,但是在女人面前,他不想掉链子。
“人家就是担心嘛,谁让我是女人呢。”仵瑞芬又嗲了。
王忠se迷迷地盯着仵瑞芬说:“女人就是底气不足,看来又需yà
我打打气了-----”
“忠哥你真坏。”仵瑞芬说着就走到王忠身边,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忠哥不坏,芬妹不爱嘛。”王忠嬉皮笑脸地说。
“那我今天也给忠哥坏一次,看看你爱不爱。”仵瑞芬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从里面把门反锁。
王忠跟到门口,从后面抱住了仵瑞芬。仵瑞芬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门外没有动静,转过身把嘴唇递了上去。两人激吻了片刻后,仵瑞芬牵着王忠的手,轻辄熟路地拉着他走进里面的套间。
“你想怎么坏?说给忠哥听听。”一进套间,王忠就迫不及待地问。
“只可意会,不可言谈。”仵瑞芬坏笑着说,同时把王忠的手从自己的腰带上挪开。仵瑞芬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知dà
厂长一般都会直接管财务科,而且要用自己信得过的人,现在新厂长上任,自己能不能留在科长这个位置上,全靠王忠这个党委书记撑腰了,所以她现在要刻意地讨好王忠。
王忠急不可耐,底下的帐篷已经撑起。仵瑞芬刚解开他的裤扣,分身便跳了出来,仵瑞芬低下头,把嘴凑了上去------
王忠第一次经lì
这样的阵势,不消片刻,一股热流就喷了出来。
“坏,坏,就是坏,不过我喜欢。”王忠由衷地笑着说。
“你才坏呢,把人家嘴都弄脏了。”仵瑞芬一边说,一边用手抹去自己嘴角的乳白。
王忠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能变着法子给自己带来惊喜;仵瑞芬却不然,她从一开始,就认为这只是一场交yì
,她给上司肉体上的欢乐和享shòu
,只是为了保住职位和得到金钱。这其实也是很多当权者的悲剧,当他们高高在上的时候,很多女人会向他们投怀送抱,他们误以为这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所致,很多女人口头上也会夸他们的人格魅力,殊不知一旦权利消失,他们所谓的人格魅力在这些女人心中也会随风而去,变得一钱不值!
仵瑞芬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但懂得利用王忠得到好处,而且知dà
抓住把柄制约对方,从而获得更多的利益。所以离开王忠办公室的时候,仵瑞芬似乎是轻描淡写地说:“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忠哥你也要防备一下。”
“什么事?”因为仵瑞芬使用了“防备”两字,王忠皱着眉头问,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潜亏的事。”仵瑞芬回答说。
提起这件事,王忠真有点头大:这两年为了减轻亏损的责任,王忠指示仵瑞芬想办法调调账,把亏损的数额做小,仵瑞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收购原材料麦草时欠农民的钱不入应付账款,因为给农民打得都是白条子,不入账一时也看不出来,结果是积少成多,造成两百多万的潜在亏损。在这件事情上,王忠得到的好处是虚名,就是掩盖了实jì
亏损的数额,就连他也不知dà
,真zhèng
得到实jì
利益的是仵瑞芬:因为收草欠农民的钱越多,支付就越难,送草农民要想拿到自己的钱,就得给仵瑞芬好处,她不签字,出纳不付款。送草农民给了仵瑞芬好处,虽然很憋气,还不敢到处说,怕的是下次拿不到欠款。仵瑞芬这件事做的是有恃无恐,反正是你王忠让我隐瞒亏损额的,你有初一,我有十五,真有人揭发我我也不怕,你王忠不保我,潜亏的事情就得暴露。仵瑞芬现在就是抱着这种心理提醒王忠的,因为她也担心新厂长一旦发xiàn
潜亏的事,追究自己的责任,毕竟谁当厂长,都不愿意把前任的亏损算在后任的身上;更何况提醒王忠也是在告sù
他我手上有你的把柄,我真要是出了事,你不保我也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忠头大归头大,事情还得想法善后,于是他问仵瑞芬:“潜亏的事情都有谁清楚?”
“你、我和材料会计小徐。”仵瑞芬回答。
“这样吧,你从小金库里拿伍佰元给小徐,务必把他的嘴封住。”王忠果duàn
地说。
“伍佰元少了,一千元吧。”仵瑞芬心里想,你光想到封材料会计的嘴,我的嘴就不用封啊?这封嘴费一千元,我俩一人一半才合适。
“一千元就一千元吧,只要把嘴封住就行。另外要记住,财务现在归厂长管了,所以支付的时间一定要写成任营岩到任之前,别留下把柄。”王忠哪里知dà
仵瑞芬心里的小九九,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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