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哥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酒馆里,墙壁斑驳,地面的水泥裂了瓣,桌凳泛油光,一碟儿花生米,两盘凉菜,几扎啤酒,哥仨愁眉不展。
三人脸上有了很大变化,每天风吹雨淋,皮肤粗糙了些,显沧桑,人也稳重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拽天拽地。
“要不你去问问师傅?”狗蛋说。
“我不敢……”白杰不撑着,直接认耸。
“那咱就一直这样干下去?”二亲吹了一瓶啤酒,用手抹抹嘴。
哥仨集体沉默,这和他们理想中的生活差距太大了。
但凡出来混社会的人,好吃懒做是通病,自由比天高。
哥仨以前从没想过,三人竟能想安安份份的上班……
他们期待的是钞票数不完,小弟身后跟,阳光照耀大地,不用受苦,却能吃喝玩乐睡的生活。
“要不咱别干了?”二亲想了想说:“今天上午店里差点被封了,好几家单位一起出动,指定得罪大人物了。”
二亲用筷子大头比在啤酒瓶盖下,另一只手握住瓶颈,把筷子当撬杠,一发力,嘣,啤酒瓶盖子就飞了。
“好不容易招上靠山,陈连尉看着咱呢,吃了好几个月苦,风里来雨里去,大冬天下着雪还tmd出去扑腾送快递,咱要是就这样走了,努力不白费了?”
狗蛋接过二亲递过来的啤酒,瞅了哥俩一眼,端起酒瓶对两人示意,仰头,一口吹了,回敬。
“那你说怎么办?”白杰懒散地左胳膊肘撑在桌上,右手用筷子一颗一颗的挑花生豆放嘴里,嘎嘣嘎嘣咬得响。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去?”
狗蛋打了个饱嗝,赶紧吃口凉菜缓一缓,想了想说:“反正得先干着,咱师傅可不是什么寡淡人,看着吧,迟早得来道上混。”
“再这么干下去,咱就跟社会脱节了,道上都不知道有咱这号人了。”二亲唉声叹气地说。
狗蛋没回话,脸上挂起贱笑,瞅着白杰说:“哎,你姐和那小屁娃怎么回事?天天柔声细语的,都没见和你这样过,你姐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少他妈瞎扯,我姐眼光高着呢,就他那球样能配上我姐?”白杰像被踩了脚似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别不服。”二亲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说:“这小屁孩挺有钱的,听说这快递公司和太谷饼厂都是他弄的,人家过了年才17岁,比我小好几岁呢,你说人家怎么就有这个本事?”
“嗨,真tmd,人比人气死啊。”狗蛋摇头,不服不行。
“你俩少他妈起哄。”白杰跳脚说:“反正我姐跟他,我绝对不同意,想搞我姐先过了我这关再说,不然我砍死他。”
“哟哟哟,你姐能听你的?”二亲不嫌事大,启了一瓶啤酒,摆白杰眼前,该你吹了。
白杰有点儿受刺激,本来他酒量不怎么样,喝酒上脸,被人一说,眼泛红,操起酒瓶就仰天大灌……
喝一半,实在咽不下去了,却见哥俩直盯盯看着他,面子下不来,硬灌。
直把脸憋得通红,胃里像用气筒打了气似的,腹涨得难受,翻江倒海。
吹完,示威一样的用空酒瓶对两人示意,哥有的是种。
却紧闭着嘴,没敢说话,怕喷出来。
“厉害。”狗蛋比划大拇指,喊了声,夹口凉菜吃嘴里,砸吧砸吧,似乎想到了什么,问:
“上回你不是说,那个璐璐告诉你,你姐为了让你去广誉远顶岗,差点给人玷污了?”
狗蛋嘴下留情,没说太难听,文艺了一回,怕真刺激到白杰。
说起这事,二亲插话说:“店里的刘珊珊,你们看出来没,好像对我有意思,今天悄悄跟我说,那家人拒绝了广誉远的合作,就为了把你姐留下……”
“嗯?”白杰脑袋有点乱晃,不受自己控制,说话卷着舌头,低头说:
“我打听过了,广誉远的厂长叫龚建国,那时候厂里回招员工,他不知道收了多少礼,厂里好多女的都跟他有一腿,我姐去送礼的时候,要不是激灵,估计就栽了。”
“那龚建国敢对咱姐下手,吃了狗胆了他。”二亲自第一眼见白静,心里就喜欢得不行。
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不敢奢望,却不妨碍暗暗喜欢,见了白静也有点畏畏缩缩,平时听话得像狗一样。
他们送快递,上午拿货都在白静家那院子里,平时处理送货的问题件,下午会去店里,接触不少。
陡一听姑娘有这样的遭遇,本来就喝了酒,脾气冲,这下更眉眼发狠地说:
“你就这么算了?要是我姐,他龚建国敢这样,老子不把他剁成八瓣,跟你姓!”
“对!”狗蛋在一边帮衬着说。
暗恋白静姑娘的,可不只二亲一个。
“那……呃……你俩说怎么办?”白杰打了个饱嗝,眼神迷离地问。
“这还用问?”二亲用力一拍桌子,大喊:“干他。”
好在这小馆子只有他们这一桌,老板从厨房出来看看,见哥几个吹牛逼,又去忙了。
“不行。”白杰摇头晃脑地说:“我姐可跟我说了,如果我再惹事,她就不认我,我爸好不容易把我捞出来,我还气死他,不能再住进去了。”
哥俩对视一眼,白杰这明显是喝多了,这种**,一般不会对外说。
二亲也冷静下来。
如果几个月前,他们流落街头的时候,哥仨绝对说干就干,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惹急了,让你广誉远不得安宁。
地痞流氓最不好惹,不犯法,却又让人头疼的方法多了去了。
可经过这几个月,哥几个成熟了,享受到挣钱的好处,送快递虽然苦,但收获看得见,远比在街上厮混强。
二亲想着,有些颓废,再加小馆子的门窗不严实,被刺骨冷风一吹,清醒了。
这时。
狗蛋看了哥俩一眼,摸着下巴说:“也不是不能出气,只要咱计算好,干他和玩一样。”
“嗯?”二亲脸上一喜,赶紧说:“有法子你他妈到说啊。”
“那得看咱想让他怎么死,断腿,还是打一顿,还是让他身败名裂。”狗蛋阴笑着。
“都说说。”白杰卷着舌头问,耷拉着头,吊儿郎当,脑袋像柳树一样垂下来,在脖子上挂不住了,
二亲一看他这状态,就知道这孩子要吐,赶紧示意狗蛋把他搀起来,往馆子外边走。
北方冬天的风像冰刀子,白杰只觉头皮一紧,背后衣领里窜进去一股寒风,瞬间吐得稀里哗啦……
好久。
哥仨再次回到座上,都不喝酒了,只吃菜。
都清醒了,狗蛋说:“都醒了吧,那咱就掰掰这事。”
接着看向白杰,“你先说,咱要搞到什么程度,伤残还是打一顿就算?”
“你确定惹不出事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白杰喝口热水,缓了劲儿,还是显萎靡不振。
“那你别参与了,这事我和二亲给你办。”顿了顿说:“你就说到什么程度吧?”
白杰低头想想,眼里有了光,说:“给我姐出头怎么能少了我,就身败名裂吧。”
本来想说断腿的,可他有点怕……
那不是说说而已,一旦做了这种事,以后都洗不清,他们只是小混混,没凶悍到那种程度。
“这最简单了。”
狗蛋邪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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