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三个月,陆氏夫妇去扫了墓。
陆东深是陪着蒋璃的,先去看了她的亲生父母。
擦墓碑的时候她亲力亲为,终于熬过了呕吐期,现在肚子大了,行动上倒是不大方便。
最初陆振杨不大同意他们去扫墓,但也没明着反对,就说,小夏现在身体多虚啊,千里迢迢的太不方便。
虚倒是不虚,瘦是真的。
用陆东深的话说就是,全身上下除了胸就剩下肚子有肉,脸都赶不上他的巴掌大。
蒋璃就跟他梗脖子,“没你巴掌大是吧?
你敢用你的巴掌量我脸吗?”
不敢,陆东深笑道,“打死我都不敢。”
末了陆东深亲自陪同,毕竟是生了蒋璃的人,终归要去看看的。
蒋璃对亲生父母自是没什么印象,但骨血感情在,人之常情,陆东深陪着她在墓碑前待了些许时间,上香敬酒磕头,然后跟墓碑里的人表示:这辈子都会对她好。
还有告诉他们,你们的外孙和外孙女就要出生了。
蒋璃怀了双胞胎,医院告知,一男一女。
陆东深自然是高兴坏了,就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陆东深有儿有女的。
更高兴的是陆振杨,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琢磨孩子的名字。
蒋璃在得知怀了双胞胎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医生,跟医生说,到时候生产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先要男孩出来,男孩做哥哥有担当。
陆东深笑着摸她的头说,“给你能耐的,物竞天择的事儿你都想干预呢。”
她想干预的多着呢,未来要干预的可是陆东深的余生和陆家子女的未来,还谁敢说她不能耐?
看了亲生父母碑后,陆东深又陪着她去看了夏运城夫妇。
碑前无荒草,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尽职。
蒋璃对着养父母是有很多话说,主要是说了婚后生活,会抱怨陆东深平时工作太忙,也也会甜蜜说他对自己很好,再然后说怀孕期间的林林种种事。
像个小姑娘似的跟父母拉家常。
陆东深始终站在旁边倾听,眼里带笑,不对墓碑上的人,只对蒋璃。
临走时,陆东深站在碑前看着夏运城,心中道:往事都可以成为前尘,我不会告诉囡囡,同时不想再去追究你曾经的是非,只愿能保佑我和囡囡白头到老,这也算是你还了我的债再回沧陵时,陆珉和陆夏四岁。
这一年大雪,沧陵冬祭,陆氏夫妇带着龙凤胎参加。
而这一年,陆东深作为陆门集团主席已经将商业版图再行扩大,亚欧两州投资份额加大,是原有产业链的三倍之多。
以蒋璃为主的气味团队成功将“”推向时市场,走过漫长的临床阶段,一经上市,陆门旗下生物版块股价上涨,一举成为焦点。
人人都道,这陆门长媳是女版战神,更是曾经秦苏的翻版,但也有人道,夏昼就是夏昼,她可以成为任何人,但任何人成不了她。
种种荣耀加身,蒋璃却从不在乎,工作之余最大的兴趣就是如何修理陆珉俩兄妹,陆珉是家中男孩,出生时也算是长了志气头一个跑出来成了哥哥,因此,作为长子的陆珉,陆东深自然是格外严格。
逍遥的是陆夏,用陆东深的话说就是,女孩子开心就好,百般疼爱,疼爱到能让陆珉嫉妒的地步,终于有一天,才年满三岁的陆珉发出了不符合年龄的灵魂拷问,“爸爸,你是我亲生的爸爸吗?”
陆东深干脆直接,把陆珉拎到镜子前,“你自己看看你哪点长得不像我,能指出一处不像的地方,你就卷铺盖走人,我亲自给你打包。”
陆珉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高他不知多少头下的陆东深,又看看自己,最后拨开一头浓密的头发,指着近乎能跟头皮一个颜色的小点说,“这里不像!”
陆东深完败。
他头发里的确没痣,换句话说,也就这么一个小黑点随了蒋璃。
即便如此,蒋璃还是深感自豪,跟陆东深说,小深深多会长啊,择了咱俩的优点啊。
一颗痣算优点?
好吧,她觉得是就是吧。
但陆东深觉得,陆珉真正可怕的不是继承了蒋璃的那颗痣,而是性格。
跟蒋璃性格最像的当属陆夏,天天没心没肺又喜欢摆弄刀剑的,陆珉呢,看着沉静不得瑟,可是骨子里那股子腹黑不容小觑。
陆振杨逗孙为乐,所谓隔代亲,落在他身上最不为过。
相比曾经对自己儿子的严格,成为爷爷的陆振杨可是对孙儿孙女百般宠爱。
光是俩孩子的名就煞费苦心。
陆珉,这一珉字起得良苦用心。
仁闵覆下,则称珉天。
珉,珉天兮清朗,意指天之浩瀚辽阔,用于人名是表心胸宽阔、海纳百川之气魄。
此字又能通“闵”,是在提醒孙儿要有忧患意识,哪怕是收获季节也要未雨绸缪。
陆夏,这一夏字更有深表其父母恩爱的意思,取了夏昼的夏字,也是陆振杨对陆氏夫妇和孩子的祝福。
陆夏虽说张扬,但多少继承了蒋璃喜欢花草的本性,终于有一天,陆夏在陆东深办公室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一把薅住了那盆玉蝶白梅,手劲之大是连根拔起。
当时陆东深开完会刚推门进办公室。
就瞧见他那个腹黑的儿子正在茶几上玩他平时喜欢玩的叠纸牌,他亲爱的老婆大人和表面甜人的女儿齐刷刷蹲在空花盆旁边,陆夏手举着一整株带泥的白梅,蒋璃在旁盯着好奇,见他进来了,说了句,“怪不得这些年都不长叶子,早就死了。”
陆东深那时候也是一脸懵,然后问蒋璃,那怎么办?
高手面前就该不耻下问,这没错吧。
是没错,人家高手也给了个十分合理的建议:再买一盆带叶的!对于两个孩子,蒋璃没少显摆,但唯独没法显摆的就是孩子在气味上的天赋,这是蒋璃最遗憾的地方。
陆东深安慰她说,你也不能要求这么小的孩子就具备这种本事,长大说不定一点就通了呢。
蒋璃叹气说,不可能的,长大后才开窍那就不是天生的了,跟季菲没什么两样,我像他俩这么大的时候天赋早就开启了。
又是一声长叹,瞅着陆东深幽幽道:看来也不是所有天赋都能遗传啊。
这眼神什么意思?
敢情是觉得孩子没遗传气味天赋是折在他身上了呗?
沧陵冬祭,蒋小天挑大梁成了主祭人,同当年谭耀明和蒋璃在冬祭时的流程一样,继续传承着沧陵最古老的信仰。
蒋璃回沧陵没通知太多人,只是几个走得近的弟兄们知道,冬祭的时候只是坐在车上,远远的瞧着山上袅袅而起的香烟,还有那一幅幅随风而飘的福藩,沧陵男丁们的号子响彻天际。
隔着簌簌而落的白雪,蒋璃没看见蒋小天的模样,可也能知道他在主祭台上的模样。
后来,她去了谭耀明的墓前。
同他说,“小天真是出息个人样了,现在把各家店铺经营得不错,尤其是林客楼,比谭爷你活着的时候还要火。”
陆珉和陆夏并不了解照片里的男人当年有多叱咤江湖,他们只是听爸爸说,这是救了你们妈妈的人,上前鞠个躬吧。
礼毕后俩孩子就跑去玩雪了。
堆雪人的时候,陆夏跟陆珉说,“小天舅舅问我长大想做什么,陆珉,你想做什么?”
陆珉把自己的帽子戴在雪人头上,想了想说,“游山玩水,当个探险家吧,还有,出于礼貌你应该叫我哥哥!”
陆夏哼哼笑不以为然,表露出不符合四岁孩子的轻蔑和讥讽,“人家骁哥哥都想当医生呢,探险家是什么啊。”
陆骁,大出他们几个月,别看只差出几个月,思想境界完全跟他们不一样,一见他们就说,“跟你们讲啊,前两天有人走在路上被杀了呢”然而对于陆骁的思想境界陆珉并不苟同,所以闻言陆夏的话后,给雪人规整帽子的同时慢悠悠甩出了一句老气横秋的话,“夏虫不可语冰。”
啥玩意,陆夏一撇嘴,撒娇地喊了一声,“爸爸!”
陆东深走过去抱了陆夏在怀,陆夏顿时跟只黏团子似的了。
墓碑前,蒋璃抚了照片上的寒气,谭耀明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就清晰了。
这些年过去,再回沧陵她总会恍惚,曾经的人和事虽说历历在目,可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一年冬祭,她紧张得要命,谭耀明是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向祭台。
她小声说,其实就算我上去胡乱舞弄一遭,他们也看不出来吧。
谭耀明就笑了,跟她说,放肆。
恍眼,放肆的人长大,跟她说不要怕的人长眠。
陆东深唤了她。
蒋璃转头,皑皑白雪间,他身形挺拔顶天立地,一袭深色立领大衣,周身光亮衬得他眉间温柔。
忽然就想起那年长街第一次见他,也是这般洇在光亮之中,模糊了他的五官,却让她觉得,从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将会翻天覆地。
陆东深朝着她一伸手,“走吧。”
蒋璃微笑,缓步上前,一手交付他手,一手牵着陆珉。
雪在脚下被踩得吱嘎响,她说,“以前总觉得沧陵一下雪挺冷的,现在倒是没觉着冷了。”
陆东深抱着陆夏,环上蒋璃的肩膀,轻笑,“你是心暖了。”
也在那一年,陆东深低笑着跟她说,蒋璃,你欠我的怎么可能只用一个谢字就偿还了?
然后修长的手指穿于她的发间,说,以后头发留长吧。
所以,她的头发便为他留长了,如果是一辈子的那么长,也挺好。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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