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
城南,百花街。
有一条大江,浩浩荡荡,流向不知其未来的远方。
有一辆面包车,沿江而行,它如同一阵风,从百花街口,一晃而过。
“楚雄!”
车上,吴志远和张逸杰同时开口。
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副驾上,一个满面笑容,风淡云轻的中年男子。
吴志远万万也想不到,助他们逃出生天的人,竟然是楚雄。
对于此人,吴志远一直深有顾忌。
因为,他和一个人太像了,陈胜天。
他给吴志远最直观的印象,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
吴志远不会忘记,他初来婺城时,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这个楚雄。
当时,在婺江边,他先是一个算命先生,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当时一眼就看出,吴志远是初到婺城,是来找人的,而且,找的是一个女人。
他当时有一句话,吴志远印象很深刻,他说,吴志远煞气很重。
其实,他是说,吴志远杀过很多人!
他还说,要找人,去黑暗中找。
吴志远当时找遍了很多夜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拿着一张照片,到处打听陈曦的消息,最后,在一家街边的按摩店,遇到了柳梦然。
那条街,叫合群路,是南北的分界线,而合群路上,有一家宾馆,叫鸿运宾馆,而楚雄,正是鸿运宾馆的老板。
也恰在那时,吴志远第二次遇到楚雄。
之后的一切,从金都汇的叶小雯,到凤栖楼的黄韵寒,到百事通,到那个所谓的面具宴会,最后到岑氏地产……
吴志远一路走来,把整个婺城搅得天翻地覆,可以说,都是与这个楚雄出的主意有关。
然而,陈曦依然没有找到。
吴志远茫然无措时,曾去找过他,他却躲着不见。
张逸杰也是如此,自从于静失踪后,他查过这个楚雄,之后亲自找上门去,遇到吴志远,两人还打了一架,也是在这个楚雄的调解之下,得知那个所谓面具的事情,最后,兰花草这个组织突然冒出来。
可以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有这个楚雄的影子。
而,婺江浮尸案,依然没有破!
吴志远和张逸杰死死地盯着楚雄,眼神里,不但没有一丝感激,反而深深警惕起来。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无疑,是自己看不透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这个楚雄,到底目的何在?
一个开始,他说是为他女儿楚灵讨个公道,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这老东西不是什么好鸟!”
吴志远和张逸杰对视一眼,得出同样的结论。
一开始,他们以为,只有两个大人物在博弈,一个项云飞,一个陈定海,现在看来,应该还有一个人,此人,正是楚雄!
此人太过深藏不露,可毫无疑问,他同样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而他们两人,不过是两颗不知天高地厚的棋子而已!
人家指哪里,他们就打到哪里!
吴志远和张逸杰侧脸,瞟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余多多,两人露出悲哀之色!
他们都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而现在,却在这几个大人物的主导中,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可自己心爱的女人,依然还是下落不明,依然还在受苦受难。
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在乎她们的生死,包括项云飞,亦是如此!
特别是张逸杰,他何尝不知道,项云飞在布一个局,他在等一个机会,就是要把相干人等,一网打尽!
可是,这样下去,她……到那时候,还活着吗?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可是救你们啊!”楚雄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道。
“你果然真是个算命的!”吴志远冷声说道。
他现在严重怀疑,此人恐怕早就知道吴雨蝶的酒会是一个局,但就是故意不通知他,等他们陷入绝境的时候,才突然出现。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那个妖精突然大肆发邀请函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不寻常,其实,她以前也这样做过,但都很低调,没有像这样大张旗鼓!”楚雄摊摊手,“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对付的是你们,而且是三个一起!”
“说吧!这次为什么救我们?是不是要指点我们一二,哪个地方有问题,哪个人可疑?”张逸杰沉声问道。
“看你说的!”楚雄耸耸肩,“你们可都是英雄人物,我是觉得,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英雄?我们不是什么英雄,一只小蚂蚁而已!”吴志远自嘲一声,“你是担心我们死了,就没人帮你做事了!”
“小子!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你们知道吗?雄叔一知道你们有危险,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就立马赶过去救你们了,那些是什么人,有多凶,你们一清二楚,你们可以看看,这辆车,到底有多少子弹孔!”
“是你?”吴志远和张逸杰一惊!
开车这个女人,不正是在鸿运宾馆,柜台前,那个一副无精打采,总是打瞌睡的女收银员吗?
没想到,这也是个狠角色!
“怎么,不可以吗?哼!”
她板着脸,很显然,对于刚才吴志远二人的话,意见很大。
“小雅,算了!他们提防我也是正常!”楚雄摆摆手说道,“不过,有句话可得说清楚,我可没有害过你们!”
“我只是一个小宾馆的老板而已,并不是你们的敌人!”楚雄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不舒服,可至少,你们心爱的人,可能都还活着,而我女儿,永远都回不来了!”
吴志远和张逸杰沉默不语。
楚灵的遭遇,他们怎会不知?
鸿运宾馆后花园,里面还有一栋楼,客厅里,一直还挂着楚灵的照片,那是一个如白莲花一样的女孩子,却因为一场宴会,一去不返。
再发现她时,她已经死在一个酒店的大床上!
她是被人生生折磨而死!
凶手很快被抓到,但只不过是一个替死鬼而已!
她的死,与婺江那几具浮尸,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而吴志远和张逸杰每一次去,楚雄都会用楚灵留下的茶叶来招待他们。
他们目的,不言而喻了!
他找他们,无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他女儿讨个公道。
然而,至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把他女儿的公道讨回来,这个,也只有楚雄自己知道了!
“停车!我在这里下!”忽然,余多多开口,打破沉默!
“哦?”楚雄转过头来,“兄弟,前面就是合群路了,要不要去我小店里面坐会儿!”
“不用了!”余多多摇头,深深地看了张逸杰一眼,“这辆车,以公安局的能力,很快就会查出来!你不是去合群路,你是去城北,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把车毁掉!”
“兄弟果然聪明!”
楚雄大笑一声,“我的小店,就在合群路上,鸿运宾馆,有时间常来坐啊!”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那个看似娇滴滴女人,一脚急刹,面包车骤然间停了下来!”
“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余多多对楚雄说道,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却被张逸杰抓住他的手臂。
“哼!你想到哪里去?跟我回公安局!”
“跟你回公安局?”余多多嗤笑一声,“你可别忘了,我们刚才打生打死的时候,项云飞根本没有出现!他是利用我们,把陈定海和欢儿引出来,这两个人不出现,我们几个人的命,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去公安局?”余多多冷笑起来,“你老婆失踪了,你不想法子怎么去找,总是纠缠我干嘛?吃饱了撑的?刚才我可是没有要你的命,不杀之恩为大恩!这点你也不懂吗?”
“你在犯罪!你以为你在干嘛?”张逸杰低喝起来,“只有你出来作证,指证欢儿就是杀害你叔叔余成的凶手,我保证,他们这帮人,一个都跑不了!”
“作证?哈哈!”
余多多狂笑起来,“我出来作证之后呢?他们请一个好的律师,随便找一个替罪羊,然后随便乱扯一通,他们就会立马被放出来!”
“知道为什么项云飞为什么还不抓他们么?因为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余多多盯着张逸杰,“没想到,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兵,做了这么多年的刑侦,还破了那么多的大案,你还这么天真!你知道吴雨蝶为什么会邀请那么多人来她酒会吗?而且,不是富家子弟,就是达官后人!”
“嗯?”张逸杰眉头一皱。
“那是因为,她想利用这些人,给她做证人,证明她是无辜的!你现在还想抓我去公安局?你现在白的也成黑的了!”
“而且,项云飞不但见死不救,还故意让你变黑的!去公安局?去公安局连你也跑不了!”
张逸杰闻言,松开余多多的手,其实,这些他都明白,但一路上,他不愿去想,他不相信,项云飞是那种人。
其实,之前他和项云飞是计划好的,等他把吴雨蝶从酒会里押出来,就是要把她身后的人逼出来,然后,项云飞带人,全部一网打尽!
可是,那个兰花草组织出现了,而且还听吴雨蝶的命令,把他们重重包围,项云飞竟然没有出现。
哪怕一个警察都没有出现过!
“难道,兰花草不算大鱼么?非得等欢儿和陈定海现身?你才出手?”张逸杰不禁怀疑起来,之前生死交加的时候,余多多曾提过这个问题,可他当时来不及多想,也不愿多想。
现在想起来,他心灰意冷。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这么被放弃了,就像余多多说的一样,他原本是白的,也变成黑的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要找到于静,那得等到何年何月?
“这倒不是项云飞见死不救!”楚雄突然接过话来,“那连接东南两个城区的婺江大桥,就在你们交火正鼾的时候,被人炸了!他们警队的车,被堵死在落日大道,根本来不及救援!”
“什么?”张逸杰一惊!
却在这时,他两边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两道身影,一闪而逝。
他惊觉过来,左右两侧的座位上,已经空空如也,吴志远和余多多二人,已经消失不见!
“混账!”
张逸杰咬牙,跳出车外,可举目望去,夜色茫茫,那两道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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