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发提成的这个月了,李唤飞领了800块钱的底薪,500块钱的奖金和一万多块钱的提成。这是他毕业一年多以来,第一次领了这么多工资,第一次口袋里“肿肿”的装了这么多钱,第一次银行卡里有了存款,也是第一次领工资领得那么兴奋的一天……
李唤飞掰着手指算了算,上个月买的一台华为智能手机花了880,跟覃富借了1000块,跟韦文昌借了1000块,跟公司财务借了500块,第一件事儿,还钱。第二件事儿,来这边一年多了,这么多老兄弟老朋友在这边,每次都是他们请咱吃喝,这次咱要做东,请兄弟们大吃一餐,估计花个1000块钱左右;下个月的生活费开支预算1500左右。照这样算,咱还有一万多“大洋”可以存着。李唤飞又想了想,好像哪儿还需要花点儿,哦,对了,衣服得买两套新的。毕业出来一年多了,穿的衣服不是在学校时姐姐帮买的就是之前在别的公司上班时发的工作服,得买两套得体一点儿的,就拨款500“大洋”吧。嗯,还有这皮鞋也要换掉,这双鞋可是个大“功臣”啊,从刚毕业做的第一份工作起,它就跟着咱一起“干革命”了,这一年多来,跑了大半个深圳,现在鞋跟也磨了差不多两公分了,不过,上面的皮质倒也还好,就是“老了”点儿长了不少皱纹了……思来想去,算了,就带着它再“革命”三五个月吧,鞋就先不买了……
“哈哈……我现在连续几个月都是领底薪,才两千三百块钱,我们班就你最厉害了,你可以去香港上班,一个月近万块钱的工资。”“哪有,现在还没接到一个订单呢。”“什么?没有啊,还是你厉害呀。班里别的同学都还差不多吧,听说一个月也能领到五千左右。”“啊,真的啊,哈哈……”
宿舍门外传来Anny跟她的同学通电话的聊天声。
李唤飞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同学,一年多了,昔日的同窗挚友们,你们是否一切安好?
李唤飞只能从微信朋友圈和QQ好友的日志里看看同学们的变化。班长回老家做房地产业务,现在买了一台八万块钱左右的小骄车,还在老家买了一套房子,现在还时不时的发些秀恩爱的照片,估计他离结婚的日子也不远了;曾经的同桌孙红做了金融融资业务,现在每天都忙着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学习、公关,她和她的爱人买了台豪车,在市里买了新房,年底准备结婚;班里最努力学习的一对恋人林明和常茹雪一起考上了公务员,他们家人给他们置办了新房,明年准备结婚;蓝承成在某大型国企上班,一个月有近万块钱的工资,他还可以经常出差、学习、旅游;当然,同学中,也不乏像李唤飞这样境遇的同学,他们还在实体经济里“鏖战”着;比较糟糕的,还有若干个同学现在还漂浮未定,连工作都还没有着落……
人的一生,就是在给自己写一本自传的过程,如果你想停下笔,请想想后来的读者。
“李唤飞,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李唤飞的大学同学柯金名给他打来电话。
“喂,金名兄,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你怎么样,一切都好吧?”李唤飞接着电话,感到有些意外。
“还好啊,你这个英语俱乐部的副主席,毕业出来这么长时间也没给我们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柯金名微笑着,他是班里英语和泰语最好的学生之一,他现在在某知名银行上班,听说再过几个月,他们公司要委派他去泰国实习一段时间。
“惭愧难当惭愧难当啊,你们的副主席,连英语四级都没考过,你们连专业六级都考过了,实在惭愧啊。”李唤飞汗颜的摇了摇头。
“呵呵,谁让你只考一次呀,你看我不就考了三次才考过的嘛,再说了,你也有这个能力的呀。”柯金名和以前一样,说话还是那么爱拉长了音调,有点“娘”的感觉,听着很温柔。
“有啥能力啊,就是年轻,胆子稍微有点儿肥,再加上爱吹点儿牛,就这点儿能耐了。”李唤飞自嘲着,大笑了两声。
“你把我们这些选举人说成瞎子了不是。”
李唤飞没有回答,只是“嘿嘿”的笑着。
“哦,是这样的,泰国老师过几天要来广州,然后再去深圳,他说一年多没见到我们了,他想过来看看我们。”
“哦?好事儿啊,我也好久没见老师了,不知道他现在在昆明任教是什么情况了。他具体的行程安排跟我说一下。”
……
泰国老师在李唤飞那届毕业后,他就应邀去昆明任教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唤飞也才给老师打过两次电话,这次听说老师要过来,他心里有种不安的兴奋。不安,是因为自己毕业至今还一事无成,兴奋,是时隔一年多了,能再次跟这位亦师亦友的泰国老师见面。但不管怎样,老师能来看望自己,李唤飞的内心还是兴奋多一些。
那天,一放下电话,李唤飞就给老师打电话确认了他来深圳的消息,然后他把这一消息发布在同学群里通知大家具体的聚会时间、地点和聚餐活动等。
没过几天,泰国老师如期而至,李唤飞和其他六个同学一起去深圳北站“接驾”。老师,还是那个老师,那个注重仪表的老师。他头戴着一顶绅士礼帽,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左手提着一个手提包,右手拖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这是从远方来探亲的家人。同学们见到老师,感慨万千,激动万分,兴奋不已……
“?(‘笔记本’李唤飞的泰语名)现在个瘦了很多了呐,黑黑了脸。”泰国老师一见面,就先描述了李唤飞一番,他的中文比以前更进步了,只是他的语法还是没有修正过来,“以前在学校呐,个帅嘞,现在也帅呐,帅一点点了。”老师还是那么爱开玩笑,精神不减当年,特别是当他看到有这么多同学过来“接驾”的时候,他更是精神百倍。
“?(‘阿占’中文是“老师”的意思)现在比以前帅了很多了,如果能经常来深圳探望我们,?(‘阿占’)会越来越帅,越来越年轻。”李唤飞笑着双手搭在老师的肩膀上摇了摇,爱锻炼的老师,还是那么结实。
同学们也你一言我一语的笑着说:“是啊,‘阿占’有时间要经常来就会越来越帅了”,“‘阿占’永远都那么帅”,“‘阿占’一直都那么帅”……
“尼个不帅啦。”老师取下帽子,指着自己的头顶,说:“尼个头发少少了呐,没有帅了,帅,个‘上海滩’帅。”老师边说着挥了挥他的帽子。
同学们都“嘿嘿”的笑着,不太明白老师的意思。突然,彭慧英大笑着说:“现在不仅是‘阿占’戴的帽子帅,‘阿占’更帅。”
原来,老师一直叫这顶绅士帽叫做“上海滩”,《上海滩》那首歌,也是老师最爱听的粤语歌,也是他唯一能唱完整的中国的歌。
“哈哈,‘阿占’不帅嘞,‘阿占’到现在个还没有女朋友。”老师捂着嘴大笑道。
关于泰国老师感情上的事,在一次喝完酒的时候,他曾跟李唤飞提起过。年轻的时候,老师也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但当快结婚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为了金钱而被“骗”了的感情。最终,他没有结婚……后来,他的父亲早逝,作为家里的大哥,老师要努力赚钱供弟弟和两个妹妹上学,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去谈感情方面的事儿。若干年后,等弟弟妹妹们都出来工作了,老师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所以,他宁肯花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的事业上,也不愿再花时间去理会个人感情的事了。再后来,他的人生观变了,他更加淡忘了个人的感情,他决定,终身不娶,只盼侍俸母亲终老,了此一生。
“‘阿占’,昆明很多美女的。”蒙雪梅笑着说。
“多,很多呐,中国美女个多嘞,泰国个有,但是,‘阿占’不喜欢美女嘞,美女个爱骗人。”泰国老师很坦然的笑着说。
“泰国美女最多,哈哈。”同一届的另一个专业的女同学冯颖大声笑着说,同学们却不知其所指。老师很干脆的接过话,“泰国美女多呐,说话个很温柔,问‘你好’(学女生的声音),这个个是真美女,如果他个问‘你好’(学低沉的男生的声音),这个美女个假嘞,不要这个美女,知道了吗,李万飞?”泰国老师笑着抓住李唤飞的手臂,使劲的摇了摇。这下同学们终于明白冯颖指的是“人妖”,大伙儿都大笑了起来。
“‘阿占’,叫李唤飞,不是李万飞。”李唤飞大学的异性“铁哥们”龙梦云大笑着说。
“唤嘞?‘k’‘u’‘a’‘n’‘唤’,对吗?”老师很认真的问,像个爱学习的小学生的天真的表情。
“不对,‘h’‘u’‘a’‘n’‘唤’。”同学们笑着异口同声的回答。
“哦,‘唤’,不是‘万’,对不起,李万飞同学。”老师笑着,很明显的故意把“唤”字念成“万”字,李唤飞从身后用力抱住老师,笑着说:“‘阿占’晚上喝酒喝一万杯,那个叫‘万’。”
……
第二天,二十多个同学和老师一起吃过午饭后,一起去前海湾的红树林去散步,很多同学也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这次再次相聚,大家伙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酸甜苦辣,“我们五个同学一起租一个两房一厅,他丫的最后走了四个让我一个人扛着房租”,“我一个人去找工作,只能先租个房间,但是后来上班的地方离我租的地方好远,要坐两个小时的车,还要转三次车呢,那时真想哭着回家去”,“妈黑,你们现在都工作了,到现在我换了八份工作了,还不知道要去哪呢?求收留,求包养”,“苦啊,刚出来啥也不懂,每个月看着老员工领高奖金,自己只能流着口水领基本工资,晚上买包榨菜回住处,煮点稀饭,跟我女朋友一起熬日子”……
不远处,几个同学在打闹着。
“喂喂喂,你们三个,胡子都爬满脸了还在追逐打闹,像什么话嘛。”班长关高志“严肃”的“训示”道。
“班长过来帮忙,这小子这么老了力气还这么大,过来帮我们弄他。”华江南嬉笑着大叫到。
话音刚落,班长就跑上去“助阵”了,此时,陈成武已被文斌抓住,班长跑过去抱住陈成武的上半身,文斌和华江南一人抱起陈成武的一条腿,华江南不停的拍打着陈成武的屁股,“你以为你是班里个头最大的就可以调皮了是吧,我一句话,随便叫几个兄弟就把你给办了。”
“我就喜欢扯下你裤子,谁让你是我们班唯一的90后。”陈成武大笑着说,结果,他被那三个同学摁在草地上,文斌像骑着马儿一样的骑了上去,嘴里叫着“驾”,手不停着拍着“马”。这时,在一旁放风筝的小女孩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这几个嬉闹的叔叔,突然,她嘴里迸发出“咯咯”的笑声,这一笑,露出了她参差不齐的全黑了的门牙,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快乐的时间,总是那样短暂。晚上,同学们一起吃了自助火锅后各自散去,虽然还几个同学一起陪着老师在宾馆里住着,但在李唤飞的心里,却是阵阵的荒凉感,这种荒凉,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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