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霖雨回到自己住的寝殿后,想着方才听到的赵阚的话,一直在犹豫。
从她入宫开始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小蓝瞧见她还没睡,上前温柔问道:“娘娘,您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睡不着?不若奴婢给您去拿些安神香来……”
熊霖雨看她急急要出去,将她叫住,道:“小蓝,有一件事,我想托付你去办。”
“娘娘尽管吩咐。”小蓝只以为是寻常的事。不过娘娘素来温和,待她们这些下人也好,她又是被娘娘从杂役房给带出来的,所以很是忠心。
“我要你帮我送个消息去蒋府。”她知道蒋青书定是林锦婳的人,上次便是他曾跟林锦婳一起救出过娘亲,可若不是父亲带兵杀入皇宫,娘亲也不会再次被抓……
想到这里,她心中后悔,若是早早把娘亲送走就好了。
小蓝看她面色凝重的样子,咬咬唇:“可是很机密的消息?娘娘,皇上现在很看重您,您可不能被人花言巧语给骗了……”她还担心熊霖雨遇人不淑,遭男人蒙骗了呢,毕竟她已经是皇帝的女人,这辈子都逃不出这里的。
熊霖雨闻言,反而被她给逗笑了,只轻笑道:“不是你所想的这样,只是有件事,我必须告诉蒋大人,至于他会怎么做,便不是我能管的了。”
小蓝看她真的不像是对别的男人起了心思的样子,这才点点头:“奴婢有个同乡在采买办做太监,娘娘把要传的消息写在纸上,明儿一早奴婢便把消息送去。”
熊霖雨点点头,立即去了桌案前将信写好了给了她。
只是看着这纸,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若是她能成为这信纸,永远离开这皇宫该多好。就算是死,踏出这皇宫一步,她也开心了……
天儿一亮,小蓝便将消息送去了,小太监也是个得力的,还没过午时,消息已经送到了蒋青书手里。
只不过蒋青书看到那信后,当即便点火烧了。
外面还有客人,瞧见他烧了信纸,还奇怪道:“蒋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事。”蒋青书朝他看了看,笑道:“罗大人所说的调任之事,本官定会帮忙。”
“那就多谢蒋大人了。”罗大人起身行了礼,整个人好似老了二十岁般,不过四十的年纪,两鬓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自从王平章被皇帝秘密斩杀了以后,他对这朝廷就再无眷恋了。
他行了礼出来后,刚好遇上坐着马车而来的孙尚书。
自孙婉婉死后,他很快转投到了赵阚门下,但赵阚对于他这颗墙头草却并不重用是,所以他一直想着做出件什么事来立功。
瞧见罗大人出来,还特意上前冷笑着拦住了他:“罗大人好似来蒋府来得很勤嘛。”
“孙尚书还是积点德,省得以后下了地狱,要遭那勾舌挖眼的酷刑!”罗大人愤愤说完,直接上了马车走了。
孙尚书却只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下次最好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定要叫你活着就尝尝什么是挖眼勾舌的酷刑!”
蒋青书其实就站在门内,听到他的话,微微皱眉,悄悄退了回去,直到他来求见,才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
等打发走了孙尚书后,他才重新拟了封信,又叫了亲信来:“等入夜后,再走后侧门悄悄离开。”就算事情紧急,他也不能暴露了自己,不过这个孙尚书似乎是个麻烦……
他拿出一直收藏着的一条手帕,看着上面精致的花纹,清俊的脸上露出几分凉意。
不过他不知道,除了这孙尚书,京城还潜藏着一直未曾出来的人。
林锦婳接到蒋青书的消息,也已经是在三日以后,来传信的人把信送到摄政王府后,便因为没日没夜的赶路,直接晕死在了门口。
林锦婳接到信后,当即去找了赵怀琰,赵怀琰正在处理政务,却在第一时间带着她出了皇宫。
长孙祁烨看着他们背影匆忙离去时,原本的轻松之态才慢慢消了。
常青跟在一侧,看他如此,轻声道:“皇上,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您去走走吧。”
“不必了,还有很多奏章。”说罢,还问到:“弦月已经嫁过去了?”
“是,礼部的人安排好了一切,现在花轿应该已经到了您新赐的公主府了。”常青看着他故作无事般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只不过对于这位弦月公主,他也觉得不放心,当年就是她指认皇上生吃了人肉,让皇上这么多年都带着阴影的,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真正待皇上好过,皇上如今却丝毫不为自己着想,让他担心总有一日,弦月一定会要的越来越多。
不过常青猜得没错,弦月的确是这样想的。
到了公主府,拜完堂回到新房之后,她自己撤下了红盖头。
喜娘见状,还提醒道:“公主殿下,这盖头是要驸马来揭的。”
“他不配。”弦月冷淡说完,瞥了眼满屋子的红烛和喜字,道:“全部撤走,告诉赫连璟,往后睡在侧间。”说罢,便兀自进了里屋去梳洗卸妆了。
身着白衣的侍女一溜排开,捧着她要的白色衣裙,轻声道:“公主,锦朝那边的军队好似往他们的边关去了,来西夏的只有极少一部分。”
“为何?”
“不知,不过据云水间传来的消息,是因为边关有很重要的人,景王亲自带兵去的。”
弦月闻言,嘴角淡淡扬了起来:“是他们吧。”
“公主知道是何人?”
“林锦婳百般藏着的人,赵阚一定要先去抓了才回来西夏跟赵怀琰对战的人,除了林锦婳的那些家人,还能有谁?”她冷冷从浴池里站起身来,缓缓披上白色的轻纱长裙,才蓦然往房间里而去。
去往房间的路,隔着一道又一道的珠帘,侍女们侍立在一侧,慢慢揭开帘子。
弦月步履不疾不徐,看着摇曳的烛光映照在璀璨的珠帘上发出光芒,眸色漠然,你们都不要我,那我就要这天下!
林锦婳跟赵怀琰赶回摄政王府后,立即就安排人将消息送去了边关,但她很紧张,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怀琰,我想亲自去……”
“婳儿,先冷静。”赵怀琰看着焦急的她,轻声安慰道。
可林锦婳怎么能冷静,父兄和孩子都在边关,若是真的被赵阚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赵阚一定会卑鄙的拿孩子来威胁她和怀琰!
就在她焦急的时候,墨雪从外面走了进来,行了礼后,才道:“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奴婢即日带人出发去边关。小公子和小小姐已经在半路了,奴婢先去接了小公子和小小姐,再亲自去见林将军。”
“嗯,多带些人手。”赵怀琰道。
“是。”墨雪说完,便直接提步出去了。
带着人策马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的灯火格外的辉煌敞亮,也格外的热闹,只是从今往后,那里也再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由着风吹落她的眼泪,勒住缰绳,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屋内,高禀依旧不放心的林锦婳,道:“王妃,您放心,墨雪办事素来妥帖。”
“我知道,但此行危险,他们每一个人我都担心。”
“你也该试试相信他们。”赵怀琰拉着她的手道。
前世的事他知道,林家的惨案,她所遭遇的背叛,让她恨不得将每一个人都护在羽翼下,可她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呢,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
林锦婳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相信么……
有多久,她不曾真正相信过一个人了。
她看着目光温柔的赵怀琰,微微咬牙:“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父亲早已不是当初优柔寡断的父亲,这么多年战功赫赫,稳坐大将军之位,你以为真是皇上白给他的位置么?”赵怀琰难得说这么多话,林锦婳看着他,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锦朝的事却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不能看着事态就这样恶化下去。
她拉着赵怀琰的手道:“父亲和兄长若是能逃出来,他们能去哪儿?”南疆不可能,西夏如今也是麻烦连连,父亲若是带着大军过来,少不得要被有心人污蔑是妄图谋朝篡位,若是锦朝不能留,似乎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赵怀琰薄唇微扬,拉着她抱在怀里,才道:“今日我便跟皇上说好了,明日出兵伐锦朝,我出兵后,赵阚不可能不将兵力调过来的。”
林锦婳更加担心,让他出征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事已至此,唯有这个办法了。
赵阚不死,锦朝不亡,就永远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她拉着他的手,认真道:“此番王爷出征,我要随行。”
赵怀琰脱口而出要拒绝的话,也在看着她满眼担心的时候咽了下去:“好!”
高禀和墨风原本垂眸站在一侧,见他答应,都诧异抬头,道:“王爷,这太危险了,战场上危机四伏……”
“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林锦婳浅笑道。她并非娇弱女子,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这两世她看过背过的兵书也不比赵怀琰少多少了。出身将军之府,她没有道理做一个娇娇小姐,作为怀琰的妻子,她也不能治只做一个永远要他保护呵护的弱女子,她要有跟他并肩的能力!
高禀见她这般笃定,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下了的,干脆不再多说。
当夜,摄政王府的人几乎都没睡,各种东西都要准备齐全。
而赵怀琰手底下的兵也全部在之前驻守的地方,此番出征,他振臂高呼,便是万兵相护!
第二日,长孙祁烨来送行时,瞧见一身红色骑马装的林锦婳,诧异了一下:“摄政王妃也要去?”
“是。”林锦婳看着他道。
长孙祁烨看着她那双盈盈发亮的眸子,心下了然,他早就知道的,她这样的要强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在府里乖乖的相夫教子。而且他也相信,她有勇有谋,绝不会出事的。
他上前一步,看了看目光冷然的赵怀琰,心下微沉,到底没再往前走,只叫人把赤虹玉拿了来还给了她:“一路保重!”
“是!”林锦婳拱手行礼。
赵怀琰这才翻身上了马,林锦婳也很利落的上了马,现在她的马术早已不差,即便行军苦行她也能熬得住!
赵怀琰走时,看了眼长孙祁烨和跟在他身后的众臣,只寒声道:“皇上切记……”
“当断则断。”长孙祁烨接下他下半句,两人相视一眼,均是露出一丝笑意。
赵怀琰这才带着人策马而去。
长孙祁烨心里某处空空的地方好似也填上了一丝暖暖的东西。他看着赵怀琰离开的背影,看着与他随行的林锦婳,眸子的红色也有隐隐消退的迹象。
常青看了眼,还以为看错了,想要再看时,弦月却带着赫连璟上了前来。
“皇上,臣有事禀报。”
“皇姐可入宫再说。”长孙祁烨说罢,转身要走,便听她道:“南疆如今蠢蠢欲动,臣欲亲自带兵,去往南疆讨伐!”
赫连璟没出声,神色淡漠的跟在她身侧。
她连自称都是‘臣’,可见她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的。
但弦月此番话一落,众臣便都低低议论起来。现在若是讨伐南疆,不是逼南疆投靠锦朝么?若是如此,刚出征的摄政王就危险了,而且南疆若是真的和锦朝达成合作,西夏能赢的把握真的微乎其微了。
长孙祁烨微微皱眉,睨了眼赫连璟:“赫连将军,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臣觉得弦月公主说的有理。”他淡淡道。
弦月未出声,只盯着长孙祁烨。
长孙祁烨眉心微拧,他自然不会由着弦月这样胡闹,只道:“这件事从长计议。”说罢,直接转身离开了。
弦月还要再叫他,却被常青拦住了。
常青站在她跟前,笑道:“公主殿下,现在在你面前的不再是七皇子,而是皇上,皇上说从长计议,便是从长计议。”
弦月手心微紧,嘴角淡淡勾起:“好,那就从长计议。”长孙祁烨也想坐稳这皇位么,他的能力,他的心性,他行么?
她冷淡睨了眼常青,直接转身离去。
赫连璟也跟着要走,常青忽然叫住了他,道:“赫连将军。”
“常侍卫还有何事?”他转过身淡淡道。
“你为何要帮弦月公主,难道连你也不知道现在进攻南疆,会是什么后果么?”常青问他。
赫连璟深深看了他一眼,只凄凉一笑,没有说话,提步离去。
后果与他何干呢?他这辈子都是为了弦月,曾经付出了十几年,如今即便不爱了,却占了她的身子,还娶了她,他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从皇宫离开,弦月早已坐着马车走了,他便一个人牵着马车在路上慢慢走,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曾经的长乐公主府后巷。
他还是很怀念那坛酒的味道,怀念那屋顶上俯瞰京都的风景……
可他是个胆小鬼,只敢怀念而已。
长乐公主府的后门忽然被人拉开,赫连璟惊喜看过去,便见一个小厮探出了头。瞧见是他,笑道:“赫连将军真的来了。”
“是墨雪她……”
“雪姑娘说,您若是再来,便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说罢,立即小跑着进去,不一会儿又小跑着出来了。
赫连璟看到他递过来的食盒,打开一看,是一只还热腾腾的叫花鸡。
他的眼泪登时冒了出来,也不顾那小厮还在后门口站着,只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一边吃鸡,一边哭成了狗。
可哭过之后,就没有以后了。他清楚,墨雪也清楚,他们心意相通,心照不宣,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赵怀琰此番出征,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和粮草了,不用西夏的朝廷拨,林锦婳已经让张晓芳处理好了一切。
花生是在半途赶过来的,到时,林锦婳才跟大军一道出了西夏皇城不远,落脚在驿馆休息,只等两个时辰后再次赶路。
“您吩咐的事,查到了一些。”花生站在一侧,跟林锦婳道。
林锦婳也才收到墨雪传来的密信而已,闻言,只点点头:“说。”
“您的猜测没错,老谷主不是被自己的毒毒死的,而是被人从山谷推下去摔死,然后伪装成毒死的。”
“长孙玄隐?”
“是。”花生颔首,说完,还皱了皱眉头:“他好似有一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替身,这么多年在百毒谷替他伺候那老谷主,他则是换了身份游走在各国。”
林锦婳面容也跟着冷肃下来:“在各国做什么?”
“收集各种各样的消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跟每个国家的某个皇室成员都有很密切的联系,锦朝他所联系的人,便是如今的景王。”花生沉声道。
“难怪赵阚会忽然知道父亲的位置,原来是长孙玄隐。”可他为何一开始要帮自己?他下这么大一盘棋,到底要做什么?
花生看她陷入沉思,想了想,还是道:“主子,听闻边关那处出了事,要不要小的去看看?”
“不必。”花生现在好不容易建立的信息网络根本不堪一击,若是被长孙玄隐发现并毁了,那她又等于回到了以前。而且她也该如怀琰说的一般,更相信父亲和兄长,相信他们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
她顿了顿,才道:“继续查,查到长孙玄隐的目的为止!”若是他要报仇,应该早就动手了,不管是害了他的人,还是宫家,都应该动手了才是,可他却跟赵倾勾结在了一起,他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王妃,该出发了。”墨月从外面进来道。
“嗯。”林锦婳应了声,看着花生走了以后,这才起了身往外而去。
出征之路,艰苦而枯燥,但对于林锦婳来说,能陪在赵怀琰身边,跟他并肩作战,已是万幸。
只是她心中仍旧牵挂孩子,墨雪来信说已经接到孩子了,只希望他们一路顺利!
赵怀琰策马在前,看了眼一言不发一路跟着自己走了这么远的人,唇角微扬:“相信我。”
林锦婳诧异看他,便见他道:“此番攻入锦朝后,我不会再撤兵,而是一路南下,直抵锦朝京城,此战一停,便是胜利之时!”
“王爷不担心会输吗?”
“担心无用。”赵怀琰凤眸满含坚毅,为了她和孩子,他会一往无前,拼尽所有,为他们搏一个安宁,搏一个太平!
林锦婳唇角扬起:“我相信王爷!”
赵怀琰唇角的笑意更大,从第一次遇见她开始,他就知道他的决定没有错!
远在边关,赵怀琰的信任也没有错,在赵阚的军队靠近之前,林麓之已经带兵先反了,占领了边关十座城池。至于粮草,他早已屯好,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赵阚领兵赶到时,城池外早已防守严密。
“王爷,边关内三十万大军,反了二十万,还有十万投降了。”前锋刺探完军情后,便回来禀报了,但禀报时他自己都是心虚的。现在林麓之手里有三十万精锐大军,而赵阚总共也就带了十五万兵马过来,还被拦在了城池外。
这座城池左面领着崇山峻岭,右面临着宽阔冰河,易守难攻,赵阚连进去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看着来回话的前锋,冷冷一笑:“长孙玄隐说的还真不错,林麓之一定会反,不过他都没猜到林麓之会迅速夺取十座城池。”
“王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听闻现在西夏也已经发兵了,若是我们再不回去,只怕边关那些人根本守不住。”一侧的副将们担心道。
“急什么。”赵阚轻轻一笑,他们以为自己的目的真的是林麓之么?不,不仅是林麓之,他还要是皇位,此番他所带来的十五万精锐和虎符,就是皇帝也无法再调任剩下的兵,只能求他,而且还不会有人说他是故意如此,因为他正在擒拿逆贼呢!
他嘴角邪气勾起,不过既然来了,林麓之和林锦澄总要给他们些苦头吃才行,否则岂不是白白让赵怀琰高兴了?
有林家父子在手,长孙玄隐再抓住那两个孩子,即便赵怀琰杀入了京城,他也不怕。
他嘴角冷冷勾起,看了眼这漆黑的夜色,眸中杀气浮现。
此时南疆。
墨雪看着护送两个孩子过来的墨花,道:“你先走水路去西夏,我去见林将军。”
墨花颔首,很快便跟墨雪分开了。
她带着一路奔波的乳娘和两个可爱的孩子一路往前赶着,但又担心沿途奔波,两个孩子还太小会受不住,所以并没有太急。
“墨花姑娘,我们还要走多久?”乳娘已经被马车颠得发晕了,不过她还奇怪这两个孩子,竟是一点也不累一般,一路除了吃和睡,偶尔哭几声以外,便乖巧的不行了。
“快了。”墨花回头看了眼,再往前走一段,就能出了南疆,然后走水路去西夏了。
不过没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会有黑衣人找上来。
车夫勒住缰绳,墨花这才抽出了剑,一路跟着的侍卫也都纷纷拔出剑来冷声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些人没出声,提剑就杀了过来。
一路上墨花已经遇到过好几拨这样的人了,除了南疆大皇子五皇子的,还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人。也不知是谁把消息放了出去,说西夏摄政王的孩子在此,引得众人纷纷想要来抓孩子,去要挟赵怀琰。
墨花很快将这些人都解决了,这才看着一侧跟着的侍卫道:“立即启程,务必在天亮之前赶上第一拨走水路的船离开。”她冷声说完,还不等转身,便觉得后颈一疼,而后都来不及转身,人便直接晕了过去。
乳娘看着带着长长的黑色帷纱遮住了脸的男人打晕了所有人,紧张的往后缩了缩:“别……别杀我……”
男人没说话,看了眼睡在一旁摇篮里的孩子,他们睡得正香甜呢,白白嫩嫩的小脸很是可爱。
他刚要伸手去抱那孩子,便听到一道冷声传了来:“你、何人?”
男人转过身,看着骑在马上手持长剑的男子,嘴角微扬:“救情敌的儿子,何必呢?”
朗月寒没出声,但已经蓄势待发,只等他去碰那孩子,他就一剑砍下他的脑袋。
男人看他如此,笑笑:“人暂时先给你,不过很你还是要给我的。”男人说罢,直接转身而去,身形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朗月寒看着离去的人,再看看地上晕过去的墨花和孩子,没出声。
墨花第二天醒来时,人已经在船上了,她回想起之前的事,再看看这船只,瞬间抓起了剑就往外冲了出去,却被刚好过来的乳娘个拦住了。
“您去哪儿?”乳娘问她。
“孩子呢?”墨花只焦急问道。
乳娘忙指着船舱内,道:“在哪儿呢?”她知道她担心,这才将昨晚的事儿说了,还道:“是那位公子送了我们上船的,还派了护卫保护,不过看那黑衣人的样子,似乎还会出现。”
墨花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回头看着安然无恙的孩子,握紧了手里的剑。若是再来,她一定要更加小心了。
清幽一直在屋里等着,见到长孙玄隐回来时,才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取了下来,递给他道:“弦月公主想要攻打南疆。”
“气糊涂了么。”长孙玄隐摘下头上的帷纱帽放在一侧,只淡淡走到首座坐下,倒了杯茶,才笑道:“摄政王已经带兵杀去锦朝了?”
“是。”
“那也差不多了。”长孙玄隐浅浅笑着,说完,才道:“送消息回去,让他们告诉江贵妃,她可以从皇陵出来了,因为很快她就要见到锦朝的皇帝殒命了。”
“是。”清幽立即应下去准备了。
等清幽走了,长孙玄隐这才合着眼睛佯装小憩起来,直到外面传来消息,说南疆的大皇子求见。
清幽过来问他:“这位大皇子一定是想让师父帮他夺得皇位。”
“皇位不会是他的,打发走吧。”长孙玄隐浅笑道。
“那师父觉得有可能是谁的?”
“谁的也不是,很快,南疆就要不存在了。我的计划也要落空了。”他无奈笑着摇摇头,本以为朗月寒不过是个一心挂在林锦婳身上的野人而已,倒是自己低估了他。
说罢,起身叫清幽收拾了行装离开。他才走,朗月寒已经亲自带着兵来围剿了,只可惜人去楼空。
跟在他身边的人道:“七皇子,您还是多伺候在皇上身边吧。”
“不必。“朗月寒冷淡说罢,便转身走了。
跟着他的人头疼不已,所有的皇子们为了皇位都争破了头,唯独他,竟是一点也不争,白费了皇后娘娘那么多心思。
朗月寒出来后,只看了看锦朝和西夏交汇的方向,她也跟着赵怀琰上战场了,她真的就一点也不怕死么?
林锦婳当然怕死,但她更怕没有好好告别就生死相隔。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她们终于到了锦朝,而且迎来了第一战,不过这一战还没怎么打,就听闻锦朝领兵的将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赵怀琰再得一座城池。
晚上的庆功宴上,赵怀琰只去了一下后,便出来了。
新的城池内,并没有流多少血,反而守将们对于赵怀琰带兵侵略表现的十分欢迎,因为自从他占下前面十几座城池后,非但免了因为战事而越发加重的徭役赋税,而且还没有为难任何一个投降的士兵,所以在他们的将军临阵脱逃后,他们很快就摇了白旗投了降。
林锦婳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平和的城池,吹着夜色下微凉的风,沉重的心也轻松了不少。
赵怀琰远远看着她时,身上的疲累也好似一瞬间被抽走了一般,缓步走上前浅笑:“这儿夜色好看。”
“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她抬眼看着满天繁星,轻笑。赵怀琰却只看着她的眼睛,轻笑:“是啊,很多星星。”她眼睛里都是星星,温暖而坚强。
夜风拂过,林锦婳忽然笑着问他:“等王爷成为这天下之主,要纳了满宫的后妃,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为何要满宫后妃?是婳儿不愿意再侍寝了吗?”赵怀琰眸光深深看着她笑。
“会有文武百官相逼。”
“你何时见我听过文武百官的话?”赵怀琰继续道。
林锦婳微微一怔,旋即笑弯了眼睛,也是,文武百官的话,他何时听过?
林锦婳站在他身侧,看着这里万家灯火,心情更好了些。
翠婶儿是一路跟着来的,她一个人,无儿无女了无牵挂,若是不能跟着林锦婳伺候,她觉得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上来时瞧见她们正并肩站在,轻声笑道:“王爷,王妃,晚膳备好了,是新采的鲜菌汤锅。”
林锦婳眼睛一亮,才转过身去,却不小心扭到脚差点摔倒,好在被赵怀一把捞住。
林锦婳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微微一怔,忙低声道:“王爷,这里全是士兵呢。”她担心他又会将自己这样一路抱回去,那样全军都要猜测什么了。
赵怀琰看她微微泛红的脸,轻笑,却是松开了她,背过了身去蹲下,道:“上来。”
林锦婳瞧着站在转角偷偷笑的翠婶儿,脸更红了,但崴着脚了,一瘸一拐的走下去更丢人。想罢,干脆心一横,搂着他的脖子趴了上去。
她心里一直默念着汤锅汤锅,好容易等身下的人停了,她这才睁开眼睛来,一瞧,已经是到了暂住的小院里,不过他的副将们全都在,还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副将们内心很复杂……
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会纡尊降贵背着女人满城的走?
传说中冷血无情的摄政王会背着女人走还满眼的幸福温柔?
啧啧,一定是魔怔了。
“有事?”赵怀琰寒声道。
这样说话的他依旧气势十足,丝毫不被趴在他背上的女子所累。
副将军忙道:“没事没事。”本来也只是看他在庆功宴上很快就走了,所以想单独来见他,讨论讨论兵法的,但显然现在摄政王不想跟他们讨论兵法。
副将们忙行了礼,恭恭敬敬喊了声‘摄政王妃’后才赶忙走了。
林锦婳头都不敢抬起来,只道:“王爷,放我下来吧。”
“翠婶儿……”赵怀琰软了语气。
翠婶儿会意,立即让人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放了桌子,摆好了饭菜。
四月的天儿,桃花盛开,满园清爽,抬眼便是满头繁星,实在再惬意不过。
林锦婳享受这样的惬意日子,看着赵怀琰几乎不怎么吃就直直盯着她,也不理他,自顾自吃得饱饱的,才松了口气。
休息半晌,见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才笑眯眯看着他道:“王爷今儿不用去商讨明日的大计?”
“要。”
“辛苦了,妾身送你出去吧。”说罢,她便起身笑道,但下一秒人就被捞在了某人怀里,听他低哑着嗓子轻轻浅笑:“先陪陪婳儿,再去无妨。”
“可是……”
赵怀琰已不再管她说什么,直接把人抱到房间去了,不一会儿房间内便发出了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不要……疼……”
“那我轻点。”赵怀琰忙道。
屋外听着的丫环们脸羞得通红,林锦婳现在却没心思管这些,她看着赵怀琰拿着药膏一点一点抹在她已经高高肿起的脚踝,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王爷,你再轻点……”
“好。”小心翼翼的涂抹着药,朝她浅笑:“舒服吗?”
“舒服。”林锦婳点点头,但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奇怪。
“还要吗?”赵怀琰又问道。
林锦婳才猛地反应过来,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登时气得要收回脚,却不小撞到了床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嗓子都哑了:“好疼……”
“都怪为夫不知轻重,娘子忍忍,很快就好了。”赵怀琰抓过她的脚,看着红肿的额地方,越发心疼,不过这对话,林锦婳是无法解释了。
当夜,赵怀琰看她睡下后,便先去跟副将们商量接下来的事了,林锦婳的心也终于得了空,开始思考起长孙玄隐的事来。若是能猜透他的目的,是不是才能让他收手?
也不知道葡萄和酒儿现在怎么样了,爹爹和哥哥现在如何了……
西夏有数不清的事要处理,西夏之外更是事情繁杂,但她知道她不能乱。这些事等怀琰真的夺下锦朝之后,她只会遇到更多。她要做的,只是相好如何解决,并一件一件去解决就行了。
不过西夏的麻烦的确多,譬如如今的朗月夏萝。
在得知弦月已经请旨想要攻打南疆后,她一封信已经传回了南疆皇城,让南疆务必夺下蛮夷了,只有这样,南疆才有能力跟西夏抗衡。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南疆非但开始举兵进宫蛮夷,而且也开始重新跟锦朝谈起了合作来。
赵阚手握精兵,联合南疆派出的精锐,在林麓之未曾防备南疆的情况下,迅速夺取了第一座城池,但也仅此而已。
消息传回锦朝时,赵怀琰这厢势如破竹,已经夺下了锦朝好几座城池了。
锦朝皇宫中,焦虑让皇帝本就是用药堆起来的身体再一次垮了。
“皇上,召景王殿下回京的令已经发出去十几道了,可景王殿下都以正在攻打林麓之为由不肯回京,如何是好?”底下的大臣道。
“那依爱卿的意思,怎么办才好?”皇帝心思焦虑起来,现在朝廷能用的能臣实在屈指可数,他都想亲自带病上阵,但是他一走,朝廷就无人管理了。
孙尚书在一侧闻言,道:“微臣以为,景王殿下迟迟不归,兴许跟皇上没有委以重任有关。到现在,他还只是景王殿下呢。”他说完,瞥了眼皇帝的神情,迅速垂下了眼帘。
皇帝咬牙:“孙爱卿的意思是,要朕许他太子之位,对吗?”
“微臣不敢左右皇上的意思。”孙尚书立即跪下道。但他知道,赵阚肯定是要如此,才会带着兵回来跟赵怀琰开战。
周围围着的老大臣们左右议论一番,也是这个主意。
皇帝瞥了眼淡定站在后面的蒋青书,道:“蒋爱卿,你觉得呢?”
“景王殿下手握重兵,皇上既然信任景王殿下,不如照孙大人的意思办。”蒋青书道。
皇帝闻言,冷冷睨了眼地上跪着的孙尚书,才道:“来人,拟旨,册封景王为太子。”说罢,才深深看了眼喜上眉梢的孙尚书,寒声道:“此番太子出征,便由孙尚书陪伴左右!”
孙尚书眼睛都瞪大了,他何曾上过战场啊!
“皇上……”
“孙爱卿不愿意为国尽忠?”皇帝冷声问他。
“自然不是。”孙尚书哪里敢承认,可看皇帝心意已决,只得咬牙认了栽。
蒋青书却是冷淡瞥了他一眼,想着一路杀来的赵怀琰,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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