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这块楼盘的总体风水是极好的。
中国人建房盖屋都讲究要背山靠水,此地背靠之处,正是一座隐丘。所谓隐丘,便是地脉微微隆起的一点斜坡,乃是隐藏在地表之下的山丘,是以称之为隐丘。当然,隐丘也有真假之分,有些纯粹只是一点土坡,算不得隐丘,只能算是假丘。
此处隐丘又绵延分作两脉,一脉似盘龙,一脉似卧虎,风水堪舆学里唤这地形作龙虎斗,是为吉宅。
楼盘面前毗邻一条蜿蜒的大道,风水学里路也算水,乃是虚水。
加上这个地方五行俱全,面面俱到,正是建房盖屋的风水宝地,可谓上上之选!
这样的宝地本是藏风纳气、安居聚财的好地方,万万没有刚一破土便伤人性命的道理。
可如果风水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
思索片刻,我原地站着没动,又将此地风水从头再推衍了一遍,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此地风水虽好,却没有一点吐故纳新的迹象。
何谓风水?晋代郭璞《葬书》有言,“风水者,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所以,风水实际上是流转于山川河岳中的一股气,这股气最重要的就在“流转”二字,在流转之中吐故纳新,才是常态。而此处风水虽好,却无流转。
问题的症结大概就在这里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的眉头没有舒缓,反而锁的更紧了。
寻龙点穴,测算吉凶,这些都是非黑即白的事,判断起来很容易,可这风水凝滞却有很多种可能性,想找出原因,不会那么容易。
略一思索,我抬眼往工地上唯一破土的那个土坑看了过去。
那里是破土之地,也是剪彩之所。代南州他们既然找本地著名风水大师看过来,那这破土之地自然便是定下来的宅眼。
所谓宅眼,便是宅院风水的关键节点所在,若是建宅,必须在这宅眼处破土,方为上策。
这也是剪彩仪式的根本原因,很多楼盘动土之时,都会有公司的高层或者社会名流来参加剪彩仪式。而整个仪式之中,最终的不是剪彩,而是剪彩之后,象征性的在剪彩处挖一铲子土。
可不要小看这一铲子,风水学中,这破土第一铲很重要,对整个风水运势都会产生影响。
代南州似是看见我的目光转移到了那土坑处,开口说道,“这个土坑就是一开始破土动工的地方,是早就找风水大师看过的,说在这里破土动工最适合……是不是他们走眼了?”
“是啊,这块地方包括破土动工的地点都是找大师静心勘察过的,可是现在为何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吴登科也说道,“周大师,早就听南州说过您很有本事,是这方面的行家,您倒是给好好看看啊!公司这边都要吃不消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用出翻卦掌,仔细测算起了这个土坑的方位。
宅眼测算起来不算很难,没过多久,我便确定了,眼前这个土坑,正是此处宅眼所在,所以这个楼盘的破土之处选择也没有错误。
既然这块地的风水没有问题,宅眼也未选错,那祸事又从何而来?
我摆手阻止了代南州二人的继续询问,催动体内术法,开始细细感应这个土坑周围的气息。
此地本是吉地,作为此地的宅眼,这个地方应该有一丝龙气波动才对,可我细心感应了半天,竟然没有感受到有任何一丝游离的龙气存在。
不仅如此,这个土坑周围还隐约透出一股阴气。
这股阴气极为微弱,若不是我刻意催动体内真元,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
我目光顿时一凝。此处风水绝佳,又是宅眼所在,正是附近这一大片地方的关键节点,大吉之位本该阳气鼎盛才对,为何会有这股微弱阴气?
绝对有问题!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我收回灵识,缓缓来到了这个土坑底部,拿出了随身背包里的铲子,准备挖开一探究竟。
“周大师,切莫动手!”一看到我亮出铲子,吴登科立即大吼,猛的跳进土坑,一把抓住我的铁铲,“先前很多工人就是挖这个土坑才出的事,周大师还是谨慎点啊!”
一旁的代南州也是提醒道,“是啊周易,你还是谨慎点,先前很多工人就是在这个土坑这里受的伤!”
既然已经查到是这个土坑处出了问题,我自然也没有放弃的理由,微微一笑,对他们道,“你们放心,我自然会小心的。”
嘴上如此说着,我心里却不甚在意。这莫名出现的阴气虽然古怪,但以我如今的修为,自然不会太过小心。
说完之后,我便抓起铁铲,开始挖起眼前这个小土坑。
土坑不大,只有一米多见方,深度也不过半米多,空间有限,先前跳下来的吴登科见我执意如此,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开土坑和代南州在上边齐齐看着我。
我催动体内的道炁,慢慢开挖。
在外面感受,还觉得这股阴气很微弱,但从铁刚刚铲扎进土里的那一刻,我就感觉这股阴气开始变得浓重起来。
等我连续几铲子之后,那股阴气愈发浓重,此时甚至不需感应,单用肉眼,便能看到一股灰雾状的阴气,随着铁铲蜿蜒而上,像是几条浅灰色的毒蛇一般,很快便缠绕到我的手臂上来。
不仅如此,阴气还顺着我胳膊上的皮肤,往体内经脉渗透。很快,我便感觉体内传出一股冰冷寒意。
我静下心神,没着急将其驱逐出去,而是默默的感受了一下。
这股阴气气流并不庞大,大概相当于人类识曜初期修为,而且也不甚纯净,夹杂了很多杂质,起码比起尸阴宗那里的阴气差得多。
这种数量和质量的阴气根本不足以对我的身体产生任何伤害,所以我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的任由那些阴气在我的体内游荡,沿着经脉流转。
阴气这东西极为尖锐,对于突破修为,提升境界有些效果,不过以我此时识曜大圆满的修为,这些杂乱的阴气对我帮助不大,聊胜于无而已。
在我的体内运行一周天后,这股阴气便被我身上的道炁完全同化吸收。我吐了口气,恢复了先前动作,将方才铁铲里挖的泥土抛了上去。
“吓死我了周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刚才什么情况?”方才那灰雾出现之时,代南州便惊慌起来,此时见我终于有了动作,他这才心有余悸的连声询问。
我摆摆手,冲他露出个微笑,安慰道,“没事,现在我差不多已经确定问题出在那里了,应该跟这个土坑有关系。”
宅眼这种风水关键节点上冒出这么强烈的阴气,说明这处节点已经出了问题。既然这里出了问题,那这处风水自然无法吐故纳新,流转循环。
代南州听我这么一说,脸色明显舒缓了几分。倒是他身边那个吴登科,脸色有点奇怪,吞吞吐吐的对我问道,“周大师,这个土坑有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过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我催动道炁,继续开挖,一切就如刚才一样,随着我手上的动作,总会有阴气顺着铁铲传遍我的全身,而且随着土坑的深度越来越深,里边的阴气也变得越来越浓厚。
我伸手在空中一划,空中就隐隐出现了一层浅白色的光幕。
随着越来越多的阴气从这个土坑里散发出来,这个土坑周围也变得越来越危险,虽然这些阴气不足以伤害到我,不过却足以伤害到代南州和吴登科,所以我用体内的道炁将土坑周围包裹起来。
与此同时,我仍然同刚才一样,每挖一下就消化一下其中的阴气,一来这样对我的修为有那么一点帮助;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这些阴气再从坑中逃逸,出去害人。
随着挖土过程的不断进行,面前的尸气和阴气也变得越来越浓重,不过与此同时,还隐隐出现了一丝细若游丝的龙气!
看来先前的推断并没有错,这宝地的一丝龙气正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遮盖住的。现在看来,遮盖此地那一丝龙气的正是这股子阴气!
大约挖到一米多深的地方,我的铁铲忽然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而泥土里面的阴气也一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重!
我没再继续深挖,而是抽出手里的铁铲,四下扒拉几下,清空表面的虚土之后,便有一个小木匣映入眼帘。
小心翼翼的拿起这个小木匣,拍干净上面的泥土,此时我又感应了一下,地下的龙气开始变得更加浓郁,而之前的大股阴气却变得细若游丝。
很明显,刚才压制这地脉中那一丝龙气的正是这个小木匣!先前祸害的几条人命,应该也是这东西在作祟。
我小心的将这个小木匣用道炁完全包裹起来,对着代南州笑道,“找到了,罪魁祸首就是它!”
代南州一脸惊喜,“你找到问题症结了?”
我点了点头,代南州这下终于开心了起来,抓着身边的吴登科都要跳起来了,吴登科有点发懵,好半天才笑了出来,“太好了周大师,那现在怎么办?”
我带着小木匣爬上土坑,用最快的时间在地上布下了一个镇压鬼物的简单阵法之后,这才敢将小木匣放到地上。
代南州和吴登科都是普通人,不懂术法,为了防止一会儿邪物出来伤人,也由不得我不谨慎。
做好这些之后我默默催动体内的道炁,缓缓打开了眼前的小木匣。
我们三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显然都很好奇这小木匣里到底装着什么。
……
答案很快揭晓了,木匣之中装的是一个小玻璃瓶,里边有一点油状液体,还有几根毛发。
代南州一脸不解,“咦,周易,这是什么?”
我打开小瓶子,里边隐隐传来一股子尸臭味和浓烈的尸气。
别人或许会不认识眼前的东西,不过我却能一眼认出来,“这是尸油。”
早在念书的时候我就亲眼见过那个邓蒙教授炼制婴儿尸油,这会儿我岂会认不出来?
代南州不懂风水,疑惑道,“尸油?这里怎么会有尸油?还有,这块地方的风水难道就是这尸油给祸害了?”
刚才下去挖这东西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对此有所猜测,看到小瓶子里的尸油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
此地本是吉宅,住在这里可以福延子孙,但若在这地方的宅眼处埋上这种鬼物,便会阻断风水流转,使得吉宅转凶,煞气外溢。
代南州的一系列倒霉事也都是如此才摊上的。
不过事情到这里,我心里仍旧有些存疑,这个害人的手段并不高明,而且现在看来这鬼物修为也并不高,为何那么多风水大师来看过了,全都摇头说解决不了?
还有,这小瓶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到底是谁跟王氏集团有这么大仇恨,一定要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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