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兮突然觉得真相离她越來越远了,似乎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打草惊蛇,接下去该怎么办。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一点令人起疑,又或者从一开始她们的方法就错了。
莼兮又去了一趟永寿宫,在人前云妃依旧装疯,听完莼兮的讲述之后,云妃沒有露出任何的愤怒或失望。
她平静得连莼兮都觉得害怕,这样一个安静的云妃不是第一次见,可在这个时候见到确实显得十分的诡异。
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从仅有的线索里寻找。她们唯一找到并且有利的就只剩下那块布和上面的两个小字。
只是要去长春宫谈何容易。据云妃所说,当年孝昭皇后派去监视僖嫔的人都被她找借口赶了出來。僖嫔因为自己本身是宫女出身,对宫女很忌讳,也很慎重。她不轻易相信人,却也最容易收买别人。
莼兮想起当初僖嫔收买孔阳,在她的酒里下药的事情。那时候,她就觉得僖嫔这个人不简单,只是现在听上去,更无法接近。
宋常在曾经住的地方就在长春宫的双雪殿,要进去找到线索就必须经过僖嫔那一关。虽然现在有新近的宫女调派到各宫,可要安插个人进去找线索也不那么简单。
莼兮让顾问行在新进宫的宫女里挑了个伶俐的送去长春宫,还沒等她打听到什么就被僖嫔找了借口遣了出來。
正当莼兮为这瓶颈烦恼的时候,一直沒有线索的辛者库却是有消息传來。
燕婉找到了之前沐卉跟踪的小太监的遗物,在另一个太监那里收着。
也是那人贪婪,又隐藏得很好,让燕婉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出來苗头。一路追查下去,才发现当初那个小太监临死前曾经写过一封家书想要寄回去,却因为突发状况而被藏了起來。
燕婉找到的那个太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所藏财物与家书。也幸亏他不识字,沒有将家书拆开來看,也沒有将其毁去,这才让燕婉有了收获。
原來,当年宋常在真的不是自杀,而是这个小太监奉命谋害。制造出自杀的假象來迷惑众人,还在事后,将房间清扫了一遍,以免留下破绽。
至于那封遗书,确实是宋常在所写,也是在那小太监的逼迫之下写的。
可信中却始终沒能提及主使之人是谁,莼兮又是喜又是愁。
这封家书,只是更加确定了宋常在的死因,可也沒有什么指向性,无法继续追查下去。
人死了,也把事情的真相掩藏了。
莼兮决心想法子让燕婉从辛者库出來,然后去长春宫里找线索。只是这想法很好,实际上行动起來,却是万分的艰难。
现在僖嫔独住长春宫,要安排一个人进去,还是一个在辛者库里的丫头,实在有些困难。
只是莼兮与云嫔都觉得燕婉有能力,也是自己人,更值得信任。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让僖嫔自己亲自将燕婉从辛者库带出來。
她们的行动已经让人生疑,云妃决定暂时不动作,暗中看看佟贵妃有什么行动再做打算。莼兮也无奈了,毕竟已经等了两年,再等上一等也沒有关系了。
再说淳吟,原本依着莼兮的意思,是要顾问行将其调來翊坤宫的。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安嫔亲自跑到敬事房,将人要了过去。
顾问行虽然为难,可他也不能曝露自己与莼兮的关系,只得应下。莼兮也沒有多加阻挠,既然安嫔要人,必定是知道淳吟与她的关系。
纵使千般不愿,也只能为淳吟祝福了。
毕竟安嫔的性子,是不太会对宫女好言相向的,更何况还是自己敌人的妹妹。
莼兮在宫里第一次见到淳吟,是在淳吟去了启祥宫半个月之后。
夏日炎炎,本就是酷暑,莼兮好容易出个门。去慈宁宫请安的路上就遇到了刚刚出门的安嫔,以及她身旁的淳吟。
远远的看去,淳吟满目光彩,也不像是被安嫔欺负过的样子。莼兮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宜嫔这是要去哪里啊。”安嫔的声音尖锐无比,样子看上去十分的高傲。
明明是大热的天,却为了好看穿了一件绣金边的长袍。这面料怎么也是秋天之物,她却在大夏天的穿了出來。可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确实是合适,即使是艳阳高照,额间已经出了好些汗,可整体看上去却依旧华丽大方。
相比之下,莼兮身上的这件浅粉色对襟纱袍就显得素雅且清爽了。
莼兮沒有回答安嫔的话,她的眼神依旧看着淳吟。对方正低着头,不敢看她。
安嫔见莼兮无视自己,心中也來了火,怒斥一声:“怎么,宜嫔是瞧上我宫里的宫女了。要不要本宫做个好人,将人送去你那里。”
说完这话,莼兮就看见淳吟错愕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全是担心。
难不成她害怕见到自己不成。
莼兮这样想着,可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淳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呢。且不说自己什么都沒做,就算是做了,她应该也是不怕的。
她的心思,可比她额娘要重得多。单看今日她能站在安嫔身侧就知道了。安嫔不仅沒有刁难她,反而随时带在身边。
就算是想要借她來找莼兮的茬儿,也不必随时带着。看來,淳吟在安嫔身边用了短短的半月,就已经让安嫔对她信任了。真是不简单。
见莼兮仍不说话,安嫔可是怒了,正要发火,却听莼兮淡然说了一句:“这天气也忒大了,拂儿,这扇子的风可不凉快,这头上的伞也遮不了阳啊,”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执伞站在身旁的小芹子和正在努力扇风的拂儿。
“娘娘,天气大了,还是快些走吧。”沐卉站在身后高声提醒道。
莼兮笑了 ,笑的很是开心。她迈着步子,带着后面跟着的一群人悠闲的走了。
在经过安嫔身边时,还不忘笑话一句:“安姐姐宫里的人,莼兮可不敢要。这天太热,安姐姐还是回去凉快凉快。”
安嫔脸色铁青,哪里肯就这样放过莼兮,三两步就跨到莼兮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手一挥,用力一拉将遮在莼兮头上的伞给打落在地。
小芹子吓了一跳,连忙去捡,却被安嫔身边的芳菲抢了先,一脚踩住。
“娘娘。”小芹子立刻跪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莼兮。
莼兮挥手要他起來,看着一脸怒火又傲慢无礼的安嫔。
“安姐姐想要伞知会一声就成,不必亲自动手吧。”莼兮不怒反而笑了起來,她接过拂儿手中的竹扇,轻轻扇了几下,又朝着安嫔轻扇几下,又说:“这外边儿怪热的,姐姐也不带把扇子,还穿着这么厚的衣裳,得多难受呀。”
安嫔这下可真的來气了,伸手就要朝着莼兮呼过來。
安嫔动作虽快,却还是被莼兮给挡了回去。她猛然想起,当初沐卉也曾受过一巴掌,虽然不是安嫔动手,却是旁边那芳菲的手笔。
“怎么,莼兮说错话了。那莼兮道歉就是,安姐姐不必这么大的火,要打人吧。”莼兮白了一眼安嫔,又看向一边正踩住她的伞的芳菲。
“沐卉。”还沒等安嫔说话,莼兮就叫了一声。沐卉闻声走到莼兮身边,有些不明所以。
“这贱婢竟然敢踩着本宫的伞不放,你替本宫拿回來吧。”沐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就朝着芳菲走去。
“你要做什么。”芳菲见沐卉这阵势,也给吓住了,只见沐卉抬手就是一巴掌,却只是打在了芳菲裸露的脖子上。
还沒等芳菲反应过來,沐卉上前又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脚一踢将芳菲踢出老远。
“你……”芳菲惊讶得说不出话來,沐卉却完全沒看她一眼,悠然自若的将伞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土,再把伞交给小芹子。小芹子接过伞,立即撑开來,却已经是有些破烂了,烈日顺着细缝依旧照在莼兮的身上。
安嫔断然沒有想到莼兮会指使人将自己的人打了一通,吓得说不出话來。
“宜嫔是否太过分了些。”莼兮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敬嫔來了。
见莼兮不为所动,敬嫔只好走了过來,站在安嫔不远处。
莼兮想起之前在冷宫门前看见她的那一幕,此时想一想,这张脸是多么的令人厌恶。
“怎么。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莼兮轻笑一声,也不看她,只是看着被淳吟扶起來的芳菲。
“难道宜嫔不觉得这样教训人太过了。”敬嫔惊讶的看着莼兮。
莼兮摇摇头,眼神在安嫔与敬嫔之间游移。
“怎么。敬嫔这是在做好人,关心安嫔的宫女不成。我可是记得当初入宫前,你听到安嫔的家世,吓得不敢再说话的情景。”莼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敬嫔可真不该给自己找沒趣儿:“也对,那时候,你要帮的不就是通贵人吗。怎么,今日來看通贵人,在门前遇上我欺负人,也想替这宫女打抱不平吗。”
“宜嫔多虑了。”敬嫔脸色一沉,低吼道:“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难道,敬嫔宫里的宫女也跟这人一样,不懂规矩。将主子的东西随意踩在脚下。”莼兮又是一笑。
敬嫔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作罢。
“宜嫔,你可别得意。”安嫔可待不住了,兴冲冲的就往莼兮面前去,挥手又想打下去。
莼兮一侧身,她扑了空,险些跌倒。
“安嫔想要教训我,不如再等上一等。”莼兮落下一句,就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莼兮渐行渐远的队伍,敬嫔双手紧握。她这么努力,才有了与她们平起平坐的机会,现在她们身份相当,可自己在她们面前竟然还是抬不起头说话。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仍旧不知所措的安嫔,厌恶的翻了个白眼。也带着人走了。
“莼兮,我一定要你好看。”安嫔扯着嗓子喊道。
站在她身后的淳吟却露出一抹笑容來,也许这个头脑简单的安嫔,就是她最大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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