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营是雷有德的拿手好戏,这支攻入营中的妖贼队伍虽说是打着混到德王旁边斩首的鬼主意,但他们也都知道能不能混到大帐边上是要看运气的,运气不好的话把门骗开也成。
现在官军在营门口把妖贼截住并没有出乎妖贼意料,但妖贼要想取得更大的战果就必须坚持到后面的援军赶来。
在兰子义率队从南边排山倒海后最后剩下的妖贼便投入到了与官军的血腥争斗当中。混进来的妖贼人数比不上官军,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在与官军对战时人数不占优势。妖贼们的勇猛无法阻止他们的伤亡,这些妖贼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站在最后排的妖贼很快就与官军短兵相接。
这些妖贼拼尽全力抵抗着官军的进攻,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眼前杀来的官军身上,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叫喊声起初并没有惹起妖贼们的注意,但随着身后的声音继续,那些稍微还能分出神来的妖贼越听越不对劲,那种人濒死之前发出的声音说明在妖贼们身后还有着一场生死大战,可官军明明是被最后的妖贼挡在前面的呀。
终于有妖贼回头去望,却见到一身泥血的兰子义从地上站起来。
兰子义刚刚杀了一贼,此时正是精神恍惚,四肢酸痛,他在站起来之前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好不容易凝结起来一点精神,兰子义也只能调动自己一部分的力量从地上爬起,他动的吃力,根基不稳,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看上去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见到身后突然有人站起来,那些妖贼惊得心跳都快停下来,要不是官军冲杀的紧,妖贼眼看就快顶不住,这些家伙一定立刻回头去把站在地上的的兰子义砍成肉酱。
当中有一妖贼,貌似是个头目,他见自己和旁边人都抽不开身,于是对着门口大声喊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官军给砍了?”
这一声吼立马叫出了几个躲在营门门栅后面的脑袋来。原来妖贼们拼命厮杀时身后还留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拿着火把躲在寨门望楼的死角下面想要把大门给点着。
这几个家伙的行动明显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在前排妖贼和官军刚开始动手之后这些妖贼便拿出一堆东西出来要放火,什么火油,杂草,乱七八糟的连火药都有。但这些天连天的大雨帮了官军一把,这阴雨天不仅让妖贼准备的东西大多被水给淹怀,还让官军搭建大营的木材被雨水浸透。
这些木材在被砍下来时就已经是湿的,经过大雨淋了这么多天以后现在哪怕是上去掐一把都能从木头上挤出水来,妖贼们费劲心力放火,烟是整出来不少,火却一处也没有点着。
在被喝令之后,被火熏得满脸烟灰的妖贼从角落里探出头去。
由于兰子义身上的血迹和泥污掩盖了他自己身体的龙阔,此时在妖贼们看来,兰子义就是一个凶神恶煞,面目可憎的怪物,他手里没有长兵却是短刀,那刀刃还在往出渗血,血滴落下后与躺在刃下的尸体拉成了一条线。
这场面看上去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又惊又怕的妖贼顿时乱了心智,他们也分不清眼前站着的是人是鬼,唯一能为他们壮胆的就是他们手中的刀。于是乎妖贼们挺刃而前,嚎叫着便挥刀冲向兰子义。
妖贼被吓的心里没底,兰子义的心里更没底。兰子义从尸体堆里,从旁边混战的人脚下爬出来,乱刀捅死眼前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结果眼前却又来了一群贼。倒不是说兰子义贪生怕死想要逃命,他可没有那么怂。只是兰子义爬了一路过来是为了关门,好不容易过来却又被人给拦住,而且怎么看以兰子义一个人都不可能把眼前这些妖贼给解决掉,这下可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刚才妖贼那一声嚎叫也将兰子义给喊醒了,冷汗过后兰子义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眼中晃动的重影合二为一,让他的视野得以再次清晰。
兰子义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但这似乎于事无补,因为兰子义并非是靠力气吃饭的人。
看着眼前狂奔而来的妖贼,兰子义又把手中的刀捏紧了些,在他看来他的运气到此为止了。
但从天而降的飞矢救了兰子义一命,望着冲来的妖贼一个接着一个的躺倒在地兰子义甚是惊讶,他抬头看去,发现是门旁那个岗楼上的卫兵正在居高临下的用弓箭射击。之前这几个贼寇一直躲藏在门下的死角里面,岗哨上的战士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这几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岗哨上的战士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兰子义看到在岗楼上不停放箭的居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军士,那军士弓箭娴熟,连矢不断,门口冲向兰子义的那几个妖贼还没冲到兰子义跟前便被全部射死了。
兰子义见身前危急解除,赶紧向门口跑去,一来这是为了躲避身后不远处妖贼的威胁,二来兰子义要去把营门关上。
跑动中的兰子义抬头招手向岗楼上的军士致谢,那年轻的军士也像兰子义笑着喊道:
“兄弟,等今天仗打完了你可得请我喝酒啊!”
兰子义听岗楼上军士喊他兄弟,心想难道军中还有人不认识他兰子义的?再一想兰子义才明白,刚才爬过来时涂得满脸泥已经让别人认不出他来了,兰子义估计妖贼也没有认出他是谁,否则刚才一定会不顾伤亡扑上来灭了他。
想明白的兰子义笑着想要回话答应这年轻军士,可抬头的兰子义却看到天空中从远处飞来一个黑点。那黑点是从营外飞来,由远及近划过一条弧线,那弧线的经过的轨迹让兰子义觉得熟悉,弧线的末端则指向了岗楼上刚才射箭的军士。
兰子义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黑点到底是什么,却看到飞凌自己头顶的点变成了一段线,兰子义的脑海里突然泛起了过去与妖贼交战的回忆,对妖贼来说他们还有一样称手的兵器。
兰子义连忙对那军士喊道:
“趴下!小心!“
但为时已晚,那军士没有明白兰子义话语的意思,却感觉到耳边飞近的风声。在转头过去看的那一瞬间,军士的腹部被狠狠地击中,加强过的重型梭镖从营外飞来,正中这年轻的军士小腹。
兰子义心感可惜,低头“唉”了一声,可这一下却让兰子义透过打开的营门看到了门外狂奔而来的妖贼大军。兰子义刚才还在纳闷怎么不见妖贼援军过来,结果想什么来什么,妖贼现在已经快要上来堵门了。
好在兰子义此时已经来到门前,他环首四周,此时冲进营中来的妖贼忙着堵截官军,官军则还差那么一口气才能撕开妖贼的防线杀来,在兰子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无论敌我。现在兰子义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他自己,全营上下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他兰子义一人。
兰子义费尽心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关门,他没时间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点火的妖贼为了不让引燃的大火把们堵住,便把两扇门栅推得大开。兰子义一人的胳膊自然不可能长到把连片门同时拉来关上,他只能先跑到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去,用尽全力拉门来关。
但这一段时间足够妖贼冲杀过来,按照兰子义的估算,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在妖贼之前将门关上。兰子义虽然知道情况不妙,但他是不会逃跑的,兰子义想要设法拖延妖贼的前进速度。
营门是用削出来的原木拼接起来,哪怕是在干燥的情况下也不是一个人能够推得动的。现在兰子义一人拉着一扇门在泥地中向前趟,一路上多有刚才被妖贼杀害的官军尸体,兰子义脚底下还时不时打滑。
兰子义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去拉去用肩膀顶,他身上的蓑衣早已不见,衣服也在刚才的搏斗中撕成破烂,此时再在这里拉扯木头,兰子义那一身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了,拉了没一会功夫他的手就已经被划的全是伤口,肩头也被划开好几道伤口。但哪怕艰难至此兰子义也并未停止前行,胜败在此一举,停下就得死。
终于兰子义费劲艰辛把一扇门给拉来关上,他本以为这时当面就会碰到蜂拥而来的妖贼,可让人惊讶的是门口并没有妖贼,按理来说到这个时候妖贼怎么都能冲好几轮了。兰子义探头向门外望去,发现妖贼居然在门外离得远远的列队重整,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插满了箭矢,多具尸体横陈其间。
兰子义回身往营内望去,发现是站在营墙上的弓箭手集中向营门外放箭,仇孝直则在墙上高声指挥众军士。仇孝直刚才不经意间的一个意见就改变了战局,兰子义在心中赞叹仇孝直行事缜密之余更多是感受到了心底腾腾升起的勇气,妖贼对空门而不得入,这难道不是天助我也吗?
兰子义不敢迟疑,他不顾手上伤口与身体疲惫,赶紧跑去另一扇门那里去,只要将另一扇们合上妖贼就被堵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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