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墨语一人一骑缓缓而行,他并不急于赶路,他要把那个逃跑的金兵首领找出来杀掉。可是说来也奇怪了,往北的道路只有这么一条,一路上他已经仔细留心,可走了半天并未发现任何踪迹。
可能是跑到前面去了吧?他想。于是驱马疾驰,绝对不能让那个金人走出山村跑到集镇上去,那时人多复杂,要想再找到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山路崎岖,但是幻血跑起来甚是平稳。不知不觉中已翻过两个山头,离小山村越来越远。
时近正午,天热得出奇。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碧如洗。太阳火辣辣像要把人烤糊。
墨语的脸上蒙着黑布,更是闷热难耐,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一直流到嘴角。脸上痒痒的像有虫子在爬。搞得他心里狂躁不安。
前面有一大片黑松林,墨语策马而入,打算躲一躲阳光的毒辣。
树林里的原始松树高大粗壮,遮天蔽日,很凉快。和外面的酷热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一树之隔就是两重天似的。
树林里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墨语赶了半天的路,人马都早已口干舌燥。随下得马来,揭开蒙面布,捧起清凉的溪水舒舒服服地洗一下脸,完了再捧起溪水喝了过够。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幻血早已喝饱却不抬起头来,仍然把嘴巴浸在溪水里“咕咕“地吹着水泡。
人在酷热之下一般不会首先觉得饿,只会觉得渴。一旦水分补足以后,饥饿感就会涌上来。
大战了半晚上,又赶了一早上的路,墨语这时才觉得饥肠辘辘。于是拿出村长给他的卤牛肉开吃,又把给幻血准备的干玉米倒些在地上,幻血“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人和马都吃饱了,幻血悠闲地在溪边寻着嫩草,墨语背靠着一棵大树闭目养神。他准备避开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再走,长时间的暴晒在太阳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常言道“夏日炎炎正好眠”,慢慢的墨语有了些许迷糊的睡意,就干脆把头靠在树杆上舒服地进入梦乡。
“相公,我实在走不动了。”一个女人有气无力的声音。
“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到前面树林里去歇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是我头晕得难受,一步也走不动了。”
“不行,不能在太阳底下休息,你会没命的。来,我背你走。”
“不,你同样也没力气了,背着我会拖累你的,你一个人走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是一家之主,必须听我的,来!”
…………
墨语的听力是何等的灵敏,就算是睡眠中。远远的犹如蚊丝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进墨语的耳朵里,他一下子睁开眼睛,从怀里取出黑布蒙上,静静地等待来人靠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水……这里有水!”一个男人喘息着说。
没有应答。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你不能死啊,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接着男子嚎啕大哭起来。
墨语听得凄惨,起身走过去看看。
只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男人正伏在她身上哭得伤心,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到一个黑布蒙脸的黑衣人站在面前,腰间还佩着长剑,吓得他把哭腔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你哭什么?她又没死。”墨语说。
男子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这是中暑了,得赶紧躺到凉快的地方去,你再这么磨磨叽叽的可能真的就要死了啊。”
墨语的话一下子惊醒了男子,他赶紧抱起他娘子跑进树林里放到地上,捧起溪水喂进她的嘴里。可是也不见她有吞咽的样子。
“她是死了,她真的死了!”男子又悲怆起来。
“光哭有什么用?让开!”墨语说。
男人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却不动。
“你让开,让我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男子听说连忙起身让到一边。
墨语蹲下身子,摸摸女子的脉搏,似乎还有微弱的跳动。他扶起女子的上半身对男子说:“扶住!”男子依言蹲地前方稳住女人的身子。
墨语盘腿坐在女子的身后,双掌贴着女子的背心,把真气缓缓输入她的体内。他虽不懂医术,但是真气可以续命他是知道的。
渐渐地女子的头顶冒出丝丝热气,豆大的汗水从发间浸出。又过了一会儿,女子“啊”地一声哼出来,醒了!
“娘子,你醒了!终于醒了!”男子欣喜若狂。
“把她靠着树杆坐下,给她喝水。”墨语站起来身来说,自己也走到一边盘腿坐下调匀真气。
“相公……谁?”女子听到背后有陌生人说话,惊恐万分。
“娘子,不怕!是这位公子救了你,快谢谢人家!”
女子也不敢抬眼看墨语,只朝着墨语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说道:“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墨语闭眼打坐,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男子又捧了些水给女子喝下,女子喝足了水,体内又有墨语的真气护着,有了精神,和男子小声地说着话。
墨语打坐完毕,把卤牛肉撕了一块递给男子道:“你们也怕饿了吧?拿去充一下饥。”
男子接过又千恩万谢一翻,方才和他娘子分食。
墨语惦记着要找到逃跑的金人,心里着急赶路,便走到树林边上看看天气,一股热浪迎面袭来,午后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现在出去简直就是受罪。无奈只得又退回树林里坐下。
“公子是外地人?”男子找话搭讪。
墨语“嗯”了一声。
“公子是来这边走亲戚的吧?”
江湖中人最忌刨根问底,显然这个男子并不懂这个规矩。
“不是!”墨语明显不悦。
男子似乎并没察觉到墨语的不悦,仍自顾自地说道:“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劝公子还是尽早离开这里。”
“为什么?”墨语被他如此一说,反而有些好奇,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近来这里时常有金人来犯,极端不安全,他们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见女人就奸,连几岁的女娃娃也不放过,太没人性了。”男子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痛恨之极,“小人的村庄昨晚就刚遭到金人的洗劫,还好拙妇起夜发现得早,趁夜跑到村后乱坟岗上躲藏才幸免于难。浑身被蚊虫叮咬都不敢动弹一下,生被金人发现了。公子你看。”
男子说着指给墨语看,他和他娘子脸上,手臂,小腿但凡裸露的地方皆是密密麻麻豆大的红点。
原来这对夫妇是小山村里的村民,墨语想,可是没理由没见过自己啊!当时自己刚进村子的时候就已经很招摇了,后来杀退金人后,更是全村老少一并出来道谢。
“你们没见过我?”墨语试探地问。
“从未见过,公子的意思是你以前来过我们村子?”男子一脸茫然,不像是装的。
“以前没来过,昨天第一次来。”墨语答道。
“哦,这样啊,还好公子福星高照在金人来之前离开,不然的话……”男子没有再说下去。
墨语想他们可能是早早躲到乱坟岗去了,不知道后来事情的结局,于是淡淡说道:“我没有早早离开,是今早才离开的。”
男子和他娘子对望一眼,有些疑惑地说:“公子是今早离开的?这不可能,敝夫妇是村子里唯一活着离开的人。”
墨语最不喜欢说谎的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确定?”
男子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心里一颤,忙说道:“千真万确!小人的村庄已经被金人放火烧成一片废墟,敝夫妇无家可归正要去她娘家投奔来着。”
墨语看他不像是说谎,不禁心里疑惑:难道是自己走了以后又来了金人?但这明显说不通。
“你家住哪里?”墨语问道。
“西村”男子说着抬手指了指大致方位。
“那这边呢?”墨语指着自己来的这个方向问。
“那边是东村,和西村是兄弟村,只隔了两个山头。”
原来如此!昨晚同时来了两队金人分袭东西村,西村已经被金人毁了,东村还好有自己在保了下来,墨语想,但是袭击西村的金人去了哪里呢?一路上并没遇到啊!
“你们是等金人走了后才逃出来的,对吗?”墨语问。
“正是!”
“那你们看到后来金人去了哪里吗?”
“朝东边去的,看样子怕是去了东村。”
墨语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怪自己一路追踪逃跑的金人却没有踪迹,敢情他并没有北上,而是去东村求助同伙了。然后他们又来东村,而自己刚好走掉,那东村……
墨语不敢再往下想,心急如焚,站起吹了一声口哨,不等幻血奔到面前,他已经一跃而起落在马背上。“驾!”他策马风驰电掣般驶出树林。
“哎,公子你要去哪儿?”
”东村!”墨语的声音远远传来,幻血的速度才是第一次真正发挥,瞬间已经奔出数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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