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甩了甩头,似乎要甩掉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开口,不过语气与先前相比变得温和了许多。
“好不容易住进了桃花坞,又正值息妫有孕,正是亲近大王难得的好时机,你为何这般糊涂?不但不趁机博取大王欢心,反倒又搬出来?”
“她有孕算什么,还不知道她能不能带着那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呢!更何况,本宫也有孕在身,这回可得吸取教训,低调行事,还是搬回甘露殿比较不容易让人发现。”
没想到转眼之间,姜俪也似换了个人,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再次穿上了厚厚的战袍。
“什么?你也有孕了?”黑衣人听到此消息,明显有些激动,“那这样更好!上次主上得知你的孩子流产后很是婉惜,她倒是说过,若你再次怀孕,就启动第二套方案,比你目前的任务更有意义。”
“噢?主上的意思是什么?”
“暂时你还不需要知道,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胎,必要的情况下,让你的信鸽接收任务就行,天冷快回去吧!”
两人窃窃私语的对话,淹没在风声和夜鸟的歌声中,随风飘散在树梢,黑衣人也轻轻一跃,还没待姜俪看清,他已经消失在暗夜里。
姜俪从假山背后走了出来,不远处的春桃赶紧迎了上来,周围一片宁静,两人又散了会儿步才回到屋里。
其实姜俪从桃花坞搬出来也是多此一举,因为息妫有孕在身,想躲清静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打扰她。
而连续数日以来,楚文王显得特别忙碌,每日回撷香阁的时辰越来越晚,就连陪息妫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更别说去她姜俪那里了。
原来,在不久前的一天,边疆信使急急来报,称疆土东边钟离国的百姓,屡屡来偷楚国百姓地里快要收获的庄稼,边关将士屡禁不止。
楚文王一听,气愤不已,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发雷霆:“区区小国也敢来犯我大楚?看来是时候拿出点泱泱大国的威严了,不然,其它那些早就对地大物博的楚国垂涎三尺的周边列国都来效仿,岂不成了笑话?”
随后召集其弟,同时也担任楚国令尹的子元、大司马杨峻峰,还有大将军欧阳靖一同在鸣銮殿查看钟离国地图,分析地形地势,商讨作战计划,布署作战流程,欲向钟离国开战。
这天,终于商讨得差不多了,在谁带兵的问题上产生了小小分歧,楚文王决定亲自带兵作战,而子元、杨峻峰和欧阳靖都主张由欧阳靖带兵去就行了。
本来楚文王完全可以将此事交给大将军欧阳靖和杨峻峰,但由于近年来仗打得很少,而且像这种主动进攻的机会其实并不多,楚文王想旗开得胜讨个头彩。
这天,楚文王终于说服众人,决定亲征钟离,并下令让欧阳靖全力保护好息妫母子安危。
楚文王回到红云一片的桃花坞,在撷香阁中与息妫共进晚膳后,扶着已经身怀六甲的息妫出来散步,走在温泉河流经过的小桥上。
薄幕时分,微风习习,桃花的粉色花瓣,在不急不徐的河水中悠闲自在顺流而下,犹如美人蹁跹,无比优美,很是惬意。
站在那座天女散花的雕像前,楚文王一手搂着息妫的香肩,另一只手轻轻在息妫那明显隆起的腹部抚摸着。
“夫人,若不毂不在你身边,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吗?”
息妫心中一怔,难道大王知道了姜俪在对自己设计陷害?侧头看向身后的楚文王。
“大王此话怎讲?”
楚文王顺势在息妫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拥着她,抬手指向遥远的东方。
“东边有个钟离小国,国土虽小,却总是不安分,屡屡到边关偷盗百姓还长在地里的庄稼,骚扰我大楚子民,不毂得去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息妫一听,有些不敢相信楚文王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回转身来,不解地仰望着他的眼睛。
“会不会是他们地少人多,粮食不够分呢?既然如此,派大将军去就行了,区区小国,何必大王亲自出马?”
“夫人,你一定在想,不毂怎么这么小气对吧?”
息妫眯着眼睛抿嘴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楚文王从息妫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洞悉到她的心事,他歪着脑袋,双眼含笑温柔地看着息妫。
“夫人,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确实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不值一提,不毂这样做似乎有些兴师动众,但是你也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让不毂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臣妾洗耳恭听!”息妫温柔地依偎在楚文王怀里,浅笑着侧头看他的脸,如羊脂般细嫩的手指轻捋着他的胡须。
“说一位牧羊人家里养了数百只羊,有天,他发现羊圈的栅栏上有块木板松动了,而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在意,又过了两天,发现之前松动的那块木板掉了,栅栏上出现一个小洞,牧羊人依然还是没有理会,又过了一天,栅栏上又少了一块木板,那个洞相应的又大了些。但他还是没有采取措施,因为他觉得羊并没少,可是,就在这天晚上,牧羊人发现有只羊被狼叨走了。”
“大王是说,这人丢了羊他才来补羊圈吧?”
“他要是知道亡羊补牢也算是吸取了教训,关键是他没有补,而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只是这匹狼饿了,临时吃了他一只羊,反正羊圈里的羊多,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等到天黑时,没想到来了成群结队的狼,将他的羊圈包围了,此时他才想到要补栅栏,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凶残的狼如洪水般纷至沓来,将他那本就支离破碎的栅栏掀了,羊被吃得一个不剩。”
“大王,臣妾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在用这个故事给我讲解边关防守的道理,眼下边关的那些百姓是羊,而钟离国就是那一匹饿晕了的狼,若大王不将他们震慑住,其它对楚国虎视耽耽的国家就会演变为群狼。”
“夫人真是聪明,一听就明白了不毂的意思。”楚文王说着就在息妫光洁细嫩的脸蛋上亲吻了一口,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继续说:
“不毂也对谁出征这个问题权衡以久,亲自出马有两个好处,第一:看情形而定,若有必要,不行就收复了它第二:这是我大楚第一次对付外侵,一定要凯旋而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让不毂先去打个样儿,正好也作为给还未曾谋面的孩儿准备的一份见面礼。”
楚文王说完蹲下身子,头脸贴在息妫腹部轻轻爱抚。
“瞧大王的意思,是心意已决、志在必得,那大王就放心去吧,臣妾恭候大王凯旋而归!”
“多谢夫人!你瞧,咱们的孩儿也同意不过毂的意思,他在和不毂击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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