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顿了一下,接着又转起来,宽长的袖子垂在两侧微微哆嗦,似乎很害怕倪杜若的靠近。
忽然,‘女鬼’猛地转身,朝院口跑。倪杜若眼疾手快,三两步就挡在了她面前,接着一脚踹过去,怒喝:“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妃的院子里装神弄鬼!”
‘女鬼’踉跄倒地,颤抖地爬起来,跪在地上哭道,“王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听见求饶声,芷珞眉目缓和,这才敢走过去,抓起‘女鬼’的头发一看,竟是浣衣房的粗使丫头子衿。
想着刚刚差点被她吓死,芷珞心里顿时涌起怒火,冲着子衿便是一顿打骂。
子衿不敢护痛,只双拳紧握,五指的指甲几乎抠破手心,嘴里不停地哭诉:“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不想的,奴婢是被逼得……”
闻此言,倪杜若示意芷珞停手,蹲下身,捏起子衿的下巴,笑道:“你是人扮鬼,我是鬼扮人,你来吓我就是找死,知道么?”
子衿颤颤巍巍地点了点,随撩起衣袖,露出满手臂的伤口,痛哭流涕:“王妃娘娘,奴婢真得是逼不得已啊!”
倪杜若轻叹口气,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四周,回看向子衿,温言道:“既然你是被逼来的,本妃也不想为难你。你告诉本妃是谁在背后指使,本妃定护你周全。”
子衿慌乱的看着她,心里盘算着,却不知道怎么说。
“你要想清楚,现在能保住你性命的人只有本妃。”倪杜若轻轻一笑,眼角泄出轻柔的余韵,“你好好想想,如果对方的奸计真得得逞,那么本妃死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
她句句攻心,子衿迟疑半响,终是喊冤道:“请王妃为奴婢做主。奴婢只是个浣衣房的丫头,从未有加害王妃之心,实在是因为周美人她们太毒辣了,不仅折磨奴婢,还抓了奴婢的妹妹,威胁奴婢,如果奴婢不照办就把妹妹送去青楼。”
倪杜若不动声色地笑了,老娘正想找机会收拾你周堇兰,没想你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思忖一番,倪杜若起身缓缓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么做,如果被抓了,就是死罪吗?”
“奴婢知道,但是为了救妹妹,奴婢也只好一命换一命了。”子衿无奈痛哭。
“你起来吧。”倪杜若垂下眼睑,待子衿站起来后,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看来你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如果本妃有一个既可以保住性命,又可以把你妹妹救出来的方法,你愿意试一试吗?”
子衿神色一亮,噗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只要能救妹妹,任凭王妃差遣。”
倪杜若轻轻“嗯”了一声,俯身在她耳边,正欲交代,院墙的角落突然传来声音,像似有人跳了进来。
三人皆是一惊,目光同时看过去,但由于太黑,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去看看。”倪杜若低语一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带着二人悄声向角落走去。
月色若隐若现,芷珞本想护在倪杜若前边,却被她缓缓推开,只能全身戒备地护在一侧,跟着她跨过花丛,一浅一深地踩着泥土走过去。
忽地,倪杜若蹑住脚步,只见角落处坐着一个黑影,不时传来细微的呻呤声。
三人的心登时提了起来,倪杜若冷冷的问:“谁?”
那人不回话,但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声,三人便用力凝视,只是黑暗夜色中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样子。
倪杜若稳住两人,紧紧握住石头,独自上前,没想那人突然开口了。
“是我,六弟。”
心里一惊,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握着石头走到他跟前,定睛一看还真得是萧子慕,而他月白的锦衣上全是血,肩上插着一支长箭,整个人靠在墙上痛苦的喘息。
丢下石头,倪杜若忙凑近他:“你怎么了?”
萧子慕一手拽住她的胳膊,一手捂住胸口:“五哥呢?”
“他好像入宫了。”倪杜若应一声,招呼芷珞二人一并扶他缓缓站起来,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谁伤得你?”
萧子慕胳膊重重搭在她肩上,咬牙道:“伤势倒无大碍,但是被追来的人找到我,那就得要命了!五嫂能不能帮我……”
“你想我怎么帮?”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心里却是有着另一番盘算,救他可不是出于善心,而是要他欠她一个人情。
“处理伤口,再给我找一件干净的衣裳。”萧子慕说着呛出一口血来,倪杜若点了点头,“没问题。”话落,她对芷珞吩咐:“去看看,若有人就支开了。再去准备热水,药,还有干净的衣裳。”转而看向子衿,“你先跟着芷珞,那件事待会在解决。”
两人均应一声,转身离去。
一番折腾,倪杜若终于将萧子慕扶进房中,来到床边坐下。
“会处理伤口吗,五嫂?”萧子慕说一句话,胸口汹涌起伏不断,像似喘不过气来一样。
“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倪杜若拿来剪刀剪开他胸口的衣服。
这时,芷珞带着子衿走进房来,将准备好的东西一并放在床边。倪杜若对她使了个眼色,“门口守着。”
房门轻轻合上,倪杜若回首,仔细查看他的伤口,发现整支箭贯穿了他的肩膀,而他额头上的冷汗不停顺着往下流,嘴唇也开始泛白。
果断拿起剪刀,倪杜若熟练地剪断箭尾,又取来一块毛巾抱住箭头,左手抵住他的胸口,问:“疼不疼?”
萧子慕微笑道:“不疼。”话音刚落,倪杜若瞬时将箭头全部拔出,一股污血顺着伤口往外涌。
萧子慕疼得浑身颤抖,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只能咬紧牙关,用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诧异地看向倪杜若,“你能先说一声吗?”
“说什么说,一会儿就好了。”倪杜若见怪不怪,以前盗墓时常常碰见暗器,没少给同伙处理类似的伤口。
取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帮他处理好伤口后,她手法麻利地给他包扎好,瞟一眼干净的衣服:“你赶紧更衣吧!”
萧子慕看向她的双眼里蓄满了疑惑,迟疑了半响,忽然笑道:“早就听闻五嫂聪慧,没想到连处理箭伤也是这般手到擒来?”
倪杜若正欲转身出去,听他这么一说,手朝他伤口处重重一压,萧子慕登时痛的倒抽一口冷气,“五嫂,你……啊!”
“受这么重的伤,就少说点话。”倪杜若冷冷一笑,“你先在这休息,我去把你的血衣处理掉。”
萧子慕紧皱着眉头,“不用了,我还是找机会离开吧,不想连累五哥和五嫂。”
倪杜若一挑眉梢,悠悠转身看向他:“我很好奇追杀你的人到底是谁,居然敢对皇室宗亲动手。”
萧子慕一怔,目光打量她半响后,缓缓开口:“不瞒五嫂,追杀我的是二哥的人。”
兄弟互咬么?
倪杜若眉头皱了起来,“他为什么要杀你?”
萧子慕轻叹一声,“说来话长,事后再慢慢给五嫂解释吧!”
倪杜若垂了垂眼,随用犀利目光审视他的双眼。这看人嘛,只需看眼。裴宏曾说过,若一个人对你有异心,会眼失清澈,浑浊一团。但他此刻的眼神是清澈而真诚的,证明他并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萧景云的敌人。
至于他为什么被追杀,她不想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更何况是生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皇家。
“那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倪杜若收回眸光,追问一句。
“我一直蒙着脸,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萧子慕看着她微笑,又轻声说道,“但是他们看到我进了这里,现在估计在府外埋伏着吧!毕竟这是五哥的府邸,二哥不在,他们也不敢擅闯。”
倪杜若一眼撇过去,“那你还敢往外走,去送死吗?”
萧子慕的神色带着狡黠的和煦,笑一声:“我若不走,明日一早二哥必定会借故到五哥这来找人。到时候怎么办?”
倪杜若不确信问:“明日一早才会来吗?”
萧子慕点点头,道:“父皇咳疾越来越严重了,他和五哥都被召进宫侍疾,今夜应该回不来了。”
倪杜若沉默了,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做到面面俱到,不仅保住萧子慕,又能除掉周堇兰,还能为萧景云避开锋芒。
半响,倪杜若扬了扬眉尖,对他绽放出一个春花般的笑容,“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你只需要在这好好休息,等安排好了,我会告诉你。”
萧子慕直视她的眼,面上微笑不变,心底却是讶异,讶异她如此笃定的神色。
“谢谢五嫂。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会舍身帮我?”他忍不住想看清她,总觉得怎么看,她都不像自己所认识的倪杜若。
“因为你五哥信任你啊!”倪杜若的声音低靡却有力。
萧子慕审视着低笑:“是吗?”
倪杜若浅浅一笑,正视着他:“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一点,这个府上只有六弟你常常来走动,想必你和你五哥是挺亲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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