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周围的绿树葱郁浓阴,微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如同一首挽歌,凄凉哀怨。
楚弯弯到的时候,却见月青城早就到了,他默默地站在墓前,一身素衣背影萧瑟,白色的发带在风中舒展,扬起又落下。
楚弯弯上前唤他:“今日是太后母亲头七,我来为她上香。”
月青城转身让楚弯弯上前,楚弯弯走上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母亲,对不起,您活着的时候未能听到弯弯的一声母亲,弯弯以后会时常过来唤你母亲的,我知道人死后是有灵魂的,所以您一定能够听到的。”
楚弯弯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下,滴落在面前湿润的泥土上,对身后的月青城说:“太后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母亲。”
不管太后生前如何行事,做过什么,可她对楚弯弯一直很好很好,好到哪怕牺牲自己,好到忍着病痛挣扎写遗旨为她盘算,她为楚弯弯谋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想过自己。
“之前娆莫扬算到月氏皇族将陨,客星占位天宫时,母后曾说,若是天意如此,便顺应天命罢了,只求你我平安,能够渡此灾难。”经历这么多,他早已心如寒冰,可每每想到母后的这句话,依然会动容。
“什么意思?岚凌国要改姓了?”楚弯弯惊道。
月青城沉默许久才点头,沉重地嗯了一声:“如今内忧外患,那些乱臣贼子,哪管许多,都是想着趁乱分一杯羹,岚凌国,怕是从此要四分五裂了。”
楚弯弯原以为只是林老贼一人之祸,没想到重臣越权是这样可怕的事,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便也想着一拥而上,更何况还有敌国虎视眈眈,林老贼和敌国勾结,日后也定是要割地赔付的。
“国不将国,月氏百年基业……怎能毁在我手里。”月青城扶着额头沉痛道,是他没能守护好这大好山河,愧对先祖。
“青城哥哥,你已经很努力了,岚凌国不会分裂的,它承载了你那么多心血,我绝对不会让它就此消亡的!我们一起坚持,好不好?”楚弯弯转身,面对着月青城,坚定地说,“我不信命!我楚弯弯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bug!我绝不退缩绝不妥协,哪怕天要压我,我也要将天捅个窟窿,青城哥哥,相信我,千万别放弃,好吗?”
月青城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弯弯,心潮澎湃:“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岚凌国在则我在,国亡则我亡,我原本也定是要守着岚凌的,只是弯弯,你何苦陪我送命……”按照母后的旨意,带着兵马去卢苏,无论将来靖城如何,她总能做个诸侯偏安一隅。
他还未说完,楚弯弯立刻用手指点在他薄唇上,不许他再说下去,摇摇头倔强地说:“我不会丢下青城哥哥一个人的。”
原郡主丢不下,她更丢不下,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月青城了,而不是受了原郡主情感的影响,他虽生性冷淡,却对她极尽温柔,青城哥哥,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只是……天意弄人……
月青城原本听到她这样说,自是欢喜无比,心神激荡,伸出双手想像以前一样抱她入怀,刚触碰到她的肩膀,楚弯弯却微微后退躲了过去,她苦涩地一笑,又添了一句:“我们……是兄妹,母亲临终曾要我们相互扶持,不是吗?”
她这句话落,忽而周身的风都停了,一切寂静地可怕,只听到月青城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弯弯……你当真要与沈东锦成亲?”月青城在她身后,握着拳,半晌才问道。
楚弯弯看着面前的月青城,他将脸藏在青丝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心里沉痛,多想告诉他不是……可她不能,他们是兄妹,如此做便是罔顾伦理,天理难容。
更何况……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封信,她还有仇要报,不能于情所困,于是咬咬牙狠心,再抬起头时已然撑起一贯的笑:“自然是真的,我……本就喜欢他。”
月青城握紧的手松了又松,而后淡淡地回:“我知道了。”
说完便一个人慢慢离开了,楚弯弯看着他的背影口中喃喃:“青城哥哥……对不起,我说谎了……”
夕阳西斜,余温消散……
月青城走到无人之处,倚着树干,再也忍不住嘴里一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他修的是冰魄寒功,以内力为基础,雪山天蚕丝为辅,加之琴音入梦,冷若冰霜,寒气环身,所以需要修习之人性情淡漠,沉稳持重,如寒冰孤月一般,不能心弦大动,大悲大恸,否则会有内力紊乱逆行的危险。
之前他觉得,是兄妹又如何,有血缘关系又怎样,就算是夫妻都有可能不能久伴,只要他与她心意相通,如此相依相伴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可她今天却说……她喜欢沈东锦……
月青城在树下调息了许久,这种寒功最大的好处就是修习之人内力会比其他人更为纯厚,却也是最它最大的隐患,一旦控制不好后果不堪设想,他努力不去想刚才楚弯弯的话,努力控制住体内乱走的真气,
再睁眼时,脸色虽苍白,却能站起来了,他捂着胸口,乘着夜色,走出了皇陵。
“弯弯也在啊,倒是我这个做叔叔的晚来了。”四王爷姗姗来迟,带了贡品放到墓前,诚心地拜了,“再过两天本王就要回虞安了,今日是皇嫂头七,我也算是来辞行。”
“四叔叔要走了?”楚弯弯惊道。
“岚凌国的规矩便是这样,怕诸侯叛乱,在靖城不能久留。”四王爷也叹口气,当年兄弟阋墙,为了夺皇位相互残杀,不顾手足亲情,让当时的父皇寒了心,于是父皇迅速立了太子,将他们封了侯赶去封地,并且立了这样的规定。
“为何不能等到母亲……”楚弯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赶紧改口,“太后丧期过了呢?”
四王爷耳朵却是尖,立刻惊奇地问:“弯弯方才你唤皇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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