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旗猎猎,伴随着朝鼓声飘荡在帝京皇宫的上空。
楚叶身着紫色孔雀补服,头戴银质朝冠,跪在奉天殿的正中央,身侧是随同出使了小礼官,以及献给东尧皇的及皇后的新婚贺礼。
高阶上,天子面目正式,端坐明堂。秉笔太监朗诵圣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雒雁和鸣,日始旦而冰未泮。良辰始届,嘉礼观成。凤卜其昌,正三星之在户;雀屏入选,复百辆之盈门。奏琴以叶和声,合乐而鸣天盛。兹礼部侍郎楚叶,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出使礼官。代朕贺东尧帝后生死伉俪,瓜瓞绵绵。凤阁颁书表懿美于金阶,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使官,另加丕绩,钦哉。”
“臣楚叶,领圣旨,谢皇恩。定不负陛下之托!”
楚叶恭敬的三跪九叩之礼,最后,从秉笔太监手中接下了皇帝的圣旨和表文,再向高阶之上皇帝深行一礼,带着礼官和贺仪退出了奉天殿。
今日是使臣正式领旨出使的日子,宫城之外,早已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司马瑾骑着一匹雪青,身后带着三大车家当等候在那儿。竹子也牵了辆马车等在司马瑾身后。
司马瑾昨日在外院处理莫兰的身后之事,直到半夜才回到楚叶房中。待他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竹子靠在门前的竹子上陷入了熟睡,青鸟的嘴巴上绑了条棉布安安静静的在笼子里睡着。楚叶也是和衣躺在床上,床边,还有一只空碗。
他沉思着,想起了府中幕僚对他说的一番话:“莫大夫跌下木桥,溺水而亡,着实有些古怪。我们捞上来的尸体的脚踝处,有一个青紫色的印记,可见莫大夫是遭人暗算才跌下去的。而且,根据明华曾在假山前见过莫大夫这一点,莫大夫是后来急匆匆的想要赶回殿下所在的位置的。也就是说,在假山到府门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白天,莫大夫来府中主要是为楚侍郎治伤,因此,臣下认为此事与楚侍郎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楚叶啊!
司马瑾瞥了眼竹子,竹子立马不漏痕迹的向前走了几步,立在了司马瑾的马侧。
“昨夜小叶子和你说了什么。”
“回殿下,大人说早已知道我身后有人指使,只是没想到那人是殿下。”
“还有呢。”司马瑾再次问道。
竹子连忙答复,“大人说不在乎我曾经为殿下做事的事,只让我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司马瑾蹙眉,摆了摆手让竹子回去。
如果说楚叶早就知道了竹子身后有人控制,却并不言明。反而最后将竹子收为己用。他的心机倒是不浅。竹子虽然没有告诉他,他已经对楚叶表忠心,但从竹子对他这几个问题的回答来看就已经足够明显了。
虚以逶迤,敷衍了事,任何问题都不明确回复。竹子没这么多心思,搞不好,这还是楚叶那小子教的。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司马瑾眨了眨眼,随着人群抬眼望去。楚叶一身绛紫孔雀官服,头戴三旒银冠,骑着一匹河曲,走在使臣队伍的最前方。
楚叶肩上的伤还没有好,因此只是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自然的搭在马鞍上。
见状,司马瑾踩着自己胯下的雪青,一个飞身落在了楚叶身后。
两侧围观的姑娘们立刻甩着手帕尖叫起来!
“啊!七皇子殿下!”
“殿下!殿下!”
紧接着,更多的女子试图冲破帝京禁军架起的隔离线,马上的楚叶脸色青紫,语气不善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殿下,大庭广众的,您这样跃上臣的马,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司马瑾双手环在楚叶腰间,拉着马缰。
“有什么要紧的,宋老大人不是早就被你算计的自身难保。”司马瑾刻意向前靠着,咬起了楚叶的耳朵。
楚叶目不斜视,冷声道:“我怕等我出使回来,整个帝京就会开始传说,礼部侍郎和七皇子殿下断袖分桃了。”
司马瑾“呵呵”一笑,在楚叶耳边轻声开口:“你不是早已和本殿下分过桃了。”
楚叶不禁侧过头瞪他一眼,却不想两人离得太近,司马瑾的唇瓣直接捧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啊!殿下难道和楚大人……”
道路两侧突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
“什么!”又是一名女子尖声表示震惊。
楚叶心下不满,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端坐在马上,继续与司马瑾对话。
“司马瑾,我原谅竹子,是因为他确实彻夜不眠照顾我。但这并不代表我很喜欢有人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司马瑾“嗯”了一声。
“马上把你安插在我府上的眼线撤掉。”
司马瑾又“嗯”了一声。
“以后也不许在我身边安插人手,试图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回应她的依旧是司马瑾“嗯”的一声。
楚叶火大,却又不能当众表现出来。她压下气,理智的选择不再说话。
两个人骑在马上,带着整个队伍向帝京城门一点一点走去。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楚叶很不适应,她想了想,不甘寂寞的再次问道:“司马瑾,你为什么要把竹子安插在我身边啊?”
司马瑾终于不再用一个“嗯”字作为答复,他低沉的声音在楚叶耳边炸起。
“因为……”
楚叶动了动耳朵,仔细听着司马瑾接下来的说出的话。
“我喜欢!”
喜欢你二舅老爷!
楚叶将手背到后面,摸到司马瑾的小腹上,狠狠一掐。
司马瑾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顺势趴在楚叶身上。
两人身下的河曲似乎是对于街上吵闹的声音有些意见,不耐烦的甩了甩尾巴。
楚叶轻抚着马脖子,轻声安慰道:“好如意,我们出了城门就好了。”
如意抬起前蹄,长啸一声,吓得两边的路人连连后退。更有胆小的姑娘惊叫一声:“殿下要被这笨马颠下来了!”
如意马眼一瞪,那姑娘竟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楚叶听了那话也很不高兴,如意可是名驹后代,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抬了抬肩膀:“司马瑾,赶紧起来。你自己没骑马来吗?”
“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你三舅老爷!
那是谁在宫城中纵马狂奔!
“司马瑾,你能不这么无赖吗!”
“小叶子,你不爱我了吗?”司马瑾忽闪着大眼,委委屈屈的说到。
楚叶无语,从司马瑾手里夺回马缰,耐着脾气,稍稍加快了马速。后面的队伍也赶紧跟上。
出了帝京城门,直行便是官道,楚叶从拉了拉马缰,如意顺从的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对随行的小礼官说到:“你们先走,殿下身体不适要歇一歇。我随后便跟上。”
小礼官点头应是,带着大队伍继续向前走去。
楚叶驾着马,停在了路边。司马瑾带来的三大车家当并着竹子带来的一车东西,也一起随着楚叶停了下来。
楚叶率先下马,坐在了路边的大石头上。
司马瑾跟在楚叶后面,宛若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他蹲在楚叶脚边,拉了拉楚叶的衣袖。
“小叶子,你可还是在生气?”
“臣哪有生什么气。不是殿下身体不适,要好生歇息一下吗。”
“小叶子……”
“殿下!”楚叶站起身,不耐烦的看着司马瑾。“殿下,既然殿下的眼线遍布全帝京的高官府邸。又为何要选择楚叶?耍着玩吗!”
昨夜,楚叶从竹子的口中得知,司马瑾竟一早便布置下了情报网。眼线遍布帝京。
既然司马瑾有幕僚,有眼线。又何须自己来为他出谋划策。
她不得不怀疑司马瑾接近她的目的!
自打她发现竹子行为有异,便开始暗中观察。发现每次由浮生阁飞来的鸽子,和竹子放飞出去的鸽子,数目并不相等。后来竹子出现在司马瑾的别院,她也就顺理成章的知道了竹子是司马瑾的人。只需要稍稍思考,便能得知司马瑾接近她,有着一定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会对不仅仅是夺嫡那样简单!
明处,她是西晋一个小小的礼部奉常,暗处,她是浮生阁的现任阁主。
司马瑾的情报网虽然粗糙,可对于夺嫡来说已然足够。毫不避讳的讲,如果皇帝现在驾崩,即使司马瑾现在不在帝京,最终能登上皇位的,也未必会是司马荣!
既然这样,她的存在着实没有必要。除非!
楚叶猛地抬起头,看着司马瑾。
司马瑾笑容灿烂。眼神中,还透露着睥睨天下的自信!
“小叶子,你想的没错!”
楚叶笑出声来,她看向司马瑾的目光渐渐蒙上一层敌意。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司马瑾大方承认:“不错!”
楚叶沉默不语,司马瑾又紧接着说到:“我虽然从竹子那里得知,你是浮生阁的人,一开始接近你,也确实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小叶子,我说拿你当朋友,也是真心的。”
楚叶斜他一眼,嘴角勾起冷笑:“司马瑾,你当我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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