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此刻我惊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要思考什么,我太不知所措了,脑子里过的分秒间都是曾几何时的上海,锦州!
我顿留在院子中间,全身僵住在那,不能思绪的冷静回来。
“怎么办啊!怎办啊!咱家还没有全那!”阿妈的声音,穿透着耳膜,撕叫着,我仿若初醒一般,看着大嫂搀扶着婶子,慢慢地再搀着阿妈。
“嫂子!”远远的,我越过恍惚的人影,似乎看见阿叔跑了进来,满目的悲伤,一眼望去,不可尽乎。
“怎么样啊!她老叔!”阿妈赶忙着抹着泪,一把上前看着阿叔,满脸的期待。
“政府封锁了江边,现在江只有公家的船可以进,为了防止鬼子派人潜入城里来,重兵把守着,大哥怕是,怕是要今天回不来了”
阿叔说完话,抬眼去看着阿妈的表情,骤变。
几个人好一会才搀着阿妈慢慢的进了屋子里来,我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言语,只有脸上的泪,不停的流。
除却哭嚎声,家里的一切都是安静萧条的,似乎不光是我们家,我想,现在的城里,可真的是,人心惶惶了。
大批的军队开始入驻南京城里城外,驻军部,每天都有热血的青年,前去参军,这本身让我看到了好的前景。
可谁能料到,就在短短的几天后的今天里,初冬的南京才刚刚过,鬼子的大军,就冲破了我军的江阴防线。
翌日一早,民国日报头版就用黑实体大字,标着着,江阴失守!鬼子南下,长江危难!
“长江危难!”我喃喃着手里报纸的话,不知所味,现在的滋味与前几日的状态相比起来,是那么凄凉,一时之间的对比,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缄默之中。
我站在医院晾着病号服的地方,南京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就那么吹着,初冬的南京,好似像去年已经入冬了一样的感觉。
“今年的南京,怎么那么冷啊!”小淑不知从哪走过来,看着我道。
“你怎么出来了?”我转过头,低声问道。
“忙了一上午,就过来看看你,得空了呗!南京以前也这么冷吗?”小淑问道。
“没有呢,不知今年怎么了,冷了可怕,冷到了骨子里一样,走吧,快进去吧。”我转身向着小淑走去,先越过她,走回去。
“阿笙,你到底心冷,还是真的因天气而冷呢?”小淑出奇的平静,在我身后道。
我顿住脚步,一时间,也不知怎的,无力再走。
“有什么话,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小淑慢慢的走到我身边,轻柔地看着我,拉过我的手,轻轻的拍了几下。
“你懂我的意思吧。”她慢慢的说道,眼神里还是那般温柔,温柔的,再也不像是从前的那个欢脱的人儿了。
我突然地发现,现拉着我的手,理解我,安慰我的小淑,像极了,那时候在上海的一个人,一个我已经很久没有见着的,倩倩了。
“小淑,这几年你真的变了,变成了大姑娘了,如果搁到以前,估摸着这会子,都成了娘吧。”我道。
“谁说的,我啊!从小我娘就说我,主意头正,我爱的人,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不过说笑了,现在啊,我对这个事,还真是没敢想,估摸着过几年吧,过几年等仗打完了,我估摸着我怎么着成了护士长,就遇到了那个人呢。”小淑微微仰着头,看着天,欣喜道。
“恩,等仗打完了,你就可以回北平了。”我说到此,语气突然低下去了。
“阿笙,别伤心,虽然过了这么久,我家里人都没有消息,不过我一点都不怕,老天爷是公平的,好人和恶人,他分的清楚,他不会让好人枉死,坏人继续存活。
“所以”她看向我。
“我相信我娘他们,一定就在北平等着我,等着仗打完了,我就可以回去嫁人了。”小淑轻轻道。
“对,仗总有一天会打完,重要的是家里不散,人都在呢,朋友在,家人在,我不怕。”我说完立刻低下了头,用力的含住自己的眼泪。
我实在没有办法再哭泣了,记得早年间,我顿留上海,那片废墟里,那个人说,眼泪,是最无能的表达,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无可奈何。
可到今日,南京依旧鼎力在这里,南京城的百姓,依旧住在这,生活在这,无论外界有多少言论都直指着南京的危难,我们还是在这里,就好似一起面对,一起由死向生。
“也许过几天,你能见到那位荣长官了。”小淑忽然说道。
“恩?”我一时惊讶,没能当即反应过来。
“什么?”我再次问道。
“我说你能见到你那位荣长官了!”小淑抿着嘴,窃喜的表情看着我道。
“不会吧。”我低下头,回答着小淑,心里的五味杂陈也同时在荡漾着,我还记得,那位长官,说的那些话,好似过眼云烟,却偏偏都清晰的记在心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了这般心思呢
“怎么了!阿笙?”小淑恍恍惚惚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一下子,清醒一般!
“啊!没什么啊。”我赶紧说道。
“什么没什么啊!我说进去吧,外面太冷了!还得给伤员去换药呢。”小淑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哦哦,那赶紧进去。”我赶忙说着话,快走了几步,先进了屋。
“你啊你,这丢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小淑在后面嚷着话,大声的说道,我却感到一阵一阵的脸发烫,一般。
“哎!你们知道吗,驻守南京的总司令名单下来了!”换药的时候,病区里几个轻伤员聚在一起讨论着话。我在一旁边分着药,边竖起耳朵跟着一起听。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唐生智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指挥作战。”一个兵说道。
“唐生智?没听过呀!”另外一个兵接着话。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是从哪来的啊,你咋可能晓得勒。”
“嘿!我咋不知道,我知道地多了去了我记得我以前的部队里,跟着师部参谋呢!”
“参谋算个屁呀!”
“别看人家是个参谋,人家是师部总参谋!人家黄埔毕业呢!”
“别吹牛皮了!这年头,是个长官就黄埔毕业的。”
“哎哎哎,你还别不信,那参谋神着呢!有一回听说中了三枪,紧挨着心脏,就那么走着去了医院,再说人家好歹德国留学回来的,而且家里势力大得很呢,跟蒋委员长都是朋友呢!听说还资助抗战呢!”
“啊!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叫什么呀!光说那可神了去了!”
“哎呦!我忘了。”那个一个直说的兵,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
“滚蛋!一看你就是编的!”另一个一直不信的兵,此刻更是得意。
“让我想想!骗你老子明天就嗝屁!”那个兵继续挠着头道。我分完了最后一份,拿着托盘准备走了时,那个兵突然道“我记起来了!他们叫他荣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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