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玄界的南方见到九座山峰如莲花一般坐落的景观,那便是到了道家祖庭,陵阳山咯。
东起第一朵,称为莲花峰,为祖庭主峰,峰上的楼阁,为掌教居所。
祖庭正式弟子,都称之为入阁弟子,而这入阁,便是到达神仙品级后,在这紫微阁留下一盏命灯。
每当雨霁放晴,莲花峰上紫云烟霞,猝然而起,磅礴弥漫若波涛之汹涌,久久不能散去,此景唤作莲峰云海,纵使云深雾处目不识物,祖庭弟子上此峰也得步行,以示尊敬。
说起这牧掌教,还真是个怪人,既不佩剑,也不带匣,从没有人见他修行过,他白天里就呆在这莲花峰上雕着块木头,晚上就喜欢站在紫微阁外,看着空中怔怔出神。
就是这么个性情古怪,孤高清冷的人,执道门牛耳,任陵阳掌教。
祖庭九座山峰,天台峰为祭祀场所,除了九九重阳之时山主的师兄醉道人会回到这里住上一夜,平常都是没人去的,除了这天台峰外,其余八峰都任有峰主开阁收徒,少有换之。而明日门派比武,就要换下独秀峰主。
来到莲花峰的北落岩燕未归二人,才刚刚走上那好似莲梗一般的缓坡,他们走的也快,不一会儿就过了中间四个孔洞,又越了一片松树林,便到了峰顶了。
二人还未走进阁楼,就先听到了刻木头的声音,燕未归眉头拧起,停住脚步喊了一声,“牧师兄在否?”
北落岩哈哈一笑,拍了燕未归肩头一下,“牧师兄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讲究。”说罢大踏步走入阁中,在他身后的燕未归摇了摇头,一张板着的脸显得更臭了。
牧凡尘高坐上位,两只脚搭在桌上,嘴里叼着不知从哪扯来的一根野草,正在聚精会神地雕刻着一块木头。却将走进来的二人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那北落岩大咧咧的入了座,燕未归却是在这大堂中央站定,也不知燕未归说了些什么,牧凡尘止住了手上动作,抬起头来眼睛一棱,骂道:“不过是把蟠钢而已,师弟莫要自扰,此番叫你二人过来,可是定下明天的门派比武一事的。”
燕未归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抱拳道:“牧师兄,我说的不单这一把,自从百年前你在八台山……”话没说完,就感受到了掌教那宛如实质一般的凌厉目光,抬起头又看见那似笑非笑的脸庞正望着自个。
北落岩见牧凡尘真的要生气了,他心里更是着急,腾的站起身来跑到燕未归身旁将其拉住,又对着牧凡尘说道:“怎的你二人见面就吵,今天可是谈正事的,和气点,和气点。”
被拉着坐下的燕未归也是一脸不满,又道:“我想同醉道人一般无二,下山游历磨炼道心,望师兄应允。”
牧凡尘沉沉嗯了一声,见燕未归低着头不为所动,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师弟下山也好,主持了明日大比之后再去吧,还望师弟去趟襄阳,我有弟子出江南,希望师弟照顾一二。”
“牧师兄,独秀峰主只有黄明境修为,恐怕……”北落岩一听牧凡尘叫这燕未归主持比武,顿时就急了。
牧凡尘抬起手来,似已知他下文,沉声道:“毋需多言,此次参与会武的,燕师弟自会好生招待,会武之后,让那两名最为杰出的弟子来我这紫微阁,自有余事交代。”
北落岩也知道这比武让燕未归主持,是没有半点说情的机会的,当即回转天柱峰,去找他那关门弟子商量去了。
燕未归看着北落岩那匆匆忙忙的身影,心底暗暗发笑,掌教还真会把这独秀峰主换下不成,所谓会武,不过是一个使唤弟子下山寻剑的由头罢了。
傍晚时分,在莲花峰上召开正式会议,稀奇的是此次会议,除天台峰醉道人外,八位峰主全部到齐。
且听我一一道来,那红衣青年傲然独立,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双目精光奕奕,让人不敢直视。是得了龙渊剑的伏虎峰七星阁主,唤作燕未归。
第二人,干干净净,偏似个屠夫一脸凶恶,是天柱峰斩妖阁主,唤作北落岩。
第三人,五短身材,似个江湖郎中,为石王峰传功长老,焦熹。
第四人,留着三缕长须,着一身龙凤道袍,最是出尘,为芙蓉峰听雨阁主,唤作潇湘子。
第五人,一身花袍似个浪荡公子,半眯着眼似没睡醒一般,当然是独秀峰主,王世冲了。
另外三人,掌教牧凡尘高坐上位,为莲花峰紫微阁主;左边手持精金小剑的陆君武,为武老峰掌刑使者;右边手持翠玉算盘的陆俊文,为罗汉峰珍宝使者。
阁楼之中只有牧凡尘手上小刀与木头合鸣,还有王世冲若有若无的轻微鼾声,牧凡尘再刻一刀,把梦中的王世冲吵醒。微微一笑,“此次会武你几人可还有异议?”
北落岩应道:“此次参与会武的八名弟子,除独秀峰主之外,其他七人皆是金丹境,不如……”
听这话意思,可大有将那七名弟子全部换下的意思,是不怕得罪这在座的七位峰主了,略感心惊的牧凡尘只好再次打断他的话语,看着坐在末位的王世冲,道:“世冲,你意下如何?”
北落岩倒一下想起这师侄可是逞强的很,眼角余光也朝他看去,见他淡淡一笑不为所动。
只听得王世冲开口说道:“既然掌教有如此雅兴,我明日同那几名弟子玩玩便是。”
牧凡尘轻轻嗯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以指为刀,记下数行文字,转头看向右边,道:“俊文,你将此牌传予仲贤,让他去滁州琅琊山一趟,务必将此牌亲手交予甘掌教手上,让他得了甘掌教应允之后再去镇江一趟,吩咐神箭庄选出两名弟子,给我祖庭弟子当个帮衬。”
得了任命的陆俊文,领了木牌却不领命,面露戚戚焉,劝道:“掌门师兄,此语似有敕令神箭庄之意,不太合适吧,那神箭庄好歹也是上次万山大会你亲自封入七仙宗的。”
牧凡尘呵呵一笑,也不责怪他无礼,淡然道:“不过是个翻手可灭的没落宗门,何足道哉。”
三言两语定下明日大比,后续事宜,牧凡尘挥一挥手,众人退下,待到莲花峰上宁静了下来,牧凡尘走出阁外。
刚刚入夜,寒冷的山风鼓动起他一身青色衣袍,吹散了他的发髻,头发飞扬开来,却是有些青丝不知哪年哪月变作了白发。
独自一人,一如既往地站在紫微阁外发呆,门中弟子早就习惯他这怪癖。
少有人知,这陵阳山似朵莲花,中间空荡荡的花蕊处,有着一座锁妖宝塔,静静地散发着红色光芒,红光之中偶而会闪现几丝黑光,却是还有余孽未被炼化。
很是帅气的牧凡尘仿佛在这几丝黑光出现的刹那间又老了许多,修长的身子被雪白月光笼罩,显得有些孤独,喃喃道:“朱曦,你想念素影么?”
朱曦剑的剑灵早已消散,如今化作的这锁妖宝塔在这紫微阁外浮浮沉沉好似死物,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话语。牧凡尘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次劫难应在独秀峰主身上,也不知他能不能带回素影剑,若是不能,怕是你就要出来了吧。”
锁妖塔猛地震上几震,红光上的黑气也是浓郁了几分,似其中的大魔大妖听到了牧凡尘话语,发出的挑衅一般。
独秀峰上,又是不同场景。
院中有人舞剑生花,剑风呼啸之间,时而化作火焰,时而化作流风,时而一点寒芒显现,基础剑法已是渐入佳境,再出一剑炸起雷火,听得脚步声响。
王世冲收起剑来,脸上露出些许不悦,道:“你这老头,莫不是怕我不能摘得明日魁首,又来督促我不成。”
北落岩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认真说道:“冲儿,明日比武,你必定要保住这独秀峰。”
王世冲一脸的满不在乎,心中暗道这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麻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你以为你是牧掌教啊,黄明境可杀金丹,金丹境可杀元神,修行至今未尝一败,省省吧你,万一这峰主之位被人夺走,我看你怎么哭。”北落岩脑袋一扭,大声叫道。
听他说起牧凡尘,王世冲倒是来了兴致,叫道:“传闻掌教有一宝,名为番天印,翻手无情,专拍脑门,我若修为大成,定问番天印之威。”
这等狂生模样,北落岩也是无语,严肃道:“御剑把酒乘风去,斩妖除魔天地间。你可识得!”
妖魔也不尽是邪物,王世冲心中不悦,低声道:“斩妖除魔么,为何不能共存。”
北落岩双眼闪现一丝惊人寒芒,重重哼道:“妖魔之类,冥顽不化,行如野兽,静如秽物。杀之不尽,我辈修士,羞之!我北落岩只恨不能杀尽天下妖魔,慰藉历代祖师在天之灵。”
“小子受教了。”王世冲再施一礼,心中暗叹,白天里牧掌教传令仲贤师兄下山请人寻剑,现在这师叔的训诫。
应是明日比武一二名也要派下山去找素影剑了。
他倒是想起了一位山下的故人,或者说是,故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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