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府城上空隐隐传来一阵阵闷声闷气的爆竹声,或许是之前没有注意,直到此时,箫剑生才听到这些无比熟悉的声音。
顿时引起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
可惜,酒已经喝干,就连酒壶也被马芙抛飞出去,箫剑生的心感到无法安放,他缓缓的抬起头,眉头紧皱望向远方。
夜空之中,不间断的有绚丽多彩的烟花穿云而来,吐出五色丝带,昙花一现,随之消散,烟花很漂亮,箫剑生之前只听闻过,但没有亲眼见过,对于穷乡僻壤的他来说,记忆最深的莫不过于炮仗。
然而,就在箫剑生细细的看着烟花冉冉升空,炮仗沉闷炸裂之时,一缕缕女子的长发随风舞了起来,轻柔的抽打在他的脸上。
箫剑生低头看去,马芙睡的很实,鼻端发着轻柔的呼声,箫剑生举起玉佩,在马芙脸上晃了晃,盈盈绿色之中,她的侧脸很白惨,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紧闭,嘴角微动,似在情不自禁的笑。
近近的看着马芙酣睡的样子,箫剑生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人,只是不知她现在可好?
箫剑生小心翼翼的收起玉佩,犹豫了一下,揣入了自己怀中,马芙已经枕着他的腿长睡了很久,他的腿已经变得麻木,但他却不敢挪动一下,担心将她吵醒。
不知过了多久,天幕终究解开,夜色悄然退去,四周变的灰蒙蒙起来,箫剑生暗自感叹一声,总算是捱过了漫漫长夜。
天亮之后,要不要再去马家碰碰运气?今日正值年时,马家应该不至于做出过分的举动,除非运气不佳,碰到苏遮慕,箫剑生心中细细的合算着,最后决定碰碰运气。
就在箫剑生细思之时,马芙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随即眼睛眯开一线,视线缓缓扩散四周,当眸光落在那件多余的衣物上时,猛然睁大眼睛,紧接着,感觉到一股离自己很近的陌生气息,瞬间弹坐而起,隔着几步的距离怒不可赦的看着箫剑生,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一般。
箫剑生没做任何解释,眸光淡淡的看着眼前女子。
似乎想起来一些事,那双冷眸渐渐恢复了些许的冷静,瞪了箫剑生一眼,转身而去。
几步之后,马芙停了下来,声音依然沙哑道:“回去之后,我便准备闭关一事,或许再无出关之日。”
箫剑生一边揉着麻木的腿,一边缓缓道:“道无对错,错的是那个执着的人,道发自内心,谨记本心便可,与诸事诸人论善恶,但须一念而过,切莫太过纠结,这是我个人对道的肤浅认知。”
马芙皱了皱眉,忽然沉声问道:“什么是永恒,或者说这世界有永恒吗,但我不相信有。”
箫剑生轻笑道:“有,只是缺少发现永恒的眼睛。”
马芙疑惑道:“请说,我不喜欢猜。”
箫剑生平静道:“需要你自己去思量,思量过了,或许你还能出关。”
马芙轻轻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今夜之事,不准再提起。”
箫剑生轻嗯一
声,掏出怀中玉佩和腰佩,叠放整齐,双手捧着递上。
马芙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那块玉佩和腰佩,面无表情说道:“你留着吧,或许还有用。”
马芙转身而去,渐行渐远。
直到白裙人影消失之后,箫剑生深呼一口气,他没有急着离去,将玉佩和腰佩小心收好,然后朝着马丰川的石像拜了一拜,背对着石像坐定,仿佛有些倦意,他的眼皮很沉重的闭了起来,鼻端喘息声很重。
很奇怪的是,在箫剑生坐下不久之后,四象堡上空渐渐传来了异动,灰蒙蒙的夜空之上,仿佛正在被拉扯成丝状的云层漂移过来,无声无息的汇聚在马丰川的石像的头顶之上。
云层越聚越多,没有些许的停歇,聚于石像头顶万丈处,唯独将中间一处留下了一片空白,那里没有任何云,也没有雾,清澈的像一口无底的深井,闪着星辰的光芒。
不知多久之后,无限多的云层堆叠起来,连成一道漆黑的景象,像是驱散的夜空再次降临下来,但唯独正上方那个圆形空缺处,清澈一片,显得更幽深了。
咔嚓一声,马丰川石像手间的枪杆突然崩裂开来,化作无数的碎石至天空降落,砸落在地,散落在箫剑生身体周围,几息之后,那些石块竟然泛起了幽蓝色的光芒,光芒由点成面,逐渐连成一片,很快便将箫剑生包裹严实。
这一日,正值年时,天空漆黑如斗,似有滂沱大雨悬于天际之上,悬而不降,天府城早已有人感觉到这诧异的一幕,他们披挂整齐出门望天,天空无光,却刺的双眸生疼,他们打开火折子点亮手中灯笼,但那光线也仅能照亮脚下位置,不过三尺而已。
这一时刻,天府城大街小巷站满了脸色恐慌的人,他们有的人手里还提着准备燃放的烟花和炮仗,然后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将那些飞天之物送上夜空。
自然有人看到了那个空缺之地对准的位置,朝着四象堡匆匆忙忙而去,然而,仅仅只能走到三层高度,便大汗淋漓再无法挪步。
皇马街中段,名曰“五谷丰登”的小酒馆内,一老一小面对面坐在一张喜欢吱呀出声的酒桌旁,桌子上摆着几碟子能数过来的花生米,店家可能起早了,两眼有些支不起来,但有生意做,有钱挣,便的坚持,麻雀虽但也是肉啊。
小的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头上编着很多小辫子,嘴里乏味的嚼着几粒花生米,正值贪玩的年龄,哪里能坐的端正,时不时的向外张望一眼,老者便在这时用筷头在桌子上敲上几下,提醒小家伙专心吃花生米。
终于,小家伙实在忍无可忍,忽然起身,说道:“说好了过年时候让徒儿清闲一天,今天便是过年,师傅你说话不算话,小心屁股流黄脓。”
老者刚把酒碗放下,笑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师傅这是为了你好,马上要打雷了,你不是怕雷吗,出去作甚?”
小家伙用小拳头擂着快散架的桌面,不悦道:“师傅胡说,这天如何能有雷动,明明就是不打雷不下雨
的天气。”
老者透过敞开的门,用筷子指了指天,说道:“打赌?”
小家伙赌气道:“打就打,反正你也没赢过。”
老者呵呵笑道:“就赌临行之前,你娘亲给你的那十两银子,如何?”
小家伙下意识的捂了下心口位置,明知道上当,但架不住好胜心理作怪,依然振振有词道:“若是师傅输了,由当何讲,提前说好,我不学你那些连狗都不怕的本事,要学就学那位漂亮姐姐的剑法。”
老者点了点,忽然白眼道:“没出息的东西,整天就惦记着别人的老婆。”
小家伙爽朗的笑道:“师傅,你肯定又输。”
随之,小家伙跑了出去。
老者轻笑出声,忽然抬起手中的筷子,像捣蒜一样在远处点了几下,猛然漆黑的云层之上,一道紫色闪电如蛇窜一般穿过了厚积的黑云,顷刻间,无数的闪电至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向四象堡上空那处空地激射而去。
此刻,酒馆之外,忽然有孩童嚎啕大哭起来,随之抱着头跑了回来,然后撅着屁股就钻到了桌子底下。
老者没有理会自己的宝贝徒儿,眼睛似乎能穿越夜空,然后落在四象堡石像下的那道人影身上,抿了一口酒,低下头含了几颗花生米,低声道:“这次应该成了,再不成,老夫也没辙了。”
忽然,小家伙从桌子下探出投来,怯生生问道:“师傅,你刚才说什么成了?”
老者没好气道:“你输了,先掏了银子再说。”
今日马家武库开放,然而天公不作美,所以时间一直在往后推,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天空重新晴朗起来,络绎不绝的人群纷纷攘攘向着马家走去,沿路之上到处是面带疑惑的人,按理说,今日本是极喜之日,应该很高兴才对,只是刚才发生的那件事,由不得他们不疑惑。
明眼人,或者过来人都知道,那是有人破境的征兆,然而,感觉有不像,就刚才那场面,估计飞升都差不多了。
马家坐落在天府城正北方位,占地无数,远远看着就像一座城池,东南西北四道门,正门在南,宏大气派,朱红色的大门,朱红色的门洞,甬道无限悠长,石刻雕栏精美奢华,令人咋舌。
恰逢年时,今日的马家更显威严气魄,无限长的城墙之上,挂满了大红的灯笼,且四道门具贴出了大红喜报,内容便是马家武库本着为天下修行者纳福,今日武库五层开放,开放时限为三日,但凡提前登记报名者,便可随意进入。
此刻,甬道两侧已经提前分派好了维持秩序的马家子弟,他们面色庄严,用一种审视的眸光看着从鼻子底下穿过的人流。
按照昨夜长老院的说法,今日人会很多,自然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人至千万里之外赶来,应该受到夹道欢迎,然而,这些马家子弟总感觉这些人与他们相比低人一等,所以就根本不用正眼去瞧。
此刻,正有人亮出身份,通过那道朱红色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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