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卖女(下)
礼部郎中柳夫人来过之后,陶家上下全都知道了一个消息,二小姐要嫁给常宁伯世子做继室。()
柳夫人与大太太说了半天的话,大太太一直笑着作陪,两个人谈的十分投心,柳夫人走的时候大太太还选了份精致的礼物送给柳夫人。
柳夫人笑着道:“礼物是小,要请我吃杯酒那就是最好的了。”
喜酒也是媒人酒。
大太太如何能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就算再满意这门亲事,女方家终究要矜持一些,大太太装作没有听出来,笑着道:“等我的病好了,我便治下宴席,到时候柳夫人一定要过来。”
柳夫人目光中都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就算别人不来,我也是要来的。”这才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柳夫人才走,陈妈妈从外面进来。
大太太目光闪烁,“怎么样?”
陈妈妈上前低声道:“我去的时候,芮青准备了一大攒盒的果子,都是老太太平日里爱吃的,我们这边还说着话,谁知道老太太刚拿起一个果子还没送到嘴里就睡着了。”
瑶华出嫁,按理说要问问老太太的意见。老太太病成这样,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大太太撑起来半个身子,仔细地看陈妈妈,“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倒是越来越严重了,看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妈妈点点头,“老太太的病,太太让我去问,我也问了身边熟悉的人,左近有这种病症的,到了这种情形都是难熬多久的,咱们府里虽然这样那样的药都有,也只是争个时间罢了。”
想起陶老太太,大太太嘴角一扬,脸上呈现出冷漠的表情,皱起眉头靠在迎枕上,半天才道:“常宁伯府里的大奶才去了没多久,就算将瑶华的婚事定下来也要等到明年才能完婚。万一老太太没福气等不到那时候,又要瑶华守孝,那可怎么办才好,不是就耽搁下来了?”祖母亡故,未嫁的姑娘依礼起码要穿齐衰服制一年。
陈妈妈坐在一旁给大太太捶腿,“如今老太太这个样子,太太也要有打算才是,”说着又道,“不过只要和常宁伯府将婚事定下来,也就算是成了。”
大太太点点头,脸上才算有了些笑容,“没成想常宁伯府还真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让柳夫人来跟我提起。瑶华这孩子除了身体不算好,却是个孝心虔的,嫁过去做继室也不算低了他,更何况正室还遗有一子,就怕瑶华心善不会为自己争取,将来嗣子位置旁落。”
陈妈妈在一旁道:“二小姐有福气,想必能有好结果。再说就算二小姐想不到,还有太太在旁边提点着。”
大太太长出口气,“只要将来她能享了福,我哪里还怕别的。”话刚说到这里,大太太准备躺下来歇一会儿。
陈妈妈揭开地上的小鼎向里面撒百合香料,就有人进来道:“崔妈妈回来了。”
大太太遣了崔执事家的去探听消息,听到崔妈妈回来了伸出手来招呼陈妈妈将她扶起来。
崔执事家的进了屋,向大太太行了礼就说起任家的情形,“我等了半天,看到常宁伯府里去了两个御医,等到御医走了,我才问后门的婆子,那婆子说……”崔执事家的看了看大太太这才吞吞吐吐地小声道,“两个御医都说世子的病不好了,我恐怕有失急忙回来禀告。”
大太太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严重?”原本以为是小病,谁知道……
崔执事家的道:“那御医也说不清楚……”
本来是好事,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万一世子的病治不好,瑶华岂不是……
“问清楚了吗?”
崔执事家的道:“奴婢哪里敢含糊。”
大太太捏紧了拳头。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绿釉道:“舅太太来了。”
大太太看一眼崔执事家的,崔执事家的不动声色地退下去。
穿着孔雀绿褙子的舅太太进了屋,见了大太太,舅太太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谨慎地看看左右,这才笑着道,“皇上不在宫里,明令不准任何外命妇进宫,更何况我呢。”
大太太脸上闪过失望的表情。
舅太太道:“不过倒是传了消息,”说着将手里的字条拿给大太太看。
一指宽得纸上,俊秀的笔体写着几个字,“常宁伯宜。”
舅太太接过茶盅喝茶,“静妃娘娘也关切着呢,虽然不方便说话,还是让中官传话来说,这件事她一定会想办法的,让家里不要急躁,这件案子冲的不是陶家。”
听得这话大太太越发恨起容华来,要不是容华多事,哪里会虚惊一场。
舅太太道:“再怎么样,这件事也要等到皇上回来,到时候还怕静妃说不上话,毕竟是枕边人,过来人都知道,比什么都有用的。”
大太太有些心不在焉,“我也是这样想。”
舅太太笑道:“那就是了。”
大太太想了想,叹口气道:“常宁伯家也托人来提亲了。”
舅太太笑容满面,“那可是好事。既然静妃娘娘也这样说了,常宁伯府必定是能靠住的,再说……”她虽然才到京城不久,从儿子嘴里也得知些事,常宁伯家可是京里有名的大财主,名下不知道有多少铺子,让人眼红还眼红不过来呢,这种话不好说出口,只能婉转地揭过,“瑶华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大太太听得这话里的意思,却一点没松开眉头,低声道:“刚才我让人去打听,常宁伯世子得了重病,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养好。”
舅太太睁大了眼睛,半天才拿起帕子掩嘴惊呼一声,“还有这样的事?”
大太太道:“之前只是听说得了头疼病,京营也不去了,在家里将养着,我这才让人去打听看看,谁知道竟然是大病。”
舅太太脸上阴晴不定,“这种事……”说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将后面的话都说了出来,怪不得常宁伯府要急着娶亲了,难不成是怕世子一病不起?冲喜这种事莫说是勋贵之家,就算是有些头脸的人家都常做的,有时候还真的一冲就好了,可万一冲不好,那新妇可就直接成了寡妇。
眼前陶家却要借着常宁伯家的势头避祸。
这盘棋要怎么下才好?
舅太太眼睛不停地转,看到大太太对瑶华的不舍,就顺着大太太的意思,“要是重病那自然是不能嫁了,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再说,现在婚事又没有定下来,拖些时日看看,世子病好了,这婚事自然能接着谈了。”
大太太想起陶正安那晚说的话,心里忐忑难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真的不嫁瑶华,就要想其他办法,老爷又不相信静妃娘娘,说不定又会将辞官旧事重提。
眼下刑部正审顾瑛,这种节骨眼,缓又缓不得。
舅太太又上前劝说一番,“这事不能着急,毕竟是嫁女儿,咱们家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贴心的。实在不行,还是让静妃娘娘上下打点打点。我们总归是和天家沾边的,总不能这点面子都没有。”
真正和天家沾边的是李家又不是陶家。大太太猛然想起陶正安的话,静妃娘娘受宠之后,跟着发达的的确是李家……
舅太太似是看出了什么,笑着道:“静妃娘娘和皇上提起过,要不是有你这个姑妈,我们李家说不得沦落到何处。”
大太太方才心中浮起的疑虑顿时一扫而净,眼睛跟着湿润起来,“难得娘娘还记得我。”
舅太太笑着道:“也就是现在娘娘行动不便,将来只要生下皇子,我们也就熬出头了。”
大太太和舅太太在屋里说话,瑶华这边得了任延凤的消息,将纸条打开看了之后,就着火烧成灰烬。
湘竹有些着急,“这件事是要捅破还是就这样等着结果?万一大太太不同意那不是就弄巧成拙?”
瑶华心里冷冷一笑,永远不要将自己想的多么重要,即使是在父母面前,只要涉及到利益,她绝不会因为什么理由而得到保全,否则这些年她也不会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
静妃入宫之前让她看清楚了这个世道。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可言,否则几年前五妹妹就应该逃过那一劫,她曾悄悄地想过,如果父亲知道那天在书房里偷听的人是她,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她掉了五妹妹的簪子,之后听到父亲和母亲说的话,生怕母亲真的去向五妹妹问清楚……还是静妃想到了法子,干脆就不要让母亲听五妹妹解释……一个偷听者,又偷了母亲银票,在事实面前有什么好解释的?
却没想到,结果竟然是五妹妹死了……
无论是谁,只要手里没有任何棋子就注定任由别人摆布。
是她先看中了赵家,五妹妹却不声不响在她背后用起别的手段勾引赵宣桓,五妹妹平日里口口声声将她当作亲姐姐看待,在利益面前将她这个姐姐忘的一干二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瑶华看向湘竹,“一会儿父亲回府,就来告诉我。”
湘竹点点头下去安排小丫鬟去盯着。
瑶华坐在锦杌上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苍白,眼睛却红肿起来,她低下头轻轻地咳嗽两声。
再也不会有人阻挡她。
陶正安回到府里,大太太将常宁伯家来提亲的事说了。
陶正安眼睛一抬,终有几分满意,“我打听了,常宁伯在朝中人脉很广,世子又在京营里,瑶华虽然嫁过去做继室,也不算委屈了她。”
大太太看向陶正安,“常宁伯世子病了,我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那病症没有那么容易就好。”
陶正安拿着茶杯的手停滞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大太太道:“我是觉得,说不定就是因为世子这病,常宁伯家才会急着让人来说亲。”
陶正安皱起眉头,脸阴沉到一处,狠狠地盯了大太太一眼,“你回绝了?”
大太太道:“没有。我哪里敢做主,就是要和老爷商议该怎么办才好?”
陶正安这才挪开目光,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你让谁去打听的?这消息做不做的准?”
大太太道:“咱们府里的人,一直等到御医从常宁伯府出来才去问的,”说着试探着问,“这门亲事我们能不能缓一缓?”
陶正安抬起头眼睛立起来,“案子马上就要查到我头上了。若是找不到办法,只有辞官。”
大太太道:“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女儿嫁人不是小事,还是打听清楚。”
陶正安压制不住怒气,“说行的是你,不行的也是你。现在我倒要听听你又能说出什么办法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碎瓷的声响。
绿釉撩开帘子,瑶华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
大太太看一眼陶正安,刚要开口跟瑶华说话,瑶华已经莲步轻移,步履缓慢地走了过来。
瑶华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娇弱,眼睛似蒙着一层薄雾般,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走到陶正安和大太太跟前跪了下来。
大太太目光一软忙道:“你这孩子,这是要做什么……”
陶正安铁着脸不出声。
瑶华跪了一会儿,这才娇弱地开口,“父亲、母亲的话女儿都听到了,女儿愿意出嫁,只要能为父亲分忧解难,女儿愿意……”
陶正安阴沉的脸终于也有了一丝动容。
瑶华道:“父母养育女儿这么多年,女儿一直不能报答父母一分,现在父亲有了难处,女儿愿意为父亲分忧。”说着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眼泪顺着下颌滴在裙摆上。
大太太听得这话,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
陶正安叹口气,上前将瑶华扶起来,“若是常宁伯世子果然得了重病,我又怎么忍心将你嫁过去,”说着眼睛中露出慈爱的目光,“你母亲说的对,这件事还是看看再说。”
瑶华倔强地摇摇头,“父亲不用再为女儿为难,若是父亲有了事,我们陶家又要由谁来保全?看着父母受苦女儿心里不是更加难过?女儿岂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现在该是女儿为陶家出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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