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样子,像极了电影里的贞子。
本来电影里就够恐怖的,但在现实中真的见到这样的场景,恐怖感可以说不知又多出多少倍。
我的头皮一阵紧麻,像过电一样,第一反应就是退后。
但是很明显,我失策了,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之后,我的腰撞在后面的椅子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仰面摔倒在车厢的地板上。
这一摔,摔得我浑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还好,安全锤还在手里,我挣扎着想赶紧起身,但突然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这种感觉很像我以前经历过几次的鬼压床,脑子特别清晰,但就是不能动弹。
我生怕那个女人走过来,用尽浑身力气,但是连脚指头的动弹不了。我脑子里努力回忆网上教的那些对付鬼压床的办法,但大脑此时一片空白。
情急无奈,我也不管不顾了,只好扯着嗓子大喊,李坎快救我!
这一喊倒是起了效果,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这声音很熟悉,是逢年过节燃放鞭炮发出的。
随着炸响的声音,真有一串燃着鞭炮落在我胸口上,压在我身上的力量顿时消失,我赶紧一跃而起。
虽然被鞭炮炸得很狼狈,但我心里却有种死里逃生的兴奋。
这时李坎已经冲到我身边,他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从后面推了我一把,示意我赶紧去砸车窗。
我精神大振,几步跨到最近的窗子旁,把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上,拼命向窗子四角砸落。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胳膊刚挥到一半,就感觉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先是胳膊,再是上半身,接着全身上下好像都被拉住了。
我拼命靠近车窗,但这股力量拼命把我往后拉,我能明显感觉到,身上好像被无数冰冷的手抓住,那种透过皮肤,寒彻骨头的冷,我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我只好又喊李坎,只见他正在那里玩命拉拽那一对男女,但就凭他一个人,根本无计可施。
李坎听到我的喊声,抬头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我,眼睛一下子瞪老大。
他放弃去拉那两个人,直冲我过来,对着我劈头盖脸地喷出他嘴里的东西。
空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我终于能动了,我顾不上想这么多,抡起安全锤就往窗子上砸。
这次异常顺利,三下五除二就把车窗给弄了个稀巴烂。
跳!
李坎在我身后大喊。
我把头伸出窗外,又犹豫了。
妈的,李坎这个外行,以我的经验,这辆车现在的时速少说也有每小时七八十公里,这样的速度,从一米多高的车窗跳下去,不死算是命大的,最起码落个重伤。
如果让我高位截瘫在病床上呆上几十年,我觉得还不如在车里跟这帮鬼魂拼了。
李坎也冲到窗子前,他一看外面,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看他望了我一眼,眼里似乎有诀别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窗外笛声大作,紧接着,就看见我们那辆伊兰特飞速从公交车后面插上来。
车窗打开,驾驶室里坐着骆心,她一边努力控制车速和公交保持平行,一边冲我们狂按喇叭。
我心里别提多激动了,这下有救了。
我大声喊着让骆心把所有的车窗都放下,然后攀上公交的车窗框,回过头来交代李坎,我先跳,他再跳下来抓住我。
也不管他明白不明白,我瞅准了位置,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当我的身体摔在伊兰特车顶上的一瞬间,我的两手也紧紧地抠住了驾驶室两边的窗框子。
看到我落车的样子,李坎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跳下,正好落在我的背上。
骆心不敢急刹车,怕把我俩都甩下去,而是用了几个过渡性的点刹,很平顺的把车速降了下来。说实话,这妹子的驾驶功力,比我俩都好。
伊兰特慢下来,公交车却丝毫不减速,远光灯的照耀下,它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骆心停下车,打开后车门,让我俩坐进去。
回去的路上,她说她怎么想都放心不下,所以没听李坎的安排,而是开着车悄悄跟在我们后面,没想到居然起到了意外的作用。
我一个劲儿的感叹骆心的聪明,还半开玩笑地鼓动李坎拉骆心入伙儿,以后三个人一起干。
但李坎却情绪不高,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只是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我想挑挑他的情绪,故意怪他刚才给我嘴里放的什么,一股子邪味儿,硬是把我弄吐了。李坎没接我招,冷冷地跟我说,说我最好别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以后可能还会用到,如果知道了也许就用不成了。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估计是他刚才太紧张,还没缓过来,于是让骆心把我们先送回去,睡上一觉,好好歇歇再说。
说是睡觉,其实也没睡安稳,我梦里总是出现那一对情侣,尤其是那个女的,脸老是在我面前闪过,搞的我中间吓醒了好几回。
最后一回她又出现的时候,突然听到铃声大作,惊醒之后,发现是骆心打来的。
电话里她的声音很焦急,问我打李坎的电话怎么没人接,还以为我们出什么事情了。我说他正在屋里睡着呢,可能是静音了,让她别担心,要没事儿我就挂了,还想继续补觉。
骆心让我别睡了,说刚才警察打来电话,说有人在浉河里发现尸体,打捞上来看兜里的证件是张冬生,正让单位派人去处理呢。
我打了个激灵,这家伙终于出现了,但怎么会死了呢?
我赶紧让她开车过来,我去把李坎喊醒。
李坎听到这个情况,倒没显出特别意外的表情,他还说估计现场不止一具尸体,应该还有。
等骆心来开车带我们赶到停尸的地方,一打听,果然当时同时发现的还有另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拉上车的那对小情侣。
不过法医判断,这三个人不是同一时间死亡的,那一男一女是昨天夜里,而张冬生则是三天前。
死因也不一样,张冬生是溺水死亡,而那对情侣则是心脏麻痹猝死。
刑警队的人把这当作两桩案件,分别立案处理,我们当然明白这里面的牵连,但没法给警察说,毕竟这玩意儿听起来太过不科学,说出去他们也不会信,到时候反过来调查我们就麻烦了。
我们从太平间出来后,看到这对情侣的家人在走廊上哭,听他们嘴里叨念的意思,就是不该阻止这两个人谈恋爱,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投河殉情。
我们心里当然知道真实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法跟他们去讲,李坎只是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很悲伤地看着他们。
我看看李坎,突然觉得干我们这行挺无奈,很多时候明明知道又无可奈何不为人道,这种无力感太让人憋屈了。
等了一会儿,张冬生的爱人到了,骆心陪着她进去履行了手续,她又在里面哭了一场。
等她的情绪平复一些了之后,李坎提出大家找个地方坐坐,他有话对张冬生的爱人说。
我们就近找了家西餐厅,因为饭点儿还没到,所以客人很稀少,正好适合谈话。
气氛挺压抑,李坎也没心情说多余的话,开门见山就把他对整件事情的分析给我们还原了一遍。
他判断,在我们找到张冬生家之前,张冬生已经死了。
具体死亡的原因应该是自杀,李坎托赌球群里的朋友帮忙调查了一下,英格兰对克罗地亚那场,张赌神不但把全副身家压上,而且还借了高利贷加注赌英格兰队获胜,但是最终英格兰却被淘汰,张赌神不但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张冬生应该就是群里的张赌神,他输得没办法了,就跑到浉河大桥上一跳了之。
而他跳河的时辰不对,死了以后就被那群水鬼给拉住了,这些水鬼急于找替身,但43路公交就少个司机,所以它们就拉住张冬生开车。
我有点明白了,原来最后我们碰上的这辆是43路,真正的幽灵公交。
李坎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的,他昨晚在车上没有见到驾驶员,就知道事情不对,当时车子正好经过一排商店,从橱窗的倒影上他见到车体侧面,隐约有43的字样,他想起来当年43路出事儿时,虽然车子样式差不多,但那时候还没有LED灯箱,这个43是喷漆在车上的,被我们忽视了。
他当时就明白,这辆车不是接阴魂的车,而是来拖替死鬼的43路公交,那两个男女就是被拖上来的替死鬼。
如果不想办法赶紧跑掉,我们一样也会被拖走。
不过在最后时刻,他还是没有放弃救那两个人的希望,但是他一个人太难了,根本救不了两个失去意识的人。同时他又发现我肩膀上的符纸不见了,可能是摔倒时弄掉了,如果再在车上耽搁,一定会被鬼魂缠死。
没办法,他只能抛弃那俩人,跟我一起砸窗逃生。
他讲到这里,我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看来当时远比我想的还要凶险啊,真是捡回一条命。
张冬生的爱人仔细想了想李坎的话,似乎捋清楚了,但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张冬生做的这个接阴魂的局不应该是很旺财路吗?为什么败得这么快,说输就输掉了。
别说,这个女人脑子还挺好使,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其实我也是对这个一直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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