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柔和,勾起落花片片,翩翩起伏旋转而舞,力度不轻不重,偶杂几缕清香,拂面不寒,甚是喜人适意。只是这风一直在游走,却不扩散,仅限于玉阶之上的一丈之地,而中心,便是执剑而立的程孝先。
此时程孝先的气机很是平稳,从适才的狂暴到如今的平静,只不过是转瞬之间。这剑意的切换自如,早已收发由心。
正如唐易神念中感知不到程孝先一般,程孝先静立搜寻,如渊的神念遍布四方,亦探知不到唐易半分痕迹。但他并不着急,神色自若,比之方才平静又多几分舒适随意。
一剑未曾建功,并不出乎程孝先的预料。虽然这一剑即便还丹八转境界亦逃脱不得,但唐易若是轻易便被拿下,那怎可能引得自己出手。
只是,唐易在哪里?
程孝先清楚,这冉冉微风便因唐易而起,可这风只是风,是真正的清风,并不掺杂任何的真元。不知唐易是如何做到的,果真有些奇异,程孝先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神色间愈发的自如。
程孝先的心境虽是平和,却没有半点大意马虎。他在剑修之路已然冠绝于顶,凭直觉,断定唐易能够威胁到自己,甚至有击杀自己的实力。
即便如此,唐易毕竟未曾九转绝顶,只要他出手,必定隐藏不住真元波动,那时便露出破绽,不可能瞒过自己。
熟悉程孝先的修士都知道,他越是状若随意,便越是进入状态。而今的他,已抛开了胜负,抛开了生死,抛开了一切。
……
……
唐易此时的气机收敛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已然溶于自然之中,随风而行,随风而动,令人不可捉摸探寻。
当程孝先那疾若电光的一剑刺向自身的瞬间,唐易遂即化作清风,正是灵字之术。然无论防御还是寻常攻击,皆不可能对程孝先起半分作用。于是,唐易感受着真元的默默流转,选择了隐匿周旋,避其锋芒,寻其破绽,直至把握住程孝先的气机。
灵字之术经过唐易多年的体悟揣摩,硬生生的将一个半成品修习到如今这般境地,竟然能瞒过绝顶宗师的神念,足以令人自傲。
唐易没有自傲,甚至连些许自得也未曾生出。有他这般的底蕴与经历,走到如今地步,只是理所当然罢了。心中暗暗思虑:“程孝先气机浑然无漏,强大至极,又身经百战,经验之丰富超我甚多。现今其以不变应万变,若有一击中我,便会败亡,因而要沉心静气,寻求契机,稳扎稳打。”
对于唐易而言,程孝先本就锋不可当,更何况他还拥有如此谨慎的意识。
这些唐易既能想的清楚,程孝先又怎会不知,若是唐易能够承受一击而不败,那便是九转绝顶,而非还丹二转了。所以程孝先从容不迫,急迫,便意味着疏漏。
其实唐易若真是消耗到了日暮穷途而主动认输的地步,程孝先自然会罢手。他只不过是要体验那番惊世的剑意,而并非杀意,更无可能赶尽杀绝,再者自身的修为境界等均远远高于唐易,原本唐易可以拒绝这番比斗,既然成全了自己,自是承情。
……
……
山巅阁楼之中,两僧一道席地而坐,后方站立十来个小沙弥。
一僧面容慈悲,一僧面容愁苦,道者则洒脱自如。
三人望着玉阶上的比拼,聚精会神。
道者手持一葫芦,却非法宝,只是做来装酒,这葫芦看品相怕是已有千年之久,如此非凡的酒器,里面装的自然是极品佳酿。他不时猛灌一口,阵阵酒香溢满阁楼,甚为惬意:“唐易果真名不虚传,说不得能让那姓程的吃些苦头。”
那名慈悲僧人只是微笑,并不言语,倒是愁苦僧人双手合十,低念佛号:“阿弥陀佛,顾施主心中有碍,还是不得放下。”
“咳咳……”那道者听后仿佛被呛了一口,而后指着那名僧人哈哈大笑:“智清,虚伪虚伪,我就不相信你们白马寺中无人有此作想。”
白马寺不大,当然这个“不大”也仅仅是相对于东林寺而言。既然能拥有一位走到龙华尽头的住持智清,怎样也算不得小,只是与自在庵颇为相似,择徒甚严,而门内高人传承不绝。
此时闻听道者调笑,智清不言,一旁慈悲僧人却搭话道:“智清师弟也是一番好意,道兄也太过执着。”
能称智清一声师弟,自然亦非寻常,此人便是东林寺当代主持智念。若论登得龙华之巅,比智清尚要早得百年,只是从未见其出过手,且无人敢去挑战东林寺威名。
道人一笑,不再言语,他对智念还是有所尊敬,智念乃是真正的大德之人,为人行事,颇有些心底无私天地宽;至于智清,则有些过伪,但能有如此修为,又有哪个是仅从表面便能看透的。
这二位均未正面回答自己,想必心中和自己一样有些捉摸不定,一位还丹二转的修士,在面对程孝先时,却令自己三人皆估料不透,实则太过惊人。
道人饮了口酒,眼神中的兴致不减,反而更加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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