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离开组织的时候。
虽然在她回到台北之后,曾在冯记那里见到过她与一个男人在一起。可是她却怎么料想不到,她们还会见面,甚至是认识了共同的朋友伊盼儿。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坐在一起,聊着家常,倒是没有任何不妥。只是钱依依以及陆小语两人,刻意地不去注视对方。
饭过晚饭,钱依依就以身体劳累为借口,告诉盼儿要回家休息了。伊盼儿也没有多加阻拦,毕竟这刚刚回国,的确是疲惫。
“盼儿!我正好也要回家了!我和依依一起下楼吧!”陆小语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开始穿鞋。
伊盼儿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还真是默契呢!好啦!都去吧!”
“好!你早点睡!”
“盼儿!那我走啦!”
陆小语以及钱依依走出了公寓,两人一前一后地说道。
“好了啦!你们下去吧!不用再让我十八相送啦!”伊盼儿说完,直接将公寓的门甩上了,不让她们有机会再说话。
钱依依以及陆小语默然地转身,走向电梯。
按下了电梯扭,等到电梯上来之后,两人沉默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钱依依低下头望向她穿得宽松的裙子。又抬起头,凝眸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殿下的吗?”
陆小语倒是没有惊讶,在意大利的训练,足够让她探视到自己隐藏得一切。
“依依……我……你好吗……”她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突兀地问道。
chapter224:没有电话
电梯内的两个人,如此尴尬的存在。空气好象都有些凝固了,这样僵持的状态。的确是没有想到,任谁都没有想到的碰面场合。
钱依依听到她生疏却又熟悉的问候声,只是感觉浑身一僵。虽然她已经离开了组织,但是基于自己的父亲与殿下的养父是兄弟的关系,她对殿下也有种特殊的感情。
那是一种类似于兄妹的感情,却又比兄妹单薄一些。
她可以允许自己为了报仇而离开组织,却不允许有人卧底组织五年,到头来还背叛殿下。而她更是讨厌别人背叛自己,即便是善意的背叛也不允许。
突然想起了那场电影,男主角身患绝症,却欺骗了女主角而死去。三年后她在坟墓前才见到了当年深爱的人,得知了这样一个结果。
这也许不算背叛,可是在情感上,却让自己感觉像是背叛。
真正深爱的人,就会明白,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要相守到最后一秒,哪怕我明天就会死去。可是在太阳未升起之前,就要相守在一起。
虽然,那次组织里的叛徒,她却因为感情而放走了那个人。
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是感情用事。所以她始终无法成为杀手,而只是成为神偷。不过幸好是如此,这样才让她能够回到耀司身边。
钱依依没有回头也没有侧目,她只是轻声问道,“殿下知道你有孩子了吗?还是你偷偷跑出来的?小语!”
喊她的时候,已经在无形之中将“羽”念成了“语”,虽然是同音字。陆小语忽然一阵恍惚,伸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又是伸下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而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酝酿之中。
“依依!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组织的事情!所以你可以放心!”她轻声说完,心里微微叹息。
钱依依极力松了口气,虽然她心里早就相信知道语不会做出对组织不利的事情,可是又忍不住会担心。这下听见她的话,更是放心了。
她又是追问道,“难道你想瞒着殿下将孩子生下来吗?语!这样对孩子不公平!对孩子的父亲也不公平!”
“我……我不知道……”陆小语紧咬着唇,迟疑不定。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生命的到来是好还是坏呢!而她,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更没有任何想法。眼前迷茫一片,她该何去何从!
“难道你想把孩子打掉吗?”钱依依突然咬牙问道。
她会舍得吗?即便不爱殿下,她会舍得拿到这个孩子吗?自己的亲骨肉,流淌着自己一半的血液,这个孩子,她会舍得吗?
陆小语难得慌张了神色,精致的脸庞全是茫然,“我……我……”
这个时候,电梯到达了底楼,“叮——”一声。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叮叮咚咚”地叫嚣起来。
陆小语拿出手机,按下了接通键,“喂!……不用来接我了!……真得不用!”
“……”
钱依依走出了电梯,听到了她断断续续地说话声。
心里面却忍不住揣测,应该是男人的电话!到底是什么人!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难道这个孩子并不是殿下的,而是这个男人的?可是……自己的感觉却更加偏向于殿下!
“什么?你已经过来了?……就在路边?……我来了!”她慌张地说完,急切地将电话挂断了。
陆小语匆忙地走出了电梯,朝着钱依依歉然地微笑,“依依!我希望你,不要将我有了孩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盼儿,也不要告诉!”
“好不好?”她皱起了眉头,以往冷漠的表情不复存在。
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黑手党手下的羽影了。而她现在只是一个为了感情痛苦的女人罢了,自己在之前也不正是如此吗?
想到此处,不管基于何种原因,她对小语总归有着莫名的感情。
钱依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但是!……”她说着,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小语!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了,一定要来找我!”
“不要一个人!好吗?”她说完,露出了一个笑容。
陆小语忽然感动,走到她身边,伸手拥抱了她。就像当日,自己被她拥抱一样。她们之间的感情,那样深沉。
“好了!快去吧!不是还有人在等你吗?”钱依依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
不管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事情,旁人总归是无法干预的。这就像是下棋,旁观者再清,却也不能指点,即便是指点了,陷入了迷阵里的人也不会领悟。
陆小语松开了手臂,这才依依不舍地朝大楼外走去。走了几步路,又是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收了目光,她急急地奔了出去。
大楼外的天空已经深沉了,一弯明月照耀着。
钱依依走出了大楼,瞧见了一辆宝马飞驰而过。而车子里,可以清楚地瞧见坐在副车座上的陆小语,以及那个陌生的男人侧脸。
微微叹息,她抬起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天空。
而自己的眼底,幻化出耀司那张帅气的俊脸,这样清晰。耀司?耀司!耀司……
她想站在他面前,一直一直喊他的名字,一直一直不要停……
又是摇摇头,走到路边拦了辆车回家。
钻入车子里,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冰冷的车子里,她突然好想念他的温度。
耀司啊……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呢……
chapter225:拒绝治疗
美国纽约。
今天的天气阴云密布,非常糟糕。厚厚的云朵笼罩了苍穹,像是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而在这片苍穹下的人们,也显得阴郁了许多。
一辆房车飞速行驶而过,车子里坐着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凯琳。而她的手中捧着一束水色风信子,虽然没有阳光的照耀,却依然闪烁着美丽的花影。
而水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希望我爱的人能得到幸福。
桑凯琳捧着这一束风信子,心里面忽然忧郁。而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也覆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无法释怀,无法散去。
每每想到耀司,她就心痛到不能自己。
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了,这大半年时间的治疗并没有控制病情。白血球越来越多,病痛折磨着耀司,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更加消瘦。
可是耀司他,却一直忍耐着,一直隐忍着这份痛苦。
现在,连他的微笑,都会让自己感觉心痛受伤。那种似乎是预见死亡的微笑,他明明那样希望能够活下来。可是,却还在逞强。
从认识耀司的那天就知道,他是如何固执以及冷酷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他这份固执以及冷酷里,其实深深埋藏得只是那份难以言语的寂寞。他的寂寞,是因为她吗?
钱依依……
此刻,她不知道再隐瞒下去,是否应该。而在这样一个时刻,应该让她陪伴在耀司身边才是。这样,耀司也会快乐一点。
就算是……就算是日后会难受会流泪,可是……
桑凯琳想到此处,却是恨到不行。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抓着自己散乱的头发。她都快要发疯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没有找到匹配的骨髓,甚至连裴焕那里都没有丝毫线索。
难道……难道就这样真得要死去吗……
在这个时刻,从未有过得恐惧死亡。
桑凯琳缓缓抬起头,望向了车窗外那片阴沉的天。而她的眼底,似乎被这份阴郁所感染了,更加深沉一片了。
“开快点!”她焦急地说道。
“是!桑小姐!”司机连忙回道。
房车忽然加速,朝着纽约中心医院飞速驶去。追过了前方的车,像是一道光一般。终于淹没于地平线,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纽约中心医院。
头等病房区。
楼道里忽然响起男人大声地咆哮声,有些骸人,“给我出去!我不接受治疗了!听到了没有!我说我不再接受治疗!”
“席先生!请您冷静一下!席先生!……”护士小姐吓得跑出了病房,站在病房门口,又是苦苦劝说道。
现在放弃治疗,他的生命更是会加快死亡的速度。
房间内,男人的声音更是厉声响起,“给我出去!不要站在那里!听不懂吗?给我出去啊!我说了我不再接受治疗了!给我滚!”
“席先生啊!席先生你要相信医学,一定要接受治疗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花瓶已经朝她砸了过来。
护士小姐又是惊吓地大声尖叫,连忙朝后退去。而那只花瓶在她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摔落,发出“砰——”一声脆响。
瞬间,满地的碎片。
“现在就给我出去!我不需要护士以及医生!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接受治疗!听明白了吗?我就在这里等死!你们放心!这是我自愿的!”
男人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响,而他已经蹒跚着走到了病房门口。手扶着门沿,双眼却充满了血丝,狼狈却又虚弱的模样。
“这……这不可以的……席先生……”护士小姐被他的威慑所骸到,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楼道里突然响起了女人轻柔的声音。
护士小姐扭过头,瞧见了来人,登时松了口气。她连忙奔到了女人身边,解释道,“桑小姐!现在是化疗的时间了,可是席先生不愿意……”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桑凯琳朝着护士小姐轻轻说道。
护士小姐朝着两人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等到护士小姐离开之后,桑凯琳这才对着身后的阿Ben说道,“阿Ben!你去把裴焕接过来!现在!快点!”
“是!桑小姐!”阿Ben点头,恭敬地说道。
他抬头,瞧见了自己的少爷正倚着门,目光冷冷地望着他们。而他那张原本帅气的俊脸,已经因为病痛的折磨,而变得瘦弱。
离得这样远的距离,都可以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气,还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阿Ben朝着席耀司鞠躬,这才转身,急步而行。
“……”桑凯琳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席耀司,眼中一阵泛酸。
她早就会知道这一天的来临,耀司始终会有一天开始拒绝治疗。因为,治疗也没有作用了。而且,还要忍受那样大的痛苦。
但是,但是自己却不知道,此刻应该怎样去安慰他。
上苍啊!现在她在这里恳求,告诉她,该如何去拯救他!而他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还这样年轻,他甚至都未获得更多的快乐。
桑凯琳强扯起一抹微笑,慢慢地朝他走去。看着那张酷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只是感觉心里难受异常,她该如何做才好?
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她一时间无语可说,只好将手中的水色风信子抱到了他面前。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着他,却双眼带泪,隐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席耀司眼前已经迷朦一片,眯起了眼眸,想要去看清楚她手中怀抱的东西。
但是……却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chapter226:记忆里凝望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更是用力地睁大了眼睛,睁得连自己都感觉到眼睛是这样疼痛这样难受。可是却还是看不见,为什么他就是不能看清楚了!
虽然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虽然可以猜测出她捧着的是一束花,可是却没由来得感到愤怒。这种愤怒,几乎是带着绝望。
而在这大半年时间里所忍受的痛苦折磨,让他一下子爆发。
席耀司愤愤地夺过她手中的花,将它们丢弃在地上。
“耀司……不要……”怀里的花束被突然夺去,桑凯琳看着他疯狂暴躁的举动,失声尖叫起来。可是她在疼惜花朵的时候,却更加疼惜于他。
开始……无法忍受了吗……耀司……
人的忍耐都有限度,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了吗?在这样一个痛苦煎熬的时刻,他都开始茫然,开始无法冷静,变得不像以前的席耀司!
席耀司将花全部丢弃在地,穿着拖鞋就直接将它们踩碎踩烂。但是却一脚踩了个空,踩到了地板。眼前朦朦胧胧,这样的他,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给我走!都给我走!我谁都不想再见了!我谁也不想见!”
“我不需要治疗!我不需要!从现在开始,我都不会再接受治疗!所以你不用再来劝我了!就让我这样死了吧!死了还比较干净!”
席耀司怒气腾腾地大吼,他低下了头。
“耀司啊!耀司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们还有时间!你不要放弃!难道你不想再见她了吗?为了她,你也要努力啊!我们还有时间!”
桑凯琳再也忍不住,却是无声地大哭。而她的泪水,终于从眼眶里统统落下。
“难道你……真得……不想见到她了吗……”
“难道你不知道……钱依依……还在等你吗……”
听到“钱依依”这三个字,席耀司一下子愣住了。原本满腔的怒火,就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冰冷的水,寒意从头到脚蔓延。
瞬间,他失魂落魄,低声呢喃,“你走!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你们都走!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不会见别人了!”
“随便是谁,我都不想见了!都不想了……”
而他一直呢喃地念着“不想了”这几个字,似乎是在对自己诉说,似乎是在迷惑自己。可是,他真得不想吗?他能够不想吗?
但是他想了又有什么用?或许,她此刻站在他面前,他都无法看清她的脸了。
钱依依……
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看不清你的脸了……
而你的样子,我都只能在记忆里凝望。
忽然之间感觉害怕,他会不会有一天就忘记了她的脸,而她也同样忘记自己。
席耀司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去。他的声音,低低地呢喃着,“我谁也不想见了,你们就让我安静地在这里死了吧……”
真得会忘记吗?真得都会变成回忆吗?
在我死以后,还会有人像我这样爱着你吗?钱依依!你这个让我如此不放心的傻丫头!
“耀司啊……”桑凯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到不行。她只好伸手捂住了嘴,不想让他听见自己的哭泣声。
她的哭泣,会更加让耀司的觉得绝望。原本就没有希望,她不能发出一点点哭泣的声音。
“席耀司!”突然又响起了另一个深沉的男声,带着无限感慨。
桑凯琳急忙扭头,瞧见了楼道另一头急步奔来的裴焕。而他那张俊朗的脸上,因为愤怒因为伤感而积聚起无边的怒气。
像是火山一般,好象随时都要爆发。
席耀司浑身一怔,却没有理会,他更是急于走进病房里。摸着墙壁,朝前走进。又是摸着房间门,想将房门关上,杜绝他人的干扰。
就在房门即将关上的刹那,有人伸出了手一把撑住了半掩的房门。
席耀司慌张着更想去将门完全关上,可是他的力气不够了。
裴焕手上又是用劲,使劲地推开了门。
而他也是同样不让对方推开,挣扎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他跌倒在地。
“啊——耀司!”桑凯琳焦急地喊道,奔上前去就想要去扶他,却被裴焕拦住了。
席耀司已经无力地跌倒在地,无力再挣扎,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而他当年的英气,已经不复存在。因为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他痛苦到不行。
“席耀司!你在做些什么!我认识的那个席耀司呢!他到哪里去了?刚才阿Ben告诉我,你在医院里大发脾气,说拒绝治疗!”
“你想做什么!你想等死吗?你真得想死吗?想死就给我快点死掉!”
“难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心吗?大家都还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放弃!你现在还活着,活着就代表还有机会!”
“如果你现在要放弃,我不会阻拦你,我一点点也不会!”
“我告诉你!我替钱依依感到可惜!我替她感到惋惜!她竟然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半途而废的人!你不知道不知道啊!”
裴焕涨红了一张俊脸,对着跌坐在地上的他,大吼大叫。
而他却也同样痛苦,他们是数十年的兄弟,他们之间比手足还要亲。他更是不希望耀司就这样死去,他希望他和钱依依幸福地在一起。
桑凯琳无法忍受地背过身去,哽咽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席耀司!你说话!你告诉我们!你真得要放弃了吗?你说话!”裴焕大声质问,可是他也已经哽咽了声音。
阿Ben站在楼道的尽头,心里无声地呢喃着:耀司少爷……少爷啊……
chapter227:还不想死
这一声声质问声,瞬间冲击在心头。
跌坐在地的席耀司,忽然感觉喉咙温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样难受。可是这点难受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的心更加难受。
他究竟是怎么了!这样暴躁这样颓废这样茫然!
已经没有了从前冷静自若的样子,当知道自己患病的时候就预感了这一天的来临。可是现在真得来临了,他又无法冷静了。
懦夫啊!自己真得是懦夫!
他有什么资格站在她面前,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她?他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克服无法战胜!不是说好要加油要努力的吗?为什么还在这里自暴自弃!
这样的他,真得不值得有人爱!
钱依依!你看见了吗?你也许都无法想象!我已经是这样一个的席耀司!当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你还会一如既往吗?
想到此处,想起她,想起他深爱的她,席耀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而他的耳边似乎还回响起,她那天真可爱的声音,这样清晰地回响起来。而他的眼前,似乎闪现她那张期待的小脸。
“要死!我也好喜欢你!”
“我没偷懒!要死背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嘛!要死要死要死!”
“要死!今天依依也很乖!”
“你还没亲我……”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耀司……我爱你……”
她还在等他啊!她还在台北傻傻地等着他!可是他却在这里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放弃自己,他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席耀司啊席耀司!真得是个蠢人!
桑凯琳使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些啜泣声便变得格外压抑。她不想哭,她不能哭,可是她忍不住。泪水,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也许只是此刻罢了!
“席耀司!你说!你告诉我们!你说你是不是要放弃了!在这里等死吗?你说啊!你给我站起来!不要像个懦夫一样!听到了没有啊!”
“席——耀——司——”
裴焕愤怒地大吼着,而他的双手已经握紧成拳头。
就在所有人的注目里,就在所有人都在悲伤压抑的时候,就在所有人惶恐不安的时候,跌坐在地上的席耀司忽然发出了声音。
“想……”他呢喃地说着,颤抖着声音。
几乎是在同时,裴焕、桑凯琳、阿Ben都拥挤到了病房前,看着病房门口倒在地上的男人。他痛苦不堪的样子,他正在纠结的样子。
席耀司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隐忍了大半年的痛苦,因为那也许无法实现的承诺,泪水终于倾泻而出,连绵不绝。
“我想……活……”
“我想活下来……我想活着……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去……”
“我还没有完成和她一起长大的约定……我还没有带着她一起旅游……我们之间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过……”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裴焕热泪盈眶,他哽咽了声音,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在这样一个时刻,连冷漠的耀司,都这样哭泣。
钱依依!你看见了吗?你看见耀司的哭泣了吗?
如果你有感受到,请你一定要保佑耀司!
“耀司!”桑凯琳抽噎着,她急忙奔了过去,“耀司!我扶你起来!耀司!我们一定把病治好!你不要放弃!你能活下来!”
“阿Ben!快点来扶少爷起来!阿Ben!”发现自己的力量不够,她急忙喊道。
阿Ben“哎”了一声,悄悄地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是大步地奔进了病房,蹲在席耀司身边,“少爷!阿Ben来扶你起来!”
“不!……不用!……”席耀司摇摇头,连连拒绝。
他不想依靠别人的力量,而站起来。他想靠他自己的力量,他想重新站在她面前。而在此刻,他还想见她一面。哪怕再过几个月,他真得会死去。
如果……如果他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让他再回一次台北……还想见她一面……他是这样自私这样自私……
阿Ben只好停下了动作,不再继续。而桑凯琳也无奈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在他身后望着他。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唯一可以战胜的人,只有自己。
裴焕看见他振作的样子,忽然有些安慰,原本愁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真得好危险……
他真得好怕啊……盼盼……他好怕耀司就这样一蹶不振了……
席耀司单手撑着地,努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由于病痛的折磨,化疗的折磨,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他几乎无法进食,根本就没有力气了。
但是他还在努力地挣扎着,能够站起来,才能够见她。
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不能就这样放弃,如果放弃了,就不是席耀司。用尽一生时间都要找到她,又岂会怕现在这一点点的折磨。
终于,他搀扶着墙壁,艰难地爬了起来。
席耀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恍惚地瞧见了自己的手。虽然,掌心的纹路已经看不大清楚了。不过没关系了,他应该可以看清她的样子。
就在众人感动揪心的时候,他又是沉声说道,“我有一个请求!”
“……”众人屏息,等待着他的下文。
席耀司露出一抹笑容,眼前再一次浮现她的笑脸,淡淡地说道,“让我去台北,再见她一面!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直到……”
“我死那一天……”
这,难道真得是最后的心愿了吗……
chapter228:含笑九泉
“去台北?”桑凯琳惊讶地问道。
在这样一个时刻,身体这样疼痛的时刻,竟然还要去台北?为了见她吗?耀司!太傻了!可是又太让人心疼了!无法不心疼!
裴焕闷了,却是抬头看着他,眼前的席耀司已经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两颊虽然下凹,那双眼眸却是闪烁着熠熠光辉,如此耀眼。
还是想着钱依依吗?而她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吗?
裴焕忽然怔忪了,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他每天都在寻找骨髓。而日本那里,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力,但也是徒劳无功。
拥有相同骨髓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真得不存在吗?
可是,他不信啊他不信!让他如何相信!他无法看见耀司就这样死去!而他们这份兄弟之情,还没有够!还没有足够啊!
阿Ben低下了头,虽然他不知道少爷那日和桑小姐离开席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可是他只知道,少爷和钱依依,在之后一定是在一起。
若不然,桑小姐也不会在桑家。
其中原由,也许没有人会知道了。知道不知道,现在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与少爷相同的骨髓还没有找到。
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这个时刻,远在德国的席老太爷、席老爷、三位夫人,楚心小姐……大家都在等待这个时刻。
席耀司听不到众人的回复,抬起头,朦胧的光线里,他寻找着对方的眼睛。他的视线,游移在桑凯琳、裴焕、阿Ben身上。
虽然自己的视力,还不能将他们看得完全清楚。但是,没有关系了。
自己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他微笑着露出了一抹笑容,淡到不可思议,似乎是松了口气,更或者是对于未来有了另外一份淡然的打算。就算结果真是如此,他也不会再自暴自弃了。
平静、淡然、坦然地面对这一切……
这才是应该有的面貌啊!对!就是这个样子!
想到远在台北还在苦苦等待自己的钱依依,想到种种,想到此处,他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浅浅的,淡淡的。
“让我去台北吧!我会按时服药!就三天时间!可以吗?我只需要三天时间!”他说着,却是坚定万分。
是啊!他需要三天时间,让自己来陪伴她。像是影子,守护在她身边。
想看看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是否快乐,是否变得坚强,是否还是那个固执到让他又爱又恨的钱依依,他的女孩……
裴焕无奈地点点头,声音里无限感慨,他沉声说道,“好!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们必须马上飞回美国!一天也不能多留!”
“不过……”席耀司又是呢喃地出声,他目光有些涣散。
众人屏息,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的笑容更甚,甚至是有些孩子气了,“不过,不要告诉她我去台北了,而我更不想让她知道,所以,你们都要帮我呢!”
“耀司……”桑凯琳惊讶地喊着他的名字,却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原本他以为耀司是想要去见钱依依,告诉她这一切。但是现在,自己听见他如此说。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再一次无能为力。
裴焕倒是没有一点惊讶,可是他微微眯起的双眸,已经酝酿起无数的涟漪。他望着席耀司,再一次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如果他不明白,又怎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如果说让耀司见上钱依依一面,可以让他恢复活下去的信念以及动力,这又何尝不可?
“……”阿Ben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要能让耀司少爷感到快乐,什么都愿意。只要能让耀司少爷坚强地活下去,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无条件地愿意。
“答应你!耀司!我们陪你去台北!”裴焕说着,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席耀司沉沉地笑着,但是眼角的泪水还凝聚着。他微微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一瞬间的伤感。而刚才,他竟然都哭了,真是不可思议。
自己的手指间,还残留着泪水。
“恩!谢谢你们!”再为真诚不过地道谢,除了道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了。
能在这个时候,还有如此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这难道不是自己的福气吗?而在德国的家人,时刻关怀着自己,这不正是自己的福气吗?
甚至是,苦苦等候在台北的钱依依,这更是自己的福气。
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如果真得要死去,也应该含笑九泉了呢!含笑……
“耀司!那我们时候去呢?”桑凯琳擦了擦眼泪,轻轻地问道。
席耀司抬起了头,朦胧中对上了她的目光,坚定地说道,“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现在就订飞机票!我们马上飞!”
“好!”桑凯琳点点头,又是转身望向身后的阿Ben,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阿Ben已经明白了,恭敬地说道,“少爷!桑小姐!裴少爷!阿Ben现在就去订票!最快一次航班飞往台北的飞机票!”
席耀司终于放心了,而他感到有些累了。
“我想再休息一会儿,躺一会儿!”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感觉疲惫。而身体里,那份疼痛,又开始肆意凌/虐,没有止尽。
桑凯琳在裴焕之前走到了他身边,扶住了他,“我扶你上床休息会!一会儿还要坐飞机,一定会很累!乘现在多休息会儿!”
“恩!”他回应着,不再拒绝。
chapter229:偷偷说一句
两个小时之后,一行人出了纽约中心医院。纷纷坐上了房车,驶向了肯尼迪国际机场。而阿Ben已经事先订下了飞往台北的飞机票,在一个小时后起飞。
房车里,席耀司、裴焕、桑凯琳三人坐在后车座,而阿Ben坐于前副车座。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僵硬。
席耀司换上了干净的衬衣西装,褪下了那一身穿了几个月的病服。他感慨得并不是这一身衣服,他感慨得是时间流逝得太过迅猛。
扭过头,望着车窗外的天空。
眼底是那一片湛蓝,今日竟然是晴朗万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的这片蓝也变得模糊起来,他无法看清蓝天之上是否有白云漂浮。
可是她那双灵动皎洁的大眼,却在眼前不停地闪现。
席耀司忽然扬起了唇角,心里面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浮动。一种非常深沉的感情,在此刻暗涌。而他才忽然明白,自己对于她的想念,是那样浓烈。
钱依依,你好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是否会习惯?
可是,可是现在你也只能慢慢习惯了呢!因为,因为我也许以后都会不在你身边了!我来见你,是想在你面前,再偷偷地说上一句。
——我爱你。
一个小时之后。
肯尼迪国际机场。
一架飞机从机场的跑道起飞,终于飞行在浩瀚的天空之上。台北。
今天下起了小雨,公寓内,钱依依将洗干净的衣服晾在了阳台上。封闭式的阳台,雨水不会打湿衣服。可是玻璃窗外的那片天,却是让人感觉抑郁万分。
钱依依伸手将湿漉漉的衣服挤干,水便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流下,滴落在瓷砖地板里。她看着滴落在瓷砖地板上的水渍,有些茫然。
将近半年的时间旅游,她将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可是为什么一回到台北,一回到他们的家,就发现时间过得如此得慢。那样慢,那样慢,就好象回到了耀司离开的第一天一样。
而他们的约定,只剩下八十三天的时间了。
每一分每一秒钟,她都在倒数计时,细数他们再次相见的时间。
钱依依闭上了眼睛,在这个瞬间,这份深深得寂寞又是席卷至周身。而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那份自欺欺人的伪装,此刻顷刻间瓦解。
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毅力……
所有的坚持,只是因为那份等待,而颤颤地继续着……
耀司?耀司!耀司……耀司啊……
今天你在做些什么呢?是否过得开心呢?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有没有想起我呢?有没有像我想着你那样得想着我呢?
八十三天时间……真得好长哦……
钱依依想着,终于动了动身体,转过身,走进了卧室。她轻轻地关上了卧室的拉门,也将自己那孤单落寞的身影统统锁住。
她走进了卧室里,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却睡不着。这样失眠的日子,已经有多少天了呢?她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等,每天都在失眠……
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变神经衰弱呢?耀司!如果她变神经衰弱,一定是他害的呢!
她翻了个身,望向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男人穿着礼服,冲着自己温柔地浅笑着。她不禁也扬起一个笑容,痴痴地望着。
耀司……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很好看……
而我是多么喜欢看见你的笑容呢……耀司……喜欢看见你的笑容……
想起从前的一切,想起他们之间的痛苦以及甜蜜,想起他们未完成的约定,想起他们的一年期限,她再一次在回忆里沉沉睡去。
可是这一晚,她怎么睡也没有睡得安稳,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着。
如此不安的感觉,这是从何处来得?
夜,已经深了,夜色更是浓重。
台北凌晨四点三十二分。
从美国纽约飞来的航班准时抵达,降落于台北机场。
甬道里,桑凯琳搀扶着席耀司慢慢地朝前走着。而他的脸色更差了,惨白一片,连那点点血色都瞧不见了,嘴唇都泛青。
“耀司!去医院!”桑凯琳不放心地叮咛道。
他这个样子,让人如何放心?为什么总是要逞强!为什么总是要假装坚强!该哭的时候就要哭啊!该笑的时候就要笑!
若是不高兴,若是不开心,不说出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一群自以为是的疯子,他们都是疯子呢!
席耀司摇摇头,坚决地说道,“不用!时差还没有调整!所以我有点累了!让我休息下就可以了!你们放心吧!”
他更是想要加快脚步,终于回到了台北,心情是难以言语的激动。
“裴焕!将十一幢楼四楼对面的那套公寓买下来!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将它买下来!我想在今天就搬进去!”
席耀司扭头,望向了身旁的裴焕。
“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开始联系他在台北所结交的朋友。
甬道外,已经有人派来了车等候着。一行人坐入轿车里,匆匆赶往目的地。而裴焕的手机在十分钟之后响起。
“办妥了?谢谢你!世风!”裴焕挂断了电话,终于松了口气。
他扭头,望向了席耀司,刚想开口告诉他这个消息,却发现他已经累得睡着了。沉稳的呼吸,胸膛正此起彼伏地波动着,代表着生命还在继续。
而在他离开的时间里,自己突然万分想念盼盼……
chapter230:遥远的距离
轿车驶到了某个小区里,裴焕与阿Ben两人先下了车。上楼将所有的事情办妥之后,与两名年轻夫妇一齐走了下来,而这对夫妇脸上满满都是笑容。
此时,天色还有些暗,而拂晓正在渐渐明媚。
“谢谢!谢谢裴先生!这里的电器都很齐全的!没有什么问题的呢!”女人心花怒放地说着。
虽然在睡梦中被人挖了起来,但是这几个人竟然用了天价收购他们这间旧公寓,简直和飞来横财没有什么区别。
又是寒暄了几句,女人亲密地挽着男人的手,只带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小区。看着他们两人拦下计程车离去,裴焕这才朝着不远处轿车里的桑凯琳点头。
桑凯琳收到了裴焕注目礼,扭头拍了拍席耀司的肩膀,小声地说道,“耀司!我们到了!耀司?先醒一醒!我们到了呢!”
“恩?”席耀司惺忪地睁开了眼眸,声音里还是混沌一片。
这一次,他眼前一片漆黑。只是感觉自己慌张到不行,因为自己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漆黑一片啊,已经漆黑一片了。
短暂性的失明吗?赫……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恐怕自己在下一秒又要进医院了。
他不想让桑凯琳发现自己的病情恶化,扬起唇角,说道,“凯琳!我还是很累!脚也没有多大力气!让阿Ben来背我上去吧!”
“阿Ben!耀司没力气了!你来背耀司上去!”桑凯琳打开了车门,钻出了车子。她抬头,对着不远处的阿Ben喊道。
阿Ben急忙奔了过来,“是!桑小姐!”又是弯下了腰,伸手搀扶着车子里的席耀司。他小声地说道,“少爷!阿Ben来背您上去!”
“阿Ben!”席耀司虚弱的声音,呢喃地响起,轻到不行。
“我现在好象有点看不见了!一会儿你把我背到床上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先不要告诉他们!知道了吗?做得到,就点点头!”
他的声音,在他耳畔似有若无地响起。
阿Ben心里一惊,却是难受,他红了眼眶,艰涩地点点头。
就这样,阿Ben背着席耀司上了四楼。
裴焕将公寓的门打开以后,他将钥匙交给了桑凯琳,自己并没有走进公寓里,却是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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