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它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湖岸对面的缓坡之上,凌玄方才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每每却又摔在地上。
原来,一天之内,几次九死一生,凌玄的情绪大起大落,加之适才奇兽的一撞,此时,他已无力再站起来。
数次无果后,他干脆平躺下去,身下野草,柔软舒适,不多会儿,他便沉沉睡去,进入梦乡。也许少年的梦中,也是这般叫人撕心裂肺,沉睡一夜,他便无声无息的流泪,整整一夜。
次日,当刺眼的阳光将他从沉睡中唤醒时,已是日上中稍,凌玄感觉体内那透支般的乏力感好转许多,便翻身站起,顾不得寻觅一点食物填一填空空如也的腹部,他绕过波光粼粼的湖泊,向前方走去。他在寻找,寻找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
然而,一日无果。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个月,第六个月……第一年,第二年……凌玄一直在寻找出路,累了,便席地躺下休息,下意识间,进入乌仙决的修炼状态。
光阴荏苒,时间如梭,如此这般,四年光阴,悄悄自指逢间流逝,那一个懵懂善良的少年,茁壮成长,眨眼间,便已是十六岁之青年了。
凌玄站在湖边,身材高挑消瘦,长发披肩。瓜子脸,剑眉大眼,薄唇翘鼻,肤色白皙,道不尽英俊不凡。他左脸颊上那一道斜斜向上的剑痕,被白皙肤色团团包裹,宛若绝世美玉之上一道刺目裂纹。他气质儒雅,身体连遭数次致命突变,消瘦孱弱,但他便这般站立在湖边,望着湖对岸,双眼炯炯有神,宛若天地间永恒不倒之高山。
湖风徐徐,衣袂飘飘。
那似鹿非鹿,似豹非豹之奇兽,匍匐在他身边,伸长脖子就着清澈湖水汩汩有声的喝着,一身斑驳豹纹,光彩照人;火红之三足赤鸟毕月乌,蹲在它背上,时而回头,将白喙探入火红羽毛之中,梳理着它漂亮的羽毛。
四年来,凌玄一直在寻找出路,但此绝底渊四面峭壁,直耸云霄,高不见顶,且峭壁之避面,光滑如玉,刀削斧凿,无任何道路可通往上面。
搜寻四年时间,一无所获。经过四年的相处,他与此奇兽成为了朋友,陪他度过四年光阴。其实它很温和,凌玄十分喜欢它。
此奇兽与三足赤鸟,仿佛一见如故,自那日之后便成了最好的朋友,终日形影不离。或许是爱屋及乌,他对三足赤鸟的厌恶之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去。
其实,它是一只美丽可爱的鸟儿,四年时间,它与此奇兽,一直陪伴在凌玄左右,寸步不离,一人两兽之间,建立起深受友谊。
“红羽,彩衣,我们何时才能离开此地呢?不知师父身在何方,可否安好?”
凌玄仰头望上天空,英俊的面庞挂满忧郁。头顶,白云飘飘。
红羽与彩衣,自然便是他无聊时替三足赤鸟与似鹿非鹿的奇兽起的名字。三足赤鸟生有三足,全身羽毛火红色;似鹿非鹿的奇兽一身豹纹,色彩斑斓,红羽与彩衣之名,倒也名副其实。
彩衣装作未听见凌玄的话,红羽吱吱几声敷衍而过,回头继续梳理它漂亮的火红色羽毛。
凌玄轻轻一笑,他虽在笑,但有神的双眼之下,仍旧是融化铁石的忧郁之气。
“你们又不懂人间之情,我何苦与你们多言?”他轻笑摇头,望着那一朵朵白云自头顶飘过,便不再多言。
“哎呀,救命呀,救命呀!!”
便在这时,忽地一声声急促的呼救声自头顶层层白云之上传来,紧接着,一个黑影轰隆一声坠落在湖对岸视线不及之处,一声闷响,烟尘升腾。
“不好,有人出事了!”
凌玄心下一紧,率先向出事之处跑去,红羽与彩衣,蹦蹦跳跳地跟着他。
凌玄跑近,却见出事之人,乃是一名小和尚,不知何故自空中摔落而下,已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但见他十六七岁之龄,眉目清秀,唇薄齿白,颇是俊逸,只可惜,一身僧袍破烂狼狈,秃头之上,血迹骇然。
年少时落下顽疾,此百米距离轻跑,凌玄咳嗽不止,面色发白,他一手轻捂嘴唇,尽力控制咳嗽,另一手却是探了探小和尚鼻息,见其呼吸尚在,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知小和尚何故自天空摔落,这一摔,得保性命,当真万幸。只是他五脏受震,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若不及时救治,怕是命不久矣。彩衣,你把他驮到湖边,我替他疗伤。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他回头,神情严肃,对紧随而来的二兽道。
彩衣轻打响鼻,并未反对,自动伏低身子。当下,凌玄将小和尚扶起,放在彩衣背上,向不远处的湖边走去。
凌玄并不懂得任何医术,只是儿时常与张大叔进山狩猎,时有受伤,每次皆是张大叔替他处理,耳濡目染,学得些许处理外伤之方法,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小和尚并未受多少外伤,只是左臂上有一道爪痕,像是某种野兽所为,深可见骨,鲜血淋漓。凌玄仔细检查一番,并未发现其它伤痕,于是,便在不远处石壁之下采来常见之止血草,捣烂后替他敷上,不久血便止住。
而后,他再替小和尚清理一番身上血迹,便完成了简单得救治,他懂的,便只有这些,已是尽力,小和尚能否活下,便看他的造化了。
实则,小和尚身上,致命的并非手臂上的伤,而是摔落时所受之震伤,外伤,凌玄尚可凭借经验替他处理一番,救治内伤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凌玄便替他处理妥当,红羽与彩衣,一直在旁好奇观望。
凌玄就着清澈凉爽之湖水,清洗好了双手,拍拍彩衣的脑袋,以示鼓励。他再次看向小和尚,只见他经过这稍许,血已彻底止住,面色缓和了不少。
他仰头望天,头顶白云层层叠叠,看不见天空原本颜色,一如既往,这般安静。他遍此般仰望许久,自言自语道:“此地,应是无极山附近。听太师母说起过,无极山方圆千里之内,便只有二极宗一门仙宗,并无其它仙宗寺院。几年前之突变,二极宗怕已是不在了。这小和尚为何会来此地,又是何物伤了他,致使他坠落高空?莫非,那魔教妖孽,仍旧滞留在二极宗周围,并未散去?”
凌玄心头沉重,若真是魔教妖孽所为,是不是意味着,二极宗真就没有了?四年来,他一直担心却又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的问题,因为那不知名小和尚的从天而降,又再一次萦绕在心头。
诚然,此地不知何故,四季如春,暖风徐徐,花开遍地,野果成群,各类温和之小动物,四处皆是。
当下,凌玄便去采来许多无名野果,蹲在湖边小和尚身旁,递给彩衣几只,彩衣打着响鼻,张嘴叼住一只鲜红水嫩之野果,走到一旁,欢快的咀嚼起来。
凌玄微微一笑,拿起一只野果,左手轻轻掰开小和尚紧闭的双唇,右手用力一捏,野果破碎,便有那甘甜可口之果汁自他指逢间滴落,一滴一滴落入小和尚嘴中。
这野果,不知名甚,但汁液甘甜,且营养丰富,甚是好吃,几年来,凌玄便依靠它,方才活了下来。果汁入口,小和尚下意识般呷呷嘴,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直到将两只野果捏成果汁喂食小和尚之后,凌玄方才停下,自己拿过一只,蹲在湖边小口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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