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模棱两可,曾念钰暗暗着急,但傲剑天身为一宗之主,且又是她的长辈,他不言,曾念钰却也不便追问。
她走进屋内,见凌玄安然躺在床上,脸色好转了许多,只是嘴角仍挂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她伸手轻轻掐住他的脉搏,探出一起法力进入他体内,顿时,凌玄体内的情况,她‘一目了然’。
原来不知何时起,他的身体,已是残破不堪了,便像是破碎的花瓶重先粘了起来,表面虽完好,实则却是伤痕累累。
曾念钰吃了一惊,她望着凌玄俊逸却惨白的脸。如此一具残破之躯,若是换作常人,恐怕早已魂归西天,可他……她不知道,是何信念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她去打来一盆清水,细心的替凌玄擦去嘴角血迹,“你不许有事,为师不许你有事。”她低声自语。
在她的细心照料之下,第二十日,凌玄幽幽转醒,此漫长期间,除叶不凡偶尔过来看望一下,竟再无人过问凌玄生死,每每想及此事,曾念钰不免暗暗叹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曾念钰倚窗而立,望着窗外树叶凋零,想着过往种种,黯然神伤。凌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忧伤惆怅的倩影。他心中一痛,轻声唤道:“师,师父。”
曾念钰满心沉浸在过往的悲伤之中,忽闻此一声轻唤,暮然回首,见凌玄一双无邪的大眼有气无力的看着她,便算她满脸忧伤,眉宇间也不由掠过一丝喜色,她走过去,轻声道:“小玄子,你醒了,感觉如何?”
在她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凌玄靠在床头上,看着宛若初雪白般纯洁无疵的她,心中暖意陡生,他轻声道:“师父,我,我无碍。”
曾念钰坐在床沿,如此近距离的与他坐在一起,她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浓浓的忧郁气质,空气似乎都忍不住微微叹息。她望着凌玄,明亮的眸子挂着泪痕,却装出责怪的语气,道:“你又在欺骗师父,哼,谁给你如此大的胆?”
凌玄一愣,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她瞪着他,撒娇似的的责怪他不该跑太快,致使她追不上他……往日种种,历历在目,转眼却是生死两茫茫。他也望着她,心中无限苦涩,却又升起股股暖意,他知道,他的事情,叶不凡恐怕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他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师父,我,我只是不想叫你担心,并非存心欺骗。”
曾念钰明眸微瞪,道:“哼,说何不想叫为师担心,你足足昏睡二十日,为师能不担心吗?”
凌玄吃了一惊,“二十天?”
但见她面容憔悴,明眸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黑眼纹,显得是长时间未休息好导致的。他深知她是担忧他,日夜照顾他才如此憔悴,他心中暖洋洋的,宛若被蜜灌满了一般。他轻声道:“谢谢你,师父。”
曾念钰道:“说何傻话,乖乖养好伤,便是对为师最大的感谢了。”
凌玄扬起嘴角,忽地露出一抹与他善良纯真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残忍的微笑,他无邪的大眼睛忽地闪过一抹邪光,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伸手将曾念钰推倒在床,他顺势骑了上去。他邪恶的笑着:“是么,那我便来好好的感谢感谢你吧。”
曾念钰大惊失色,她用力挣扎,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他双手的束缚,他身体如此孱弱,且重伤在身,何来此等力气?凌玄血红着双眼,已经开始撕扯她的衣裳,她又羞又急,压低声音,惊道:“小玄子,你,你做什么?”
凌玄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管不顾,再不言不语,仿佛猛虎扑食般残暴,他一手制住曾念钰,一手疯狂的撕扯她的衣裳。
‘嘶!’
凌玄的力气出奇的大,纵然她所穿的乃是一件仙家普通法器级长裙,也被她强行撕开了一条裂缝。
曾念钰又惊又急,又羞又怒,像是受惊的玉兔也会咬人一般,但闻她低声惊呼一声,情急之下失去思量,抬手便全力打出一道电弧,那电弧巴掌大小,‘噗哧’一声闷响,轰击在凌玄胸口处,他当场便吐出大口鲜血,孱弱的身体倒飞而出,狠狠砸在不远处的木质墙壁上方才摔落在地,他挣扎着,再爬不起来。
曾念钰终于从他身下解脱,她慌张坐起,忙乱的整理起衣服,旋即恢复几分理智,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出手太重,伤了凌玄?
她迟疑片刻,还是走下床向凌玄跑去,担心的叫道:“小玄子,你……”
凌玄抬手制止了她,道:“师父,别,别靠近我。”
他胸口处的衣服被那道电弧打得大片焦糊,却是未伤及皮肉丝毫,曾念钰不由暗暗松下一口气,旋即又更加担忧起来,道:“小玄子,你何故,何故如此?”
受伤之后,凌玄的神识、意志日渐薄弱,适才,那血煞修罗终于再次得逞,占据了他的身体,若不是曾念钰那一道电弧打得及时,此时只怕已是酿成不可弥补的大错了。
那血煞修罗不知为何,疯狂的挣扎起来,似是想要自凌玄体内逃离,凌玄用尽全力,堪堪将它压制住,但他也是油尽灯枯,也许再过三日,血煞修罗便会彻底占据他的身体,为祸人间。
他对曾念钰做出如此轻薄无礼的举动,凌玄心痛如刀搅,他想向她解释,但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尽快离开,离她越远越好。
心下想定,他摇摇头,道:“师父,我,我对不起你。”
曾念钰越加着急,凌玄的为人她最为清楚,她相信他绝对不会对她做出此等事情来,只是……他为何突然如此?
“小玄子,到底发生何事了?”说着,她又走近凌玄,却再次被他抬手制止。
“师父,能否……能否再为小玄子跳一支舞?”
他垂下头,不愿让她看见他痛苦的模样。沉默片刻,他轻声道出此生最大的愿望,在他做出适才的轻薄之举时,或许这已经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奢望了。
曾念钰一滞,转而俏脸上升起越加强烈的担忧之色,道:“小玄子,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告诉我呀?”
凌玄倔强的摇摇头,道:“师父,小玄子已是将死之人,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再看师父轻舞一支,便像四年前,月光下,清乐中,师父的舞姿,真的好美,好美。”
纵然心下万分焦急,忽闻此言,曾念钰也不由面色微红,她低下头,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你等等我。”
说罢,她饶过凌玄,向旁边她的屋子跑去。凌玄望着她,直到她的倩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穿过载满奇花异草的石子小径,很快来到归仙院门外,他无限留恋的回头望着那一扇熟悉的木门。
“师父,对不起,小玄子没有时间解释,如果有来生,小玄子……还做你的徒儿。”
他深深叹息一声,单薄的背影蹒跚着,穿过天峰殿外那条幽深的回廊,孤单的向山下走去。
四周秋叶斑驳,祥云缭绕,美不胜收,他单薄憔悴的身影,执着的向山下走去,如此孤寂,如此悲伤。
片刻之后,曾念钰捧着一只巴掌大小,装饰花哨,小巧玲珑的方盒回到凌玄房间,但见房间内空空如也,凌玄早已不知所踪,她一滞,俏脸上那好不容易专为凌玄强装出来的,甜美的笑容僵硬了下来。
她无力的垂下双手,低声道:“小玄子,你为何要离开我,为何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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