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楚宫城外,一人以笛驭得鬼木傀儡,甚至趁着鸾歌失神之际大败于她;后来又公然现身楚宫,出手襄助假楚皇,坐看君臣之斗;最后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身份暴露的恒王带走……
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此人之手,甚至包括六两如今的所中的巫术。[ 八(一< W〉W?W).]8?1]ZW.COM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苏贵妃手下最神秘的“暗卫”,浮生。
浮世虚欢,生死无念。
见鸾歌没有说话,赵亦却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好好在苏贵妃身边呆着,反倒这西山之地来,难道是因为要暗中保护华硕那小子?可是这也不对啊,这一路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有这号人的存在,而且他方才还跟着我来着……”
“他跟着你?”听到赵亦最后一句话,鸾歌猛然回过身来,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急急问道:“你说浮生刚才跟着你?”
“浮生是谁?”赵亦皱了皱眉,不明白鸾歌怎么会突然这样急切。
然而当他的刚问出口的时候,鸾歌已经转过头去,望着身后人来人往,灯火辉煌的街道,顾不得回答他的疑问。
“怎么了你这是?”赵亦又问道,可是鸾歌却依旧来不及理会他,撑脚在地上一点,浮身而起,便抽出腰间长鞭,直直往他们方才走过的那条街道飞去,边飞边往下看,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赵亦见状,哪能坐视不理?也只好扔掉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紧随其后,一路追赶下去。
二人尚不自知,街上众人已被这凭虚御空的一幕惊得傻了眼。
娘嘞!什么时候居然有人可以在天上飞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西山这么大的地方,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高手啊!
鸾歌兀自搜寻,赵亦一步步紧跟着她,直到已经将整个安平镇看了个遍,街上的行人也都剩下没几个了,鸾歌这才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先前鸾歌的种种反应,不用再问赵亦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你此番来西山,要做的事情与浮生这个人有关吧?”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然为什么在知道那人的身份之后,会这般迫切焦灼的寻找?
不然为何这个安阳城中都知之甚少,不是那次偷闯碧落宫就连他也不知道存在的神秘黑衣男子,她却知道他的名字?
听到赵亦的话,鸾歌知道这件事只怕真的瞒不过了,遂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我可以收回先前在街上的话吗?”赵亦低吟一声,上前几步,“我想问问原因。”
浮生此人,赵亦不是没有查过。
当初从碧落宫出来之后,他就曾暗中打听过此人,可是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这个人的存在,都鲜少有人知晓。
在所有的王公贵族或是大宅之家,都会有在家中养死士暗卫的习惯,所以赵亦便默认了这个人乃是苏贵妃身边的暗卫,或许是她自己的势力,又或者是陛下暗中安排――不管哪一样,对于向来忠诚于陛下,安心做一个耿忠臣子的赵家而言,都没有再追查下去的理由。
可是纵然不甚了解,但是对于这个曾经交手过的人,赵亦知道他有怎样的能耐。
若是鸾歌与之为友,倒还好说,不怕有什么危险;但更大的可能,是二人也许有什么过节……
若真是这样,他是断然不能放心鸾歌一个人去面对的。
“你放心,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我答应你,定然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此事。”似是怕鸾歌还想瞒着,赵亦又给出承诺,顺带着循循善诱,“你若是熟悉此人,定然知道他的身手如何,所以你需要我这样的帮手。你若是害怕牵扯无辜,或是那些侍卫拖你的后腿,我会让他们不用再管你的所为,但是请让我和你一起。我想帮你。”
鸾歌闭了闭眼睛,努力地调整着方才因为急急寻人耗费的内息。
夜风徐徐,将赵亦的话伴随着虫鸣蛙叫传来,鸾歌慢慢睁开眼睛,在旁边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随手卷动着的手中的长鞭,她开始徐徐道来。
“你知道,我有一只狐狸。六两对我而言,就像苍狼在你心中的地位一样。可是小半个月前,我突然现它生病了。”
听鸾歌这样说,赵亦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曾在郊外看到她抱着一只小狐狸哭着,还当她出了什么大事,最后一问才知道是她养的那只小狐狸生了病。
其实那个时候,赵亦自己也曾好奇,那小狐狸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连鸾歌都无能为力,按照孙恒的说法,这小狐狸是饿的久了,鸾歌当时也应声说是,可是如今看来,只怕并不是这样的简单。
“我寻遍可寻之人,最后要么是查看不出病因,要么是知道生了什么病,但是却治不了。”
赵亦随着她坐在一旁,没有插话,而是安静的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是啊,普通的医者,怎么会治得了这种病呢?”说到这里,鸾歌轻笑了一声,却带着深深地无奈,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因为六两它,并不是真的生病了啊……它是中了巫法。”
“巫法?”赵亦惊问出声。
他终于知道鸾歌为什么会想要来到西山了。
中州大6虽是三分之地,以云阳山东西相隔,西部大片地域分为北齐和南楚,以东的地界则是晋国的领地。
但若是这样说,其实也并不完全准确。
因为在这三分之外,除却一些小的可以不去注意的邦国之外,还有一个属于禁忌的,往往被人主动忽视,却始终不能忽视的部族。
那便是南疆巫族。
与诸国以皇帝统御四方不同,巫族沿袭着虽久远地部族制度,以族长为最尊,设四位长老辅助,而带领着巫族的子民。
最先开始的时候,曾有周遭小邦企图吞并巫族,以达成和晋国相抗衡的局面,但是却在最开始出征的时候,便全军覆没。
因为南疆之地瘴毒之物众多,尤其是巫族常居之地,非是当地巫族,擅自闯入者会很容易没有性命活着回来。
或是因为毒,或是因为蛊,或是因为某些虫蚁蛇兽。
而苗疆巫族,也因为这一原因,逐渐为众人所周知,生怕他们用那些邪门巫术成为侵略的手段。
传说云阳山上拥有至高能力的术者,肩负着守护中州的指责,曾因此专门制订了应对巫族的术法。
可是令所有人惊奇的是,如果不是外邦侵略,巫族从来不会有人主动攻击他人。
他们所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
这样一来,大家的心方才安定下来,将南疆那片广袤的瘴毒森林看成不可侵犯的禁地。
而那里,便是巫者的地盘。
但常年不与外界交流的部族,总会处于最原始的生活状态。
随着西山郡逐渐有人落户,逐渐繁华,巫族也开始了和中州人的接触和交流。
虽说凡常人依旧不能进入巫族的领地,但是随着贸易的往来,巫族美丽的珠玉宝石让人垂涎不已,西山郡倒也因此成为虽在偏僻地带,却有着极好贸易往来的热闹之处。
所以,赵亦在听到鸾歌说出巫法的那刻,他便猜到,只怕鸾歌是为了接近南疆,但却又无法避过瘴雾森林,所以才来到西山这中州与南疆最接近的所在的吧?
但虽是这样猜想,却又有并不合理的地方。
因此他紧跟着开口问道:“但是有一个问题,苗疆之人虽说精通巫法,但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只有苗疆族长和长老一脉,才会有修习巫法的资格,而如我们在安平见到的这些苗疆人,其实他们并不懂得巫术。因为巫族避世多年,早有族规在内――但凡精通巫法者,是不能擅自离开瘴雾森林的。”
“可是,凡是并没有绝对,不是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鸾歌接口,望向他。
“你说的这倒也是。”赵亦点了点头。
的确,要是换做他,一辈子呆在林子里,身边都是虫蛇毒怪,他也觉得慎得慌想要逃出生天。
然而这头点着点着,他就觉察出什么不对来了:“难道……那个叫浮生的人是巫者?!六两的病情是他所为?!所以你才会因此赶到西山来,想要找寻他的踪迹?!”
这话一出,赵亦只觉得仿佛眼前的所有迷惑都被解开。
是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鸾歌才会寻找浮生,而因为浮生是巫者,她才会来离苗疆最近的西山找人,所以才会在三皇子的西山特使之职被换后,想要借着自己来名正言顺的来此。
见赵亦已然猜出了期间的关联,鸾歌点了点头肯定。
但是,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
“可是,浮生为什么要对六两下手?”赵亦皱了皱眉,这才是最难理解的所在,“若说浮生下手,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那便是你们二人之间的矛盾――所以说,你们在很早之前有过旧怨吗?”
不等鸾歌回答,赵亦又自言自语地思忖道:“但若是不是你们私下的矛盾,那便是苏贵妃的原因――你刚来安阳没多久,而苏贵妃这二十年来,一直在深宫之内,只怕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所以也不可能是你和她之间的问题……而你如今在安阳,身边标着的却是三皇子府的标记,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宸堂兄府上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是华硕一党和******的争端,而宸堂兄因为依附于太子,所以只怕累带得你成为被牵涉进去的那一个……看来是想给你师兄和宸堂兄示威了……”
听着赵亦这般分析,鸾歌愣了愣。
在赵亦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比如自己的术者身份。
虽说不至于牵扯到当初在楚国的种种恩怨,牵扯出她与苏贵妃之间的旧仇,她们和云阳术者之间的关系,但至少要说出二人是如何生了怨。
可是如今赵亦这般推测下来,却给了她一个充足的理由,将私下的矛盾,转化成被牵扯其中的无知无辜。
这话也正好惊醒了鸾歌先前的预判。
若自己真的道出术者身份,那舒阳作为她的师兄,又怎么不会暴露呢?
这样想着,她轻道一声“也许吧”,算是承认了赵亦的推测,也暂时将这个问题就此掩过。
而已然联想至此的赵亦,则是越想越多,坐在他身边的鸾歌听着夜风送来的声音,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样的赵亦,才是真正的安国侯世子。
“若那浮生当真懂的巫法,又有这般能耐,那他定然在巫族之内身份不低,性格也定然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辈。可是如今却甘心做一个深宫女子手下的工具,为她卖命办事,只怕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苏贵妃手中……看来华硕的这个母妃,可真是不简单呐……”
听着赵亦抽丝拨茧提起苏月翎,鸾歌不由出声应和,她冷笑一声道:“如何能简单呢?十六岁便能靠着一手医术,救数千晋军于鼠疫当中,也正因此而救了还是皇子的陛下――后来陛下成功登位,她虽说不能成为国母,可是皇后娘娘去后,在她之上便无旁人,以皇贵妃之尊独宠后/宫二十载,这样的能耐,这样的手段,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呢?”
“是啊……我的这个舅母,着实不是一般的人呢……”赵亦也跟着唏嘘。
以前觉得能够独冠后宫已是最大的能耐,可是如今看来,这些又算是什么呢?
能居于深宫之内,却将不凡的巫者收入麾下为自己卖命,更能左右陛下已然确定的决定,邀宠固爱之事,又算是什么大的能耐呢?
赵亦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看来苏贵妃与华硕对那位子的念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最早是什么时候呢?
是华硕出生的时候?
是推出无落坐诊济世堂的时候?
是皇后娘娘死的时候?
还是……更早的,遇见陛下的时候……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居然将手,伸到了安国侯府,那便再不能坐视不管了。
想起晚间被此人追踪,好容易才甩掉的事情,赵亦已然暗下决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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