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楼,阳台!
煤炉又升起了火,李雄炒了一大盘韭菜鸡蛋,给金库匮乏的哥仨补补身子。
通玄子回来时路过药铺,抓了些补肾养血,固本培元的药材回来。那个年代,药方大权还没掌握在医院手中,到医院看完病后,病人可以拿着药方自己去外面买药,价格比在医院买药便宜不少,所以这会儿的沪市,很多后来买不到的药材都能在药店买到。
药材切碎倒在煎药的砂锅里,待会儿接替李雄的韭菜炒蛋,进行第二道补肾,不,准确的说,是第三道。
李无相从兜里掏出一盒药,自己嗑了三粒,再把剩下的分给李雄和通玄子:“先吃几粒药垫垫肚子。”
李雄接过药盒,瞄了眼,茫然道:“这是什么药?”
好歹是初中毕业的,竟然一个字都不认识。
“我这是能在药店里找到的,效果最好的补肾药。自从吃了它之后,我的腰就从来没疼过。”李无相介绍道:“可惜我爸没福气,他活着的时候,这款药还没被研发出来。不过将来我儿子肯定能吃到它了。它叫烎菿奣。”
李雄记了一下,没记住,便不管了,也嗑了三粒药,然后揉着腰子吃韭菜炒蛋。
“其实我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很缺钱,你早点说嘛,我带够钱就好了。”李雄叹口气,何至于此啊。
因为身上还带多少钱,所以不够支付p资,就只好用“精钱”支付。他们三这才被采补到这般境地。
“但别说,小妖精们可真够带劲的,比发廊女还好玩。”李雄脸上露出了意犹未尽的满足感。
“哼,红颜枯骨。”通玄子冷哼一声。
李雄和李无相无师自通了滑稽哥的斜眼。
通玄子心虚了一下,“看什么看。”
“嘴上说不要不要,其实就你最流连忘返。”
“二十年的库存都送个小妖精了,啧啧,不愧是出家人,家资丰厚,羡慕。”
“”通玄子狠狠威胁道:“今晚的事不准说出去。”
通常别人威胁时,会在后面加个“否则怎样怎样”,但通玄子不会,因为他老是想不出要怎么威胁人。
三个人里,通玄子最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道门弟子大多是这个德行,讲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叫做养气。
李无相是正常,不正经也不放荡,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缺点和优点。
李雄最浪,最皮,最不正经。
大多时候,由李雄牵头嘲笑逗弄通玄子,李无相从旁协助,有底线的人总是被两个缺乏下线的人欺负。
“我们这算一起嫖过娼了,又是同门师兄弟,不如结拜吧。”李雄那股子市井气还在,总喜欢和人称兄道弟。
李无相和通玄子同意。
后来的人很难理解当年那股子意气,觉得结拜这种事听着又中二又矫情,还很尴尬。
中二或许有,但绝不是矫情,在李雄看来,以后大家行走江湖,结拜成了兄弟,那就是可以换命的交情了。
大半夜的没地方买鸡,结拜这种事,兴致来了就得当场去做,睡了一觉,那股意气可能就睡没了,于是摆了两只鸡蛋,一盆炒韭菜,一只煎药砂锅,一盒补肾药。
“哎,稍等。”李雄忽然起身,没头没尾的丢下一句,跑下楼去了,几分钟后返回,手里拿着一本三国演义。
“咱们得正式点,不能随便嗑个头就完了,一世人三兄弟,是要让天地见证的。”说着,放开三国演义第一章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我,李雄。”
“李无相。”
“通玄子。”
“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行走江湖,救困扶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结拜之后,很有默契,都没有提谁是老大,但三人的关系,无形中又进了一步。
“我有个主意,你们帮我参考一下。”坐在阳台边喝酒,李雄冷不丁的说。
两人看他。
“我打算戴面具行走江湖,像独臂大侠杨过那样。”
“为什么?”
“通玄子不是说,我要想报仇,很难通过道佛协会制裁玉柄吗。那我就得自己想办法报仇了,戴上面具,身份就不会暴露,这样就不用担心道佛协会查到这里。”李雄表面虽不正经,但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经验和智力都有,早就考虑过后果。
“那就直接杀上门去吧,我帮你。”李无相道。
“最好是先试着跟道佛协会支会一声。”通玄子提议说:“做人做事,最忌不教而诛。”
“我觉得修炼速度还不够,我都打不过你们。”李雄很泄气的样子。
“”李无相和通玄子相视一眼,齐声说:“你是飘了吗?”
一个觉醒刚半年的小伙子,竟然如此猖狂,想要赶超他们这些从小修炼的天才级人物。
“你才觉醒半年而已,而我从5岁就开始练气了。”通玄子道。
“我三岁就开始练气了。”李无相道。
“你以前跟我说,你九岁的时候,祖奶奶才找到你母子俩。”通玄子道。
“有吗?”
“没几年,你妈想改嫁,你祖奶奶不允许,把她吊了一天一夜,你妈有天趁她不注意,跑了。”
“那我不管,反正我三岁开始练气的。”
“那我两岁开始的。”通玄子改口。
“我一岁开始的。”李无相不甘示弱。
“我还在娘胎就开始了。”
“我妈还没怀孕,我就开始练气了。”
“你怎么练?”
“我爸替我练。”
通玄子一愣,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闷闷的喝酒。
“那我是赶不上你俩了。”李雄有些惋惜,“不过将来我儿子肯定能赶上。”
李雄最近和萍萍如胶似漆,前段时间,他俩就在李雄的家里,偷偷的做完了男女之间那点龌龊肮脏的勾当。
按照李雄的想法,等他再挣点钱,就要把萍萍娶回家,娶妻生子嘛,所以最近老把儿子挂在嘴边。
通玄子和李无相“嗤笑”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萍萍又不是血裔,你将来的儿子,半年里能摸索出气感就不错了,半年就想赶超我们?
通玄子体内的青师“嗡嗡”笑道:“若是嫌我的增幅不够,想速成,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雄忙问:“什么办法。”
“采补。”
“算了。”
萍萍就差点死在采补之下,他的三个小弟就是因此被杀,李雄这辈子最恨采补之人。会所里心里善良的妖精小姐姐们除外。
“婴丸。”
“婴丸是什么?”
通玄子脸色一黑,“婴丸就是用婴儿炼成的丹药,而且是要出生不超过六个月,或者怀胎满六个月的胎儿,在道门,又叫做周天金丹。胎儿六个月后会凝聚出先天之气,这股先天之气在出生六个月后才消散,所以正常的婴儿出生后,前六个月是不会生病的。”
李无相告诫道:“祖奶奶与我说,修行,修的不只是气,还有心性。你可别误入歧途,否则我和通玄子会亲手灭了你。”
李雄翻了个白眼:“正常来说,主角一旦走入魔道,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李无相不服:“明明是我这个无双战魂伴身的才是主角吧。”
李雄反驳:“莫要瞎比比,分明是我的人生际遇更像主角。”
通玄子分析道:“理论上来说,出家人更有可能当主角。”
两个小李子呸了一声:“哪本武侠里出家人当主角的?”
通玄子不满道:“你们对出家人有意见?”
“要不要打一架。”
“来啊,谁怕谁。”
“打架伤和气,咱们站天台边尿一泡,谁尿的远,谁是主角。”
“李无相你可滚吧,我还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的。”
打架没打起来,怕把楼给拆了,他们有这个能力。尿尿太缺德,想想也做罢了。
李无相酒喝多了,坐在天台边,不禁想起了往事。
九岁那年,在那个烟雨朦胧的午后,他看见村子外的泥泞小道上走来一位撑着黑伞的姑娘,素白的人,素白的手腕,帆布鞋沾满了泥浆。
抚着他的头说,“从今天起,你改名叫李无相。”
理由是嫌他原本的名字太难听。
那一下,他开了天门。
那天是他和祖奶奶初见,同时带回来一个消息,父亲死了。
母亲成了寡妇,坚持了几年后,耐不住寂寞,与相好的跑了,还卷走了父亲留下的大笔积蓄。
他们是早有预谋的,买好了火车票,从沪市跑到粤省,整整一千五百公里,在这个时代,属于跑到了谁都找不到的天涯海角。
李无相怕祖奶奶杀了母亲,死命拦住,但被暴怒的祖奶奶一巴掌拍晕,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了风尘仆仆的祖奶奶。
他原以为母亲和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谁想不是,祖奶奶只是追回了父亲的存折。
“要是早个五十年,我一巴掌就把他俩拍死。守不住寡也就罢了。抛家弃子的女人,死有余辜。”
李无相忽然明白了,母亲有相好这件事,祖奶奶其实是知道的,她忍了。
那一次之后,李无相意识到祖奶奶其实并不快乐,无穷无尽的生命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而是无奈和妥协。
她被时代潮流逼迫着一次次改变三观,对于一个三观稳定的成年人来说,无疑是最最痛苦的事。
意味着很多你无法忍受,无法认同的事,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你身边发生,你不能阻止,否则就会遭到社会的谴责。
母亲和那个男人过的怎么样,李无相并不关心,也希望那个女人不要再来找自己了。
父亲死之前留下了一笔足够他们过一辈子富裕生活的存款,那个男人愿意带着母亲横跨一千五百公里的土地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要说没有那笔存款的缘故,李无相是不信的。
祖奶奶拿回了那笔钱,母亲和那个男人的日子想必不会好到哪去。
时间匆匆而过,一年半过去,通玄子来到沪市有两年了,三人跟着青师一同修炼,在江浙沪地区行侠仗义,除恶灵,斩异类,杀血裔,李雄始终戴着丝袜头套、孙悟空面具、猪八戒面具从未向外界展露真容和身份。
开门声把李羡鱼的注意力从日记本里拉了回来,皱着眉头。
“我打扰你了吗,”雷霆战姬见他皱眉烦躁的表情,怕惹他不高兴,怯怯的站在门口:“我想着你也没事,就不敲门了。”
“那万一我的五姑娘和李家二公子在做羞答答的事,你不敲门就进来,撞见了,岂不是很尴尬。”李羡鱼质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暗示以后让我帮你。”雷霆战姬露出警惕的表情。
“什么事。”李羡鱼问。
“法王刚打电话过来,想和你谈谈上清派的事。”
“上清派怎么了。”
雷霆战姬犹豫一下,低声道:“通玄子的是呗,怕你牵连上清派,带着祖奶奶去找麻烦。”
宝泽以前是名义上的老大,现在变的实至名归了些,对于那些记录在册的,服从管束的血裔组织而言,宝泽理论上是他们的保护伞。
这个保护的义务宝泽可以不去做,但不能从保护伞变成砸死人的冰雹。李羡鱼是宝泽的重要员工,所以没有缘由的话,他不能去迫害一个愿意服从管束的血裔组织。
“我还不至于搞株连那套。”李羡鱼低头,继续看日记。
假如年轻六岁七岁,李羡鱼还是中二的年纪,他肯定去屠了上清派满门。现在年纪大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心态不能算平和,但至少讲一个理字,通玄子已经死了,这件事怎么都扯不到上清派头上。
倘若是妖道那种情况,上清派像曹家护着曹俊那样的话,那他也不介意让那座洞天福地天翻地覆。
雷霆战姬踩着那双昂贵的白色女士皮靴,哒哒哒的走进来几步,停在书桌边,眼睛不停的瞟日记本,试探道:“我,我能一起看吗”
“嗯。”
简短的一个字,让她有些开心。
他养父的日记里必然记载着一些很私密的往事,他愿意给自己看,说明没有把她当外人。
于是怀揣着那点小开心,站在李羡鱼身边,弯腰,双手撑着膝盖,陪着他一起看。
雷霆战姬没以女朋友的身份要求李羡鱼把座椅让给自己,在养父新丧,翻看他日记缅怀往事的儿子面前还要那般矫情的女人,简直太不懂事。
“嗯,嗯啊,啊”
李羡鱼看着看着,忽然被雷霆战姬的鼻音拉回现实,不悦道:“你干什么呢。”
“你,你干什么呢。”岂料雷霆战姬倒打一耙,瞪着那双明亮漂亮的眸子,羞愤的指责。
李羡鱼恍然回神,默默松开按在臀部揉捏的手,真诚道歉:“不好意思,一时情难自禁。”
雷霆战姬咬着唇后退了两步,按住腰肢下的曲线,满脸通红:“你爸怎么能写这种东西。”
剧情进入了平铺直叙的日常,养父大概是觉得这段时间没什么好写的,便重点描写了他们第二次去那家夜总会的体验。
期间用大量的词汇描写妖精小姐姐的身段,养父第二次光顾夜总会是孤身一人,通玄子总归是个道士,很节制,怎么说都不愿意跟他去,除非再等一个月。生父李无相没有再去,原因后续在说
他不但描写了小妖精们的身段,还写出了自己“入道”体验,最差的是水泥路,畅通无阻。其次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有起有伏。最好的是山间小路,窄小,凹凸不定。
妙!
李羡鱼看着这段描述,手就自己抚上了雷霆战姬丰满的臀部。
错的是左手和忘尘,与他无关。
“我不看了。”雷霆战姬想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陪着男朋友看这种东西真是太不知廉耻。
她双手按住后腰,顺着臀部捋了捋。
“去吧。”李羡鱼点点头,看着她长裙飘飘的离开卧室。
他现在满乃子都是脑子,就觉得淑女长裙的战姬今天格外诱人。妖艳贱货见多了,对这种熟女长裙特别来劲儿。但如果雷霆战姬继续留下来看,他也不会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委实没那个心情。
“那天结拜后,李无相回家大病一场,修养数日身体才恢复,事后,在他祖奶奶威逼之下道出夜总会风流事,遂吊起来打了一天一夜,卧床养伤一个星期。”
“舞厅没开起来,李无相跟人炒股,亏了十五万,被他祖奶奶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卧榻养病半月才恢复。”
“严打又来了,混混们被抓的抓,枪毙的枪毙,幸好我金盆洗手的早,否则也得牢底坐穿。”
“我找到一条发财之道,卖盗版光碟,经道上朋友介绍,在珠海找到了进货渠道,盗版光碟在沪市有很大的市场。尤其是三级pn的碟子,卖的贼好。”
“无相瞧不上这种小生意,不愿意跟我一起干,他卖机去了。”
“机和盗版光碟都是前景广阔的生意,二十年后,我会成为光碟界的龙头老大,他会成为机界的行业大哥。”
“光碟永垂不朽,机永垂不朽。”
“出大事了,通玄子被无双战魂打伤,李无相在院子里罚跪三天,通玄子找我道别,他要回山了。”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打你,无相现在还跪着?”
居民楼的天台,李雄和通玄子并肩而坐,身后的煤炉里煮着伤药,通玄子鼻青脸肿,外伤倒是不大,内伤挺严重。
“她知道了,知道李无相这两年一直跟着我厮混。嗯,她说是厮混。”通玄子自嘲一笑。
李雄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忽然没了以前的自信和淡然,他眼神黯淡,脸色苦闷,带着一丝不甘和悲凉。
“怎么回事?”
本能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按理说,通玄子和李无相是表兄弟,那李无相的祖奶奶也是通玄子的祖奶奶,可听着好像无双战魂很厌恶通玄子似的,仅仅是因为两个人混在一起,就大发雷霆,打了一个,罚跪一个。
话说李无相只是罚跪,李家祖奶奶的心好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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