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买卖?跟这个姓龙的有关?”
“对!”
“他到底什么来头?卧槽,他说话挺冲呀!”
田福生吐了两个烟圈,笑道:“他要不冲,就不是龙五爷啦!此人明里是个阴阳先生,但其实私下里是跟人搞‘配骨’的,跟我们正统坛门不是一个路数。对了,‘配骨’你懂不?”
“能不懂吗?就是配阴婚嘛!去年我们还弄过一期节目的。”
“配骨”是南方人的说法,北方叫“冥婚”“阴亲”,乃是中国常见的一种民间习俗。
旧时人们认为,一个未婚的成年人死去,坟墓便是一座孤坟,会影响子孙后代的昌盛,这在风水上是很忌讳的,于是“配骨”的习俗便应运而生。
一般的操作方式,是死者的家属托“鬼媒人”说亲,觅一同样未婚的异性尸骨,并骨合葬,仪式即告完成。这所谓的“鬼媒人”,大都是由阴阳先生充当的。
此习俗由来已久,因为“配骨”的过程中耗费甚大,旧时也只见于富贵殷实之家。但是近年来,国人生活水平普遍有较大提高,所以这一风俗转而在广大农村地区兴盛起来。
所谓一行兴,百行兴。有人“配骨”,就要有尸源;符合条件的尸源很紧俏,所以价格自然就水涨船高,暴利也就产生了;暴利当然能让人铤而走险,所以跟着就催生出职业的刨尸人,挖坟掘墓,专向青年男女的尸骨下手。
如此一来,无形中竟然形成一条完整隐蔽的产业链,风行天下。所以说国人的脑子,独步乾坤。
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这是在两千年前说的,殊不知两千年后的今天,我们为了一个“利”字,已经进化到“礼义廉耻皆可弃,天王老子一边去”的境界。
田福生道:“不错,就是配阴婚。但‘配骨’也只是个幌子,这老狐狸啊,其实是个‘走地仙’!这么多年,他打着‘配骨’的旗号,不知道刨了人家多少坟,挖了多少宝贝,在黔东北名声很大。
“我俩是零一年冬天初次合作的,算算都有十五个年头了。咱这位五爷本事得有多大,你想都想不到。第一次合作,他让我出手的宝贝就是从乌撒金竹古国墓葬群里弄出来的,是两把卷云纹茎首铜柄铁剑。要知道,零一年,省里的考古研究所就驻在乌撒!”
王子衡惊讶道:“这不就是盗墓贼么?田哥,他的做法可都是犯法的啊,你怎么能跟这种人有牵扯?”
田福生眯着眼道:“老弟,经过今天的面试,你这脑筋还不开窍吗?现如今这个世道,犯法不犯法是你我说了算的?退一步讲,就算他龙五爷犯法,跟我田福生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中间商,他有货,我就帮他转手,各取所需,来路一般都不问的。而且在我们这行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上中下哪条线路的人出了问题,都不得供出其他人来,否则,他的亲人朋友都得跟着遭殃。怎么,还真让人家龙五爷掐准了,你就是个胆小无用的雏儿?”
“胡说!老子还轮不到让他姓龙的瞧不起!”酒精的刺激下,王子衡的斗志似乎也上来了。
“就是嘛!这个世道哇,想发财,一是胆大,二是要有头脑,趋吉避凶,学会打擦边球,自然无往不利!哥哥既然想带你发财,难不成还会带着你杀人放火么?”
一番歪理,竟然能让他说得这般大义凛然,只听得高桂云在一旁又“咯咯咯”娇笑起来:“行啊,田福生,你这张逼嘴,哄人家小姑娘跟你上床还不跟玩儿似的!”
“闭嘴吧你!我这儿谈正事儿呢!”
“正尼玛的蛋!一帮子坑蒙拐骗的玩意儿,偷鸡摸狗弄得像他妈比殉国还光荣似的。”
“有完没完?是不是两张嘴都得给你堵上?”
高桂云还想胡扯几句,电话铃声突然想起。她从皮包中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微皱,对田福生说道:“美国打来的,我出去接!”
田福生点点头,高桂云扭着屁股,噌噌出了包厢。
王子衡看着这对活宝,连连咋舌。
田福生见王子衡跟前的酒杯已空,忙又给他倒上,继续说道:“龙五爷跟我一合作就是十多年,大家都很愉快。可是突然到了前年三月份,我帮他出手了十二根兽钮银杖后,他就跟我失去了联系。按照行规,他不联系我,我也不会打听他。
“就这样过了两年多,直到几天前,就是你到我店里的那天下午,我忽然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说有要事让我赶到中铁酒店相商。我俩在酒店见了面,才得知两年前,他两个徒弟栽了,一个判了十二年,一个判了八年。龙五爷见势不妙,赶紧东躲西藏,天南海北的流浪了两年多,直到确定两个徒弟并没出卖他,这又才回到黔省。”
王子衡还在为刚刚龙飞虎的傲慢生气,道:“这种人调教的徒弟,居然还讲几分义气,真他妈活见鬼!”
田福生道:“龙五爷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要不讲义气试试,保准弄得你家无宁日。龙五爷说,这次来省城找我,是要跟我合作一笔买卖。原本他也不想让我掺和这事儿,但他现在孤家寡人,缺了帮衬,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才找的我。
“我当时就跟他说了,我不是走地仙,你们的事我帮不了。他说,这次不用下坟升棺,绝对不会坏了规矩,就是大家合作,平分宝贝。他还强调,找到这个宝库,可是花了他半生心血!”
“究竟是个什么宝库呢?”王子衡的好奇心上来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田福生道:“说起来还真是缘分啊!你还记得吗?那天在我店里,我跟你讲过的蒙古梁王?”
“怎么不记得。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田福生拍了一下手掌:“就是这个理。据龙五爷讲,最后一代梁王好像叫个把匝剌瓦尔密什么的,鸡蛋粑粑,就不会取个好念点的名字!
“这位梁王统治着云南全境和咱们黔省西部大部分地区,奴役众生,快活得很。朱元璋建立明朝后,眼看全国大部分领土都已经尽收囊中,就这滇黔地区还不服王化,于是在洪武十四年,派遣傅友德、蓝玉、沐英几位大将率领几十万大军开抵滇黔,经过白石江一战,梁王完败。
“这个梁王可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家几代人在云南经营,搜罗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当自家财产,结果这一败,财产该咋处理呢?反正不能给对手明军,也不能还给云南百姓,于是他想出一个招儿。”
田福生说到这里,却卖起了关子,悠哉悠哉地只顾夹菜吃饭去了。
王子衡急道:“田哥,你摆什么谱嘛!赶紧接着说啊。”
田福生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又抿了口酒,才说:“梁王想把这笔财产悄悄转移出去,幻想着有朝一日漠北蒙古的铁骑卷土重来,那么子孙后人可以利用这笔财产招兵买马,遥作呼应。
“于是他制定了个策略:先唤来自己的王子们,让他们想法逃出云南,留住香火;再叫来自己的王妃,授意她在几位探马赤军统领的保护下,秘密转移财产。他也知道,大军压境,这么大一笔财产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出去实属难事,所以他想了个掩人耳目的办法:
“先找人替代王妃,将之赶到滇池投湖而死,自己也烧了王袍自裁,消息传到应天,大家都认为云南梁王合家殉国了;而暗地里,三位誓死效忠梁王的赤军统领,分作三路,掩护着真王妃轻车简从,走高山峻岭,就在滇黔境内找个秘密所在将财产掩埋。这个梁王也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漏洞!”王子衡突然提醒道。
田福生一听此话,吓了一跳。他猛然想到,那天王子衡去他店里,两人谈到那块金牌时,他告诉王子衡说,自己也不知道侗区的山洞里怎会出现探马赤军首领。
当时田福生还没想着跟王子衡有后来的交集,精明如他,自然撒了谎。可此际一没注意,竟然露馅儿了!他暗暗自责,自己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心里边同时又在组织语言,准备怎样跟王子衡解释得合理一些。
谁知王子衡却说:“真王妃只有一个,你说几个赤军统领兵分三路护送,怎么个护送法?难道把王妃劈成三瓣?”
田福生吐了口气:我的担心多余了。
他伸着手指向王子衡点了点:“所以我说你这个人嘛,有时候感觉脑子挺活泛,但其实还是个榆木脑袋!你既然觉得这里边有漏洞,就不会分析分析?鸡蛋粑粑!”
王子衡手支着下巴,凝神想了想,一拍大腿:“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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