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jul 08 21:54:26 cst 2016
“ 佟先生,您应该与我们合作,我们都是有脑子的人,过多的话也没必要讲下去,希望您不要像现在这样固执,好吗?”小胡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其实佟世昌早就看出来了,日本人根本没安什么好心,表面上是请他出任日本驻上海贸易机构名誉主席――实则是在拉拢他,这也是控制沪上经济的重要手段之一,因为佟世昌是上海最大的纺织老板――可实际却是在逼迫他,如果不履行就要他好看,甚至无耻到要拿远在日本留学的独子来威胁他,这让他倍感气愤。什么名誉主席说穿了就是个屁,还不是变着法儿的寻觅汉奸?“好意心领了,但我不喜欢被人束缚的感觉,我这个人只对做生意感兴趣,至于别的东西就算了吧!大家还是各司其职的更好。”语言的直白瞬间让谈话变得尴尬,佟世昌是白手起家的商人,用了半生的时间靠着超乎常人的意志与智慧在大上海这繁华的地界儿站稳了脚跟,从来就信奉独立自强的他当然不会轻易向外人低头。对方也是忍耐他到了极点,这是第三次的和平谈判,这老家伙依然又臭又硬,也不知道牛气些个什么?无奈只好结束了这次会谈,但并没有马上让佟世昌回去,而是把他“请”进了隔壁的房间特殊照顾起来,最初还把他当成是客人优待,而佟世昌似乎也并不觉得危险会到来,他不认为日本人会对他做些什么,而在第二天的下午,他饮用了一杯端进来的茶后就觉得不对劲,尔后便倒地,有鲜血从他口内大量渗出,不出一分钟便身亡,到了第三天,佟家的老管家来找人,得知死讯如晴天霹雳,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见了尸体,对方的回答是死者的死因是突发心脏病,除此之外不作任何解释,还未等管家质疑尸体就被抬走了。又过了几天,上海各大报刊就登了有关佟世昌死亡的消息,引起一片轰动,众说纷纭,有人惋惜也有人幸灾乐祸,佟世昌的死十分诡秘,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此事一出损失最大的莫过于佟家了,男主人一死就意味着家里没了顶梁柱,生意自然要垮,万般无奈下,还躺在病床上的佟夫人林囿芳给在东洋的儿子拍急电让其速归,由此佟家开始了新的局面。
【二】
1939年6月,从日本横滨至上海的一艘客轮启航。船上有个眉目清秀,沉静内敛的年轻人正是佟家的少爷佟云西。他一身素色西装,扎一条浅灰色领带,头戴白色圆顶礼帽,身靠在轮船的栏杆上眺望着对面不知思绪什么,但从神情不难看出内心的忧愁和焦虑,船航行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向远处望会看见天水合一景象,地平线若隐若离,仿佛永远也找不到尽头。五年前,父亲送他到码头时告诫他要好好读书,以便日后更好地打理家族产业,他很顺从,一直铭记在心,父亲的教导成了他日后一直奋发向上的最大动力。他未曾想过五年后的今天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国,更想不到家里遭遇如此变故,对于父亲的死他总感觉到蹊跷,就盼着这船快一点开好让他查个水落石出。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是一点点,仇恨充斥着他的神经,以至于他忘记了回来的目的是复兴家族。船在海上漂泊了近二十天才靠岸,下了船早已疲惫不堪,拦了一辆人力车才终于回到了自己久违的家中。不出他所料,偌大的房屋没有一丝生气,沉溺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空荡荡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父亲的遗像,下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把行李放在一边,慢慢地向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相片走去,在离家五年后终于又一次看见了那威严的面孔,未曾想却已相隔在两个世界,心中有无法言说的痛苦在这时都迸发了出来,这时老管家刚好从里面的屋子出来,见佟云西回来了像是见了恩人一样立刻兴奋的叫了起来:
“太太,少爷回来了,真的是少爷,回来了!”听到儿子归来的消息佟母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管虚弱的身子骨说什么也要起床看儿子,还未等她起身佟云西已经进来了。
“妈,你这是怎么了?”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愚蠢,他应该想到母亲身体本不好,加上最近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会不垮掉?
“我没事,儿子你总算回来了,让我好好看看你。”佟母硬撑着身子坐起来,佟云西靠过去,她的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好像要把这过去的五年统统找回来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开口:
“妈,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发生了什么?”他急着想知道内情,没成想一说出口佟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情绪立马就激动了:“都是他们害的,你父亲就是被他们害死的,那帮人不让我们好过才这样做,是他们,就是他们……”场面失控了,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见此情景赶紧去找大夫,而佟云西却束手无策,除了他自己以外母亲所受的打击也是旁人无法想象的。管家和大夫不久便来了,看过了情况也服用了药物渐渐平静了,母亲睡着后他出了房门,心情差到了极点,管家紧跟在他身后,见门关严实后才紧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道:
“少爷啊,你可别伤心,老爷的死其实我也有责任,我应该寸步不离的待在他身边才对啊!老爷是被他们给害死的,我亲眼看见老爷被他们抬出来时脸色是发青的,这分明就是有人下了毒,根本就不是什么心脏病突发!他们是有预谋的啊,少爷,都怪我没照顾好老爷,我该死,我有罪,我是个罪人。”说罢便使劲抽自己嘴巴,佟云西很惊讶,连忙拉开:
“福叔,这怎么能怨你呢?真正该死的是夺我父亲性命的人,你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这不关你的事。”
“可我没照顾好老爷,就是我的失职。”老管家十分痛心地说。
“福叔,您已经尽力了,别太自责,有我在这个家就不会怎样,一切会好起来的。”他这样安慰道,管家告诉他的这些没想到与自己的猜想基本吻合,父亲确实是被人害死的,一时间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原本平静的生话霎时间变得杂乱无章,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现在的他无力去和任何一个人对抗,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家业的一些事要处理,可他无心顾及,现实与想象差的太多以至于让他以为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会变回原有的样子。此时此刻的佟云西正受着内心深处的煎熬,有一个看似很矛盾的想法正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佟家的纺织生意是全上海规模最大,且运营的最好的。想要经营好它当然不是一件容易事,为了将来佟云西能更好的接管家族生意佟世昌才送他去日本学习。佟氏企业今日的辉煌和佟世昌的高瞻远瞩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此时的佟家纺织产业从上到下全部陷入瘫痪状态,只有佟云西一个人可以主持大局,而此时此刻的佟家少爷似乎还未能从尴尬的境地缓过神儿来,他忘记了要做什么,仇恨的种子在他心底埋下。
福叔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以为少爷只是悲恸过度而已,吩咐了下人一些事情,就带着佟云西去看账簿,佟云西跟着来到了父亲的书房,福叔打开最里面的柜子,佟云西走近一看全是记录佟家生意上各笔买卖的账本,有薄有厚,有旧有新,从接手的第一笔生意开始到最近的一笔结束,全都详细的记录于此。管家说,佟家纺织生意的来往这里面都有,要想查账只能来这儿,这些东西绝对机密,有的甚至于连太太都不知道。佟云西伸手拿起柜子里一本满是灰尘的账本翻了起来,很不解,账本不是理应账房保管吗?怎么会全都放在父亲的书房中?福叔没有及时作答。手里的账本当被看到第三页的时候,他全明白了,上面的很多数字与之前的金额支出不符!亏空了很多,盈利了很少,而且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都不短!他猛然明白,原来日本人对家族纺织早已有所垂涎,父亲也有所察觉,所以才重新整改账本,把弄好的账本统一放在自己的书房保证秘密不外泄,不让母亲知道是避免引起她的担心。这么说来,让父亲出任名誉主席是幌子――为了更直接的操控佟家纺织――霸占佟家产业才是真的,因为父亲的不配合,日本人的计划没法得逞,恼怒之下才清除了这个障碍。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日本人真的相中了佟家这块儿肥肉,那么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最利于下手的,既然是这样,恐怕不多时就会有不速之客找上门。佟云西苦笑了一下,合上未看完的账本,转身对福叔说
“福叔,我什么都明白了,该怎么做我也都清楚了,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我想一个人好好看看这些账。”
“少爷,可是这光看账本也不解决问题啊,咱们是不是先找几家老主顾联络联络,你这刚回来大家都不认识你,想办法让大伙儿帮帮咱们。”管家对佟云西按兵不动的做法甚是不解。
“福叔,没用的,既然是日本人要整咱们,那只有我们自己帮自己,这种情况下,人们都是避之不及怎么还会帮我们?事情没那么简单。”佟云西平静的说。
“啊?”福叔大惊失色“那怎么办?难不成日本人还真的害死了老爷之后再霸占他的一切?”
佟云西没有说话,他心里不排除这种可能。这当然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但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说不定就在明天。福叔还在劝他想其他办法保住纺织工厂,最后才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腿一软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佟云西心里有些感触,父亲身边还是有忠心耿耿的人的,福叔年纪大了,有些事他是不会明白的,也没必要明白,佟云西安慰好了福叔就让他去准备下其他事情,只剩他一个人在书房,他把门关上,又把柜子里的所有账本全都拿了出来,按照上面所标注的日期逐一进行翻阅查漏,后来他又在桌子抽屉的夹层中发现了父亲的一本日记,打开一看又让他心跳不止。整整一天没有离开房间半步,终于把所有账簿全看完了,结果让他大为震惊,佟家纺织有被渗透和违法的嫌疑,也就是说日本人为了得到公司,不惜用人打入内部伪造假的账目,偷换纺织用的原料,并且还有漏税的证据!这些都被佟世昌记在了日记本中。佟云西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上面的日期是1938年10月,也就是不到一年前的时间父亲才开始记日记,仅仅是为了暗中记录公司的内幕,其他与此无关的内容一概没有,佟云西也知道父亲以前没有记日记的习惯。情况比他想的更恶劣,他以为公司可以勉强保住,即便是没有了里面的财产也能留下佟氏纺织这个壳子,如今看来已经完全不可能了。而且,他觉得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尽快脱离佟氏纺织,因为要是伪造的证据一旦被揭发,相关部门一定会冠冕堂皇的收购佟氏纺织,然后再和日本人一通气,从此以后公司就再和佟家无半点关系,要真的是这样,公司的管理人极有可能受到无辜的牵连,自己也难逃一死。刚才和福叔说的还是比实际更好的,佟云西越来越认为想要保全大家的利益只有放弃佟氏纺织一条路可走,公司已经是烂摊子了,没有任何必要挽回它,不要让泥沼里的泥在溅自己的衣服上!佟云西知道了父亲的意思,他想,既然父亲早已有所防备,那不可能一点措施都没有就撒手人寰。他把日记读完,总算找到了让他今天眼前一亮的东西,佟世昌在日记最后几页写明了已经把佟家可移动的财产都转到了瑞士的一家银行里,那是一座以保密性能高而闻名的银行,是新开的户头没有人知道,账户里的钱包括多年净赚的利润和佟云西母亲当年的陪嫁,如果要是想取出到上海当地的外资银行办理了跨行手续就行。事不宜迟,他决定先马上把这笔钱取出来然后再去分离公司。他打开门走出去,已是第二天凌晨五点多,天才刚蒙蒙亮,他和福叔打了招呼就拦了一辆黄包车准备去银行,到了目的地才想起来得时候太早银行还没有上班,于是付了车夫车钱就在银行门口独自等着,街道上空空如也,除了早茶摊点以外没有一个人。他正站着,迎面不远处走来两个喝的醉醺醺的日本浪人,勾肩搭背的从他面前走过,佟云西在想银行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人,顺手点了一支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日本浪人本已经走过了,但却又折了回来,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没有说话,佟云西不想多事,瞟了他们一眼转身接着抽烟。两个浪人似乎还不放过,绕到他面前,其中一个一把夺过他手里夹着的烟,含到自己嘴里猛吸了起来,然后把烟头扔在了佟云西的身上,随即便开始用日语大声的辱骂起来,另一个也配合了起来,佟云西听懂了他们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拳打在了一个的脸上,当场鼻血横流站不住脚。另外一个见状大喊一声,掏出所携带的匕首刺向佟云西,他一个没躲开被划伤了手臂。
两个人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一起扑倒佟云西用匕首准备刺向他的心脏,佟云西猝不及防被压在身下喘不过气来,一个人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另一个用这把匕首已经划开了他上身西装的衣襟,因为醉酒所以力道不够,也不精准,这才给佟云西提供了反击的契机,他一伸手使劲把骑在他身上那个人拽向自己,而另外一个浪人手中的匕首刚好砸在了他的后脖颈上,立马出现了一个口子,瞬间涌出血来。那人痛呼一声,紧紧掐着佟云西的手也放松了许多,佟云西见此机会腿上一使劲儿便把他从自己身上推翻了过去,他以为两个人会因为受伤而停止,但他错了,只见脖子受伤的那个人用手一擦血甩在地上,从衣服里掏出一支手枪,摇摇晃晃的向他咆哮着走来,佟云西顿时被吓得脸刷白,转身就往北面的弄堂里头跑,后面的那个人穷追不舍,终于无路可走了,看着逼在眼前的人,佟云西脑子里的血直往上冒,在浪人扣下扳机的前一刻,他猛地朝他飞去,子弹在天上放了空,佟云西一把夺过手枪对着日本浪人的脑袋就是一枪,极强的后坐力令他受伤的右手臂再一次流出血来。之后,他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地上的人太阳穴不断的往外冒血,他心里一阵反胃,恶心的他一阵干呕,连忙站起身来听见有往这边的脚步声,是另外一个同伙。佟云西赶紧收起枪,忍着疼翻过墙头逃了。
他跑出几百米,确认真的没有人跟踪他之后在一个未开门的商店门前坐了下来,他查看了伤口,并不深,但是很长,右手臂几乎被伤口包围了一整圈。他脱下西装外套,从里面的衬衣下摆上撕下一条系在手臂伤口的上端防止继续流血,又把外套穿上,看了看手表早上六点半,再有半个小时银行就开门了。他突然想起刚才他跑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个浪人的手枪,现在就安静的躺在他的左手心里,这是一支血迹斑斑的老式左轮手枪,上面的血渍已经凝固在枪柄的凹槽中。他握枪的那只手不停地颤抖,仿佛要把手心里的东西抛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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