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回头看了楚流烟一眼,心中也窥知了楚流烟如此做的本意,不由对着楚流烟露出了一个极为欣喜的笑容。
楚流烟一见朱元璋回望过来,心神一动,将头偏于别处,似乎是说次此事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可不要多心。
朱元璋一见楚流烟不理会自己,情知楚流烟定然是不想和自己之间有什么纠葛,所以方才有此举动,所以不由的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就走出宗祠之外。
楚流烟也是积极的赶了几步,来到了吴国公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吴国公走出了宗祠。
两人抬眼一望,只见前头尘头大起,似乎有千军万马朝这边驱驰过来。
当下就有个几个文官有些着了慌,顾不得体面的扯住了靠前面的一个滁州的将领,有人就张嘴喝问道:“你等好大胆,居然胆敢如此行事,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被人一把扯住,而且滁州将领自然是极为惊心了,不过朱元璋却开口说道:“不必如此,我看滁州兵勇今日来此只是为了祭奠小明王,尔等快将此人放开。”
几个文官听了吴国公朱元璋的呵斥,大为惭愧,自然就将扯住的将领的手给放开了。
被扯的脸红脖子粗的将领在文官们放手之后,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不过鉴于应天这边的官员怒气冲天的样子,也不管跟刚才扯的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滁州的将领找回公道。
这边刚刚闹腾完,那边几千人的滁州兵勇已然卷到了身前。
朱元璋抬眼一看,只见冲到前面的一员将领面色阴沉,看起来年纪也已然不小,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此人一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就翻身下马,笑吟吟的对着迎接上来吴国公朱元璋说道:“不知道吴国公如此客气,末将这是死罪死罪,我给吴国公先行一个礼好了。”
口中虽然如此说,可是身子却是纹丝不动,站在吴国公朱元璋身后的楚流烟已然知道此人定然不是好人,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在吴国公朱元璋今日祭奠小明王韩林儿的这番大事的时候,来人居然带了不下于数千人的兵勇过来,显然是有所图谋的。
吴国公朱元璋也不是呆子,一见此人口中虽然是盛意拳拳的,可是却没有任何的表示,连给在上位者行个礼节的礼数也是没有尽到分毫,自然也就明白了此人今日来此,绝非仅仅是为了祭奠小明王,肯定是对自己有所图谋。
心中这般想来,吴国公脸上却装出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对着这个将领热切的说道:“将军既然是来祭奠小明王韩林儿的,小明王的棺椁就停放在里头,就请将军与我一次入内吧。”说着吴国公朱元璋便亲热的拉过了此人的手,想要也此人同步入内。
此时早就有人将抬来的棺椁停放到了宗祠里头的空地上。
不料此人却不理会朱元璋的这般殷勤的做派,只是对着吴国公朱元璋拱了拱说道:“吴国公,天下皆知我主小明王是死在瓜步,尸首也别大浪冲走,不知所踪,至今依然未能找到任何信物,更不用说是尸身了,不知道吴国公口中的棺椁里头到底葬下的是何人。”
李善长眼见此人如此放刁,心知此事断然不会轻易了结,就微笑的上去替着朱元璋解围道:“将军所言之事,确是天下共知。不过吴国公哀怜故主小明王事不见尸,无法下葬,便仿效前朝衣冠冢的成例,寻来了小明王的平素的衣物冠冕数件,代替小明王的尸首,以此来聊备一格,以寄托哀思之意。”
吴国公朱元璋听得李善长替着自己说出了这一番场面话,自然也就随声附和道:“却是如此,小明王失事落水,不幸罹难,此等消息传回应天之后,本国公饮食俱废,日夜忧心,派出了数拨人马沿江寻觅数日,小明王的尸首依旧是毫无踪迹,本国公便令人驻守当地,细细查寻,若是能够寻回小明王的尸身,就即刻来报,可是时至今日,依然是杳无音信,所以本国公也极为无奈,不得已只好如此行事。”
来将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非是我等疑心,只是吴国公迟迟不将小明王失事的罪魁祸首徐达除死,我等就算心中觉得吴国公定然是无辜的,不过滁州兵勇却不是如此认为,今日随同我来的将士都是小明王的旧部,本来吴国公和小明王唇齿相依,我等不应疑心吴国公,可是时至今日,吴国公依然没有下令杀了徐达,不得不令我等疑心此事。”
吴国公朱元璋身后的楚流烟忍不住了,面色一寒的冲出来对着来人呵斥道:“将军的这番话,看是句句给吴国公脱罪,可是细究起来确实句句怪罪小明王,不知道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来将见吴国公后面忽然冒出了一个女子,而且言辞甚为激烈,不免有些心虚的对着吴国公朱元璋打着哈哈问道:“不知道此是何人?”
吴国公朱元璋笑道:“此乃我军中的女军师,姓楚名流烟。是我身边不可多得的助力。”
那人一听,吃惊的盯着楚流烟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说道:“莫非此人便是元朝鞑子皇帝到处缉拿的红衣妖人,怪不得着了一身绯红的衣裳。”
楚流烟闻言,便挖苦的说道:“若是著着绯红衣裳的人都是红衣妖人,恐怕天底下就有千个百个红衣妖人了。”
来将一听,面色发赤,红过了耳朵根子,对着楚流烟拱了拱手说道:“姑娘言语犀利,在下不是对手。今日之事首在计议吴国公何时处置令小明王失事身亡的徐达,若是吴国公不愿杀了徐达,难保滁州兵勇不奋起作乱,故而此事为最要紧之事,其余细故不必牵扯。”
楚流烟知道此人如此退让,必然是不想自己搅了局,此人的心计确实极为厉害,而且紧紧的用滁州兵勇作乱相逼迫,据如今的情形看来,今日来的这些滁州兵勇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给此人壮声威的道具,其人的用心终究极为可怕。
所以楚流烟便开口驳斥道:“将军此言差矣,据你所言仿佛小明王之死是徐达将军一手造就,其实不然,小明王当日在渡头覆舟身亡,全船兵勇和其余人等,尽皆丧命,唯有徐达将军一人水性极好,方才侥幸免于一死,此事两军之中俱是有人见到。如此人所共见之事,一定要将其归罪与徐达将军一人身上,不知道将军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意来见吴国公的。”
来将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数千兵勇说道:“在下别无他意,只是来奉劝吴国公一句,若是要处置徐达将军,请尽快动手。今日滁州兵勇听闻吴国公朱元璋在江边祭奠小明王,便要来此处向吴国公请命,请吴国公杀了徐达,就来归附吴国公帐下。”
此人话音刚落下,其身后的数千兵勇将领齐声发出了声震寰宇的高喊声:“杀了徐达,归附帐下。”“杀了徐达,归附帐下。”
如此整齐的呐喊了数次。
吴国公身后的应天官员无不勃然变色,只有刘伯温一人依然是面色如常,还朝着楚流烟这边展颜笑了一笑。
楚流烟原本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如今一转言看到了刘伯温的笑脸,心中不觉一振,知道今日之事定然是来人预先安排好的,所以滁州的兵勇才能够有如此整齐的队形和如此一致的呼喝声。
想到此处,楚流烟心中已然知道此事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些不易为人查知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所要对付的人可能不是这些人喊打喊杀的徐达,而是陷入如此被人胁迫的吴国公朱元璋。
吴国公朱元璋却是没有意会到这一点,他心中早就被今日拦住了他的轿子的那个面色骄横的滁州将来的话语个占据了,先入为主的认为今日之事就如同那个将领所说的,若是自己不下令杀了徐达为他们的故主小明王韩林儿报仇,应天城外的十多万滁州的兵马马上就是起来造反了这样子的事情吴国公朱元璋绝对是不想看到的,哪怕是牺牲了一个徐达能够唤来应天的安宁和滁州来的兵勇和将领的归附,那也算是一件上算的买卖,何况自己也然在狱中和徐达说好了。
吴国公心中一念及徐达,又有些不忍,上次亲自去狱中虽然是去探望徐达,可是却也不得不对徐达说出要借他的人头来摆平滁州兵马一事,徐达居然欣然应诺了。
当时吴国公朱元璋心中已然隐隐约约有些痛心,跟着他东征西讨一起出生入死兄弟,自己居然无法保全他的性命,而且要借用他的人头来平息一场有可能即将爆发的祸乱,这实在是朱元璋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也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所以情势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自己似乎已然没有了退路,不得不走出这一步棋。
丢车保帅,只是这个车子丢了之后,永远也找回来了。
吴国公朱元璋心中想到当今之世,人才难得,怎么说徐达也是自己手下一员极为得力的大将,自古有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倘若应了滁州将士的请命,将徐达斩首示众,势必会损失了一员大将,此事也是大费踌躇,因此之故,吴国公朱元璋的脸上出现一片阴云,低沉冷酷的吓杀人。
楚流烟见到了朱元璋的情形,心中已然知道吴国公必然是在为如何处置徐达的事情决断不下。
眼看吴国公朱元璋的脸色愈来愈坏,楚流烟在心里恨透了眼前的特意来此惹事的滁州将领,不过楚流烟也知道,如果在此等和此人发生了龌龊,不是一个妥当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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